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可是, 我擔心他。

我手緊緊攥着披風,我擔心皇兄,哪怕是一點可能性, 我也擔心他是不是真的, 萬一是真的。。。。。。

陸銘瑄看着我, 寬慰道:“我知道你必然是放心不下的。但是我們不能貿貿然採取行動。眼下至少皇上人是在的, 司徒憲要動手也不在於這一時, 他既然走了製造輿論的道路,自然是要費些時間。”

我沉思着點頭,“陸少卿大人, 麻煩將鬱家軍精要抽調過來支援保護皇兄,另外命鬱家軍主力軍從臨州出發, 截至明日傍晚, 秘密入城。”

陸銘瑄聞言道:“明日傍晚恐怕太趕, 大批陌生人入城。。。”

我垂眸盤算道:“必須要快,我等不得那麼久。關於局勢, 一切都還只是我們的推測,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明日恰恰好是一年一度的龍門集,各地的商販都要趕到龍牙門的集市上與皇城商鋪的各家做公開買賣,來採辦的人多而雜,不用擔心。”

陸銘瑄領命:“好, 我立即去安排。此地不宜久留, 我們先走吧。”

我再看一眼緊閉房門的清思殿, 按下心中的忐忑, 點點頭隨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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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集會, 慶安城盛事之一。

芍藥花節,龍門集會, 盂蘭盆祭,燈節,是大禹京城慶安四大重要的節慶集會。東市街西市街,龍牙門外這一大片在龍門集會的時候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羣,袖子舉起來就是一片黑雲壓城,每個人一起打個噴嚏都能把城門的牌匾給吹動了。

玄琳是個愛湊熱鬧的,我也不例外,每年都沒有落下這個大日子,是以我對它的日期記得分外熟。通常我們都會在龍門集會上淘各種新奇玩意兒,那些巧而有心意的給子譽留着,稀奇古怪的給我們倆玩,古董字畫有時候也能碰到珍品,我便買了給皇兄做壽禮,年年他都很滿意。

然而今年。

我坐在龍牙門最外邊的一家酒館的二樓上,店招隨風拂動,四個大大的聞香下馬的字在我眼前一動一動的,我盯着它目光凝滯。

“幼章,朝中重臣的府邸門口都有司徒憲的人手把守着,很多是皇上的人,情況比我們想的要糟

糕。目前形勢堪憂。”

通過連夜的商討籌謀,我們早上起就各做各的,現在慢慢的到了這裡匯合。子譽在我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峻。

“料想也是如此。敢做這麼大的動靜,自然要把外圍掃清楚。這些大人們,應該很多都是在朝堂

上爲你說過話或者暗中出過力的,從而也暴露了他們的立場。司徒憲城府老謀,這點把戲都想不

到就不是他了。”

我拿起茶盞來慢慢飲了一口茶。君山銀針,入喉甘香清冽,是皇兄平素頗爲喜歡的茶的一種。皇兄。。。皇兄喜歡的東西我好像都記得挺清楚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就這麼深入骨髓的記着了。

“幼章?”

見我神遊方外,子譽出聲喚我。我擡眸看他,努力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示意他寬懷。如果眼下

還要他們把精力花在擔心我的擔心上就是浪費時間了。

“陸老師那邊已經傳來消息,鬱家軍已經抵達一半,不過就算全部,也怕不能在與司徒憲手中掌控的禁軍力量抗衡。在宮外便會鬥個你死我活,那麼宮中皇兄的安危我如何保證?”我道出心中所想。

子譽沉吟,“鬱家軍以驍勇善戰精銳之師聞名,或許。。。”

“沒有或許。。。出師無名,司徒憲有的是理由鎮壓和調配禁軍。說不定還會來一個叛軍的帽子

扣在我們身上,到時候再借鄰國的兵力對付我們。。。再強大的軍隊都無法抵抗。更何況還有皇

兄在他們手上。我不在乎這國是否會易主,我只要保住我皇兄,我姑母。”

我手握着茶盞,暗暗用力,眉頭深鎖。

子譽輕輕將他的手放在我桌面的手上按住,我看着他,慢慢點頭。

“我們正在想辦法。玄琳不是找屈將軍應對去了嗎?”

我搖頭道:“未見兵符,屈將軍不會輕易動用手下兵力的。不過。。。”

“不過我們可以想辦法讓他不得不動。”子譽順着我的目光一起看向龍門集上漸漸多起來的人

潮。

“京三軍,鎮守皇城,保衛治安維護民生亦爲其立軍要義。”我點點頭,子譽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只怕會有些騷亂。”

“不亂不治,得亂一亂了。”

正說着,玄琳從後門上來,直接找了過來,額頭上微微帶着汗珠坐在我們旁邊。

“怎麼樣?”子譽先問。

“還能怎麼樣?我爹他,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偏不信我的。說沒有皇上手信,說什麼也不會動兵。但是他也派人去調查了,會想辦法試探司徒憲那邊,若是情況有異,也會擾亂他們視線,爲我們做掩護。”

我淡笑,“也是難爲屈將軍了。”

“老古板。”玄琳忿忿指責。

我拍拍玄琳,“不是有你嘛,屈校尉。”

“我?我又沒有調兵之權。”

玄琳愣愣,我和子譽互相對視,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們兩個在盤算什麼陰謀詭計?”玄琳毛骨悚然的護胸後退。

“玄琳,龍門集會上,怎麼纔會出亂子呢?”我循循善誘。

“怎麼會出亂子?京兆尹府兵還有京三軍是吃白食的?”

玄琳對京城的軍防部署自然瞭如指掌。

我盯住他笑道:“自然,這個亂子,需要你來挑了。”

傍晚將至,日光昏黃,龍門集會上的人羣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此時忽然頓生騷亂,人仰馬翻,形勢越鬧越大,引來了京兆府的人馬,壓住了這邊另一頭又起,於是屈將軍的人馬終於出動,也因爲這個動靜,司徒憲手下可以調動的一部分禁軍不得不悄悄的過來察看情況以防有外軍突襲。

趁着這個亂子,我憑藉自己的身份外加利益誘惑打開了西華門,鬱家軍精要先行隨我混入宮中。

“按照我給你們的地圖在各處埋伏,等待時機與大軍接應。”我安排好相應事宜,撇下衆人,直接出現在宮苑之中,很快便有人發現了我的行蹤。

“公主殿下,請吧。”

一個我不熟悉的內宮阿監帶着兩列穿着披甲的衛兵出現。

“司徒憲在哪裡?”

我昂着頭斜視着他。

“公主您去了正陽宮便能見到司徒大人。”

我哼了一聲,“禁宮之內,外臣竟敢滯留。你們這羣烏合之衆,不怕站錯了邊,認錯了主嗎?”

那阿監低眉順眼,語氣卻甚是譏諷,“公主您說得很是。只是您過一會兒就不是公主了,奴才們認了誰做主公主也不用操心了。還是操心您自個兒吧。”

我不再多說,任由他們將我帶去了正陽宮。到達正陽宮卻進的偏殿,皇兄沒在,卻見到了口舌被封住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的長生。

“長生!”

我焦急的喚了一聲,長生看着我唔唔唔的想說着什麼又一個勁的搖頭。

“司徒憲呢?我皇兄呢?我要見我皇兄!”

我回身大聲的質問着押送我過來的人。

“公主就別癡心妄想了,司徒大人又怎麼會得空見您呢?知道您一定會想辦法進宮來見皇上,早就叫小的們恭候了。皇上駕崩之時,公主兄妹情深,隨了他去,便也見到了。”

阿監不陰不陽的聲音在偏殿裡幽幽的響起。

“是嗎?”我垂眸,復又擡起,袖中一根鋼刺閃射寒光,我手腕一擡,腰身一轉,抓住阿監的脖

子伸手就給他比在脖子上,“那麼你要不要現在先去殉葬呢?”

阿監嗚哇哇大叫,“快來人,你們快!”

“別動!”我用力刺進阿監的脖子,鮮血汩汩,他痛得不敢動彈,手胡亂揮舞,“別動別動。”

我看着那些遲疑不敢動的禁軍侍衛,嗤笑道:“百姓養護你們,社稷仰仗你們,君王信賴你們,而你們就是這樣,居然聽命於一個如此無用的內宮小人,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好男兒鐵骨錚錚,你們倒是被許了何等的榮華富貴,竟然賣命至此。”

那些人有些人低頭不語,有些人惱怒起來漲紅了臉攥緊手中刀劍。

“我不做困獸之鬥,也犯不着跟你們魚死網破,我只要去見我皇兄。現在就帶我去!你們也不用把事情鬧大。司徒憲怕是並沒有跟你們說,可以取我的性命吧?胡亂行事,你們真不怕擔不起這個閃失嗎?你們覺得是自己的命值錢,還是我的命值錢些?”

他們有些被說動了,而我便把握這個時機挾持着那個阿監往清思殿移動。

我挺直着背脊,目光一刻不敢鬆的盯死了他們,手心都開始冒汗了。偏殿與正殿之間的路竟然會如此漫長,而我生怕自己不能夠撐到親自確認皇兄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