她一早上陪着左言溪去公安局,現在又莫名其妙被拽到醫院裡來,早就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左言溪見穆子純出去了,才微微地嘆了口氣。想到秦依雪現在心情應該不怎麼樣,她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你這妞可以呀,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也不說?”
秦依雪低着頭,額前的秀髮落下來遮住了大半個臉,左言溪輕輕地幫她把秀髮纏用皮筋束了起來。直覺秦依雪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雪兒,我們好朋友這麼多年了,你有什麼心事不能夠跟我說呢?我上回去了你家裡,你爸媽也怪想你的。你現在身體不好,怎麼不通知阿姨來照看一下呢?”
提到秦依雪的爸媽,她冷笑了一下,說:“他們現在哪裡還關心我?只會顧着那個還在念書的兒子。”
左言溪有些無語地看着秦依雪。
“等他們那兒子長大成人了,你知道爸媽都多大年紀了?指着他享清福?得了吧……”秦依雪臉上出現一絲憤然,但很快她那絲憤然又被濃濃地失落所覆蓋。畢竟一個人在醫院裡呆着,睜眼閉眼都瞧不到一個關心自己的人,那種感覺也着實不好受。
“那你也可以通知我呀,難道連我你也看不上了?”左言溪笑着搖搖頭,“你呀,性格就是這樣倔強,但凡你別這麼強硬,跟叔叔阿姨的關係又怎麼會鬧成這種程度?當局者迷,你覺得他們偏了心,但在我看來,他們還是相當疼你的。”
“我沒那個臉……”秦依雪翻了個白眼說,“你倒是結了婚,過得幸福美滿,過兩年再生個小孩,母慈子孝夫妻和睦……可是我呢?”
左言溪簡直要被她氣笑了,“我說你這人怎麼……難道我是那種會指着鼻子笑你的人嗎?小時候你多少糗事我不知道?你見我笑過你沒有?”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是我自己心裡會覺得不舒服。”
“那你就一個人扛着啊?”左言溪無語地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遞到手中又接着說,“你能改一改那逞強的毛病不?我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的什麼競爭對手,你叫我來照顧你……那是丟臉嗎?交朋友的目的難道是爲了互相攀比和嘲笑?咱們二十多年的感情了,說這種話?”
秦依雪皺了皺鼻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話說,你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嗎?”左言溪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
秦依雪鄭重地點了點頭。
“再等等不行嗎?你可還沒有結婚呢,這樣不合常理……既然你男朋友不是不負責任,那就等結婚以後……”
“這個孩子一定要生,因爲……再不生,只怕以後沒有機會生了。剛纔我就在想,如果保下他來了,我就一定會生下他。這是上天給我的禮物,是老天賜給我們的愛情結晶……”秦依雪看着左言溪,盯着她的眼睛說:“你剛纔也聽到了,我的身體情況……這個孩子保下來已經是很難了,以後如果再想懷上——比較困難。所以,我這次一定要生。”
左言溪半張着嘴,關於習慣性流產,她實在是不得不開口發問了。“你怎麼回事啊?如果以前就懷過的話,那應該早點結婚纔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
秦依雪彎了彎嘴角,雙手捧着杯子,目光落在那白色的牀單上。“當然,是有不能結婚的理由了……不過沒關係,我都可以等,並且我肯定等得到。”
左言溪見她一副實在不想說的模樣,只好嘆口氣要換個話題。穆子純推門進來,大聲說:“我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就隨便買了些我平常愛吃的,別餓壞了來吃吧。”
左言溪連忙站起身來,接過穆子純手中的東西,她買了三個盒飯。
穆子純對秦依雪說:“你是病人,你先挑,想吃哪個?”
“我隨便。”
穆子純攤了攤手,給自己拿了份辣子雞,把另外兩份給她們。她可是餓壞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其它的。
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等到三人都吃完了飯,穆子純還記掛着公安局的事兒,向左言溪問道:“那婚你還離嗎?還要不要去公安局了?”
秦依雪和左言溪同時一愣,秦依雪忙問:“言溪你要離婚?”
左言溪放下手中的筷子,默默地將吃剩的盒飯捲起來,扔進垃圾桶,接着才點了點頭。
丟臉的事情任誰都不想說,關於離婚,她連左爸都瞞着,自然也並不想秦依雪知道。
“我就知道……”秦依雪垂下眼眸,輕聲嘆道,“我就知道,你們最後會離婚的……”
“?”穆子純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秦依雪,方亮傑動手打人,左言溪鬧離婚沒有錯,但聽秦依雪這語氣,怎麼覺得那麼奇怪呢?
左言溪卻神經大條地並沒有感覺到,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失敗透了。上個月她還在秦依雪面前吹噓,說她和方亮傑的感情多好,可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是因爲上次那些照片的事嗎?”秦依雪忽然問。
左言溪聽到“照片”二字,忍不住眉心一跳。她看過三次不同照片,第一次是秦依雪給她方亮傑和別的女人共同用餐以及擁抱開房的照片,第二次是犯罪份子寄來她被人羞辱的,第三次,是她找出了方亮傑當初偷拍她的照片。
每出現一次照片,她的生活都會有一個重大的轉折點。往壞處發展的轉折點。
“說到照片……”左言溪半垂着眼皮,輕聲問,“當初你給我的照片,是從哪裡來的,雪兒?”
秦依雪挑了挑眉。
“那些照片是合成的吧?否則怎麼會拍得那麼清楚?是你本人拍的嗎?當時你在場嗎?”
秦依雪皺眉問:“合成?”
左言溪擡起頭來,看着秦依雪的眼睛,“你是騙我的吧,雪兒?”
穆子純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說,“什麼樣的照片啊?”
秦依雪低頭沉思了一陣,臉上的表情幾經糾結,才說:“照片不是真的,但這並不是我騙你。”
左言溪瞪大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着手查一下,方亮傑和那個小護士到底有沒有一腿。”秦依雪鄭重地說。
左言溪不可思議:“你說他和那個小護士?就你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可是人家不是隻有二十歲嗎?而且……他們不是同事關係?”
秦依雪搖搖頭,嘆了口氣,接着用一種頗同情地目光盯着左言溪。
左言溪的心就像是被誰剜去了一聲肉,空蕩蕩的一塊個洞,冷風嗖嗖地吹了進來。她還沒有從這樣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穆子純猛拍了一下桌子,“尼瑪那個狗孃養的,他到底是搭上了多少女人啊?左言溪我跟你說,對待這種賤人,你就不能心軟!趁着你還年輕,趕緊跟他斷了吧!像你這種長相與溫順的性格,哪裡找不到一個好男人了!我朋友圈廣着呢,你前腳離婚,我後腳立馬就給你來個第二春……”
秦依雪也看着左言溪,眼神中充滿擔憂和……期望?
不知道爲什麼,從今天在公安局門口遇到秦依雪開始,她就覺得秦依雪的眼神有些怪異。但要說出到底哪裡怪異,她又實在說不出來。
她最後勉強理解成了對好姐妹婚姻生活的關心。
“你那臉上的傷,是婆婆打的,還是方亮傑打的?”秦依雪忽然問道。
說到這個,穆子純又哼了一聲,“當然是那個畜生打的。”
“他還會打人?”秦依雪大吃一驚,眼中驚疑不定,“方亮傑看起來不像是會動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光看表面哪能知道是個什麼人?”穆子純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我只請了半天假,現在得回公司了,我們聊着吧,這我電話……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打這個號碼就行。我朋友圈廣着呢,幹嘛的都有……你們倆的男人要真需要教訓,分分鐘我就搞定了!”
左言溪看着穆子純爺們兒一般的痞子表情,不由得抿嘴笑了,衷心地感謝道:“這兩天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穆子純豪爽地說:“這點事也值得說,我走了!”
門被帶上,秦依雪問:“這女人是誰啊?怎麼這樣?”
左言溪知道她指和是個性,於是笑道:“說實話我跟她也不熟,但算是挺有緣的,遇到過好幾次。”
秦依雪點點頭,話題又回到了左言溪離婚上面。“你真打算跟他離婚?不是我要勸你,你爸知道嗎?”
左言溪搖搖頭。
“你結婚才一年多,如果就這樣離了,會不會草率了點?”秦依雪說。
左言溪不解地重複說:“草率?”
秦依雪點點頭說:“你想啊,你嫁過去的時候,他就有另外一套房產了吧?那房子寫你名字了嗎?如今就算是要離婚,那他也是過失方,對於過失方難道不應該賠償經濟損失嗎?你伺候他和他那挑事兒老媽一年多,沒有功勞那也有苦勞吧?就這樣離了,你能撈到半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