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東行,卻也不敢過快,每隔一段距離,就需要巴尼附身於草木中探知痕跡。
而阿德一行人的痕跡則越來越零散。
有時是一些樹木上的切痕,有時只是一些蹲坐的壓痕。
終於,在丘陵地的一叢葉劍草旁,除了幾對壓在草葉上深深的腳印外,小精靈徹底地失去了阿德等人的行蹤!
巴尼苦着臉道:“奇怪……這附近根本沒有搏鬥痕跡,不像是被魔獸襲擊。而阿德他們的行動始終會損壞沿途的草木,可現在一點也感覺不到被人爲破壞的草木。”
聽完巴尼的報告,秦風側頭望向東面,臉上掛着陰雲密佈的表情。
看到秦風這副神情,一直跟着他們的闇菲心念一動,問道:“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不對?”
夜晚漸漸陰寒,弦月冷照中一層又一層的寒涼自黑暗中透出……
除了些許蟲鳴與鳥叫,遠處的森林似乎再無他物……
秦風擡頭望着無際的黑色天空,眉頭深鎖着喃喃問道:“大師,現在是什麼季節?”
闇菲道:“初夏時節,怎麼了?”
秦風眉頭更深,道:“您不覺得現在這森林裡面**靜了嗎?”
聽到秦風如此一說,闇菲也感到情況不對,問道:“雖然……但這些魔獸並沒有道理被驅趕,何至於如此安靜?”
懸浮在低空,一直注視着地面沉思的巴尼忽道:“不對!”
順着小精靈的目光望去,秦風眼光不禁一凝。
闇菲只看到一片工整的被地衣覆蓋的綠地,順着秦風剛纔所說思維推演,老法師也猛地驚道:“有別的人在跟蹤他們!”
秦風點頭,接口道:“沒錯!以他們的實力,沒道理在這種環境下不留下痕跡,但現在痕跡幾乎不見,說明有別的人在替他們‘掃尾’!”
闇菲身子一顫,道:“茫茫叢林,怎麼可能有人會替素不相識的人消除行蹤?難道說……”闇菲猛地一跺腳,道:“該死!恐怕他們真遇上**煩了!”
秦風皺眉,探問道:“多大的麻煩?”
闇菲張了張嘴,最後苦着兩張截然不同的臉道:“要人命的麻煩……”
帶着一溜清輝,巴尼自草地上飛到闇菲的身前,好奇道:“你可是有傳奇稱號的老怪物,會有什麼麻煩讓你都覺得嚴重?”
闇菲伸出自己枯槁和紅潤的雙手,苦笑道:“老則老矣,怪物也是怪物,可這傳奇的稱號卻是不敢當。”
秦風施禮道:“我們並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大師似乎略知一二,何不敞開明言?”
話音一落,卻是片刻的寧靜。
三人誰也沒有說話。
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後,闇菲定了定神,緩緩開口道:“瑞希公國的歷史想必你們已經聽說過了吧?”
秦風和巴尼對視一眼,答道:“大師是否是說那個有關魔族統治的傳說?”
闇菲點點頭,道:“真實史實誰也不知道,但在這片森林裡卻有一個真正的傳說!這個小鎮叫做比斯坎灣,你們可知道比斯坎又是誰?”
秦風搖搖頭,猛地一驚後脫口道:“魔族!比斯坎……按照深淵語的發音,難不成指的是傳說中身軀龐大,力大無窮的巨魔?!”
闇菲不由看了秦風一眼,對他的學識略感驚訝,然後道:“沒錯!這個傳說的內容就是——曾經有一巨魔之王被封印在這片森林裡面。”
浮在空中的巴尼一跌:“巨魔族的王?真的有魔族?”
秦風皺眉道:“可是傳說究竟只是傳說……”
闇菲搖頭道:“不,不,這個傳說有很大的可信度!原因就是這一片無邊無際的森林。”
秦風奇道:“這片森林怎麼了?”
闇菲嘆息道:“這數十年來,這片森林我已經到訪過多次,卻一點改變也沒有。”
巴尼奇道:“沒改變不是很正常?”
闇菲搖頭道:“一點也不正常,小傢伙,你可知道每年到這裡來捕獵的傭兵有多少?在這片森林裡爆發過多少次戰鬥?魔法元素經年累月的大量消耗,但這片森林每年的魔獸根本沒有減少。只有一種解釋,就是有一種力量在不斷催生他們。”
秦風道:“也就是說,很可能是那頭被封印的魔王?”
闇菲道:“其實我也將信將疑……但這裡肯定有一個不斷產生魔能元素的源地。”
秦風眼睛一亮,這種核心之地讓他想起亡語森林中心的水晶之林。
闇菲又道:“你也知道,面對這麼便利的元素源,多少家族都希望能夠掌控在手中。可奇怪的是,任多少人,多少勢力來這裡探查,竟都沒有絲毫成果。”
秦風問道:“一點成果都沒?”
闇菲露出一絲苦澀,道:“除了不斷失蹤的人口外,據我所知,恐怕是沒有任何發現。而且最可怕的是這批人裡不但是玄階地階的傭兵,天階高手,大能強者也不乏有失蹤的訊息傳出……”
巴尼究竟年幼,不由顫聲道:“這麼多人……難不成是那個巨魔之王把他們捉去了?”
環境似乎都一下子陰森起來,一頭恐怖而強大的魔王就隱身在茫茫黑夜之中,隨時可能現身發動可怕的攻擊,然後坐在一具具新鮮的屍體上大快朵頤。
魔族不是吃人的麼?起碼傳說都是這麼寫的。
秦風一個爆慄敲在巴尼頭上。
巴尼吃痛,捂着腦袋叫道:“幹什麼!?”
秦風沒好氣道:“什麼魔王不魔王?無外乎是一羣人失蹤的事情罷了,而且現在這麼多人失蹤但現在比斯坎灣鎮裡面還有那麼多人,你當他們是白癡啊!聽大師講個明白!”
闇菲嘆息道:“頻繁失蹤之事較之現在已經過去數年時間,這一片森林每年的確爲不少的獵人提供了賺取生活物資的機會。利益驅動下,這些事情恐怕早就被選擇性遺忘掉了。”
秦風皺眉道:“莫非……大師懷疑……”
闇菲凝目望向遠方,語帶沉重道:“其實這次來到這個鎮,是因爲數月前收到了一塊奇怪的石頭,送石之人竟然還留下一個口信說,若我不能解開石頭秘密,就在這個時候來比斯坎灣鎮的森林尋他。”說着,他從黑袍中伸出枯槁的右手,掌心託着一塊黑乎乎的石塊。
看到石塊的一瞬,秦風立刻辨認出,這一塊石頭和他懷中得自老比爾那一塊一模一樣!
以秦風超強的記憶比對下,這兩塊石頭不單是顏色,甚至形狀,大小,乃至那隱約的石紋也完全一致。
可它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秦風早就已經探查過不知多少次了。
可如果是普通石頭,怎麼可能有完全相同的兩塊?這和世上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一樣,可以說是自然造物的必然!
但這相同的石頭卻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秦風眼前,卻不由他不相信!
闇菲並未在意秦風的失神,緩緩道出他對那塊石頭的研究:“老夫不論如何分析,顯示這塊石頭就是最普通的,但在實驗中我卻發現了它的一個可怕的能力!”
闇菲枯枝般的手指忽地用力,咯吱聲中,黑色石塊碎裂,創面的石粉散散而落。
秦風一眨不眨地盯着。
就在石粉落下,行將及地的一剎,無論是粉狀的顆粒或者是碎小的石屑,忽地齊齊失去重力般,逆飛而上,盡數回到了闇菲的掌心中,石塊一次性復原如常!
秦風震驚!
不論這個世界如何奇妙,魔法都需要魔能的驅動,就像汽車不可無油,永動機在這個大陸上一樣是不可能的神話!
可這石塊卻生生地顛覆了這一切!
闇菲將復原的石塊收回衣袍中,臉上露出無奈和不解的神色:“想老夫鍊金造詣雖不及先賢,但尚有幾分自信。可這塊石頭完全顛覆了老夫對鍊金的認知,可以說是另一個層級的鍊金神術也不爲過。爲了追尋石頭的製造者,我便依照留言所說,趕到這座小鎮上來。”
秦風苦笑着點頭,沒想到老比爾居然塞給了他這麼可怕的一件東西。
不需要魔能,隨時可以自行復原的石塊。
闇菲目光沉重得如同這深黑的夜。
秦風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道:“大師,你懷疑這片森林裡有遠超目前鍊金水平的人……呃,或者說是勢力?”
闇菲點頭道:“你也看到了,這石塊絕不是我所知的鍊金術能造出來的物品。而留下石塊的人卻指明要我到這裡來,可以猜想這片森林中絕不平靜!而且……留下字句的人稱這石頭叫做……”
秦風看出闇菲欲言又止,坦然道:“大師但說無妨!”
闇菲閉上眼,啞着嗓子道:“入聖導石。”
黑色的瞳孔瞬間收縮,秦風自己都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明顯加速!難道說這種石頭可以讓人入聖?
聖級強者!
以海格大師身爲一代霸主聖冥皇的實力,看破世情捨棄生命的博大胸懷,在自我了斷的最後,仍然對聖級的力量充滿着尊敬和渴望。由此可知,聖級是多麼宏大和遙遠的層次,而這麼一塊外觀普通的神奇石頭就能讓人進入那個層次?
深吸一口氣,待涼風入體,隨着那一股清爽之意流遍全身,秦風漸漸把賁張的血脈壓制下去。
急功近利的思維永遠是那麼讓人激動。
得失之間的關係誰又能看清看破?
只有見機行事,理智爲上,才能一步一步走到海格大師期望的地方。
察覺到秦風的冷靜,闇菲再一次讚許地看了一眼,續道:“若果說靠這石頭就真能入聖,恐怕是誰也不信的,但這樣的機會卻是誰也不肯放棄的。最爲奇怪的一點就是,神奇的石頭遠遠不止這一塊!”
秦風當然明白,他自己身上就還有一塊。
闇菲續道:“你還記酒館中收走我的‘亡魂’的那名銀髮青年?”
秦風和巴尼對視一眼,那人本就是他們追出來的目標,齊聲道:“當然!”
闇菲道:“那人身上,也帶着一塊。”
巴尼忽道道:“以老怪物你的實力,難道說敗給了那個冒牌貨?”
闇菲苦笑:“技不如人,爲之奈何?”
念起酒館中出現過的勢力,莫非都有這種石頭?秦風不禁微微皺眉,道:“森林裡的這股勢力引動如此多的勢力,他們的目的,大師可能猜測一二?”
闇菲搖頭道:“老夫也不清楚,須知製造這石頭的人,他的鍊金術早已遠遠超越我,自然不會是尋求我的鍊金術。至於其他……一個糟老頭能有多大作用?”
巴尼對鍊金什麼的一點興趣也無,一個人在半空中飛來舞去,灑落着點點星屑清輝。
秦風看着巴尼小翅後的亮芒,默數着星點的飛離和消散,忽道:“大師,看來要找到阿德他們,只能先找到這塊石頭的主人了。”
闇菲目光一閃,道:“你也認爲是……石塊的主人?”
秦風點頭。
闇菲長吸一口氣,臉上的皺紋更深,他的體態也更蒼老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