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僵硬在他得手裡,嘴脣翳動,最終卻不能對他解釋什麼,只能在心裡一遍遍默唸,凌風,等我,等我早日達成木木的目的,我就和你永遠在一起。
所以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回應的時候,我卻不能給你一個承諾。
因爲我們,太渺小,太容易被打敗了……。
。
我跟凌風就像是天空偶然相遇的兩朵烏雲,一個驚雷便能輕易打散。所以我們愛的心驚肉跳,不合時宜。
儘管他現在渾身虛軟,困頓的想要再好好的睡上一覺,但他還是聲音沙啞的問道:";周晶,還是不能離開他的身邊?";
我沉默,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覆他。不是不能離開,只是臣服木木,已成了一種習慣,他翻手是雲,覆手爲雨,他有百千種手段讓我和凌風活不下去。得罪他,我和凌風能有好下場嗎?
更重要的是,我們已經不是一錢白紙,我們都有把柄被他握住。如果離開木木,我們很快會成爲衆矢之的,有多少人對我乃至凌風巴不得殺之而後快。
但是凌風不理解,在他眼裡,木木只是個有錢的嫖客,所以他在沒得到我的迴應之後,便諷刺的笑了一下:";如果不離開他,又何必靠近我?周旋在我們身邊,讓你感覺很有玩弄男人的優越感?";
";你今天很累了吧,休息好嗎?";我無力地輕聲問他,不想這短暫的相聚,換來的是傷心刻骨的爭吵。
";問你一句話。";他言,我聽話的嗯了一聲。";你還喜不喜歡我。";
";喜歡。";我不假思索的答。
";那我們……再私奔一次。";他看着我,似不自信,又似對我的不堅定:";如果,你能夠爲了我,捨棄現在的生活……";
";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像是在癡人說夢,話出口的瞬間,似乎自己也明白了過來,然後嗤笑道:";當我發瘋。";
我聽着他這麼一句帶着嘲諷的話,忽然感覺渾身都痛,可以嗎,我們真的可以逃嗎?我的卡里還有十幾萬塊錢,足夠支撐着我們兩個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活下去。
況且,我們現在多少都有了一些社會經驗,即使賺不了大錢,也不至於被餓死,我從來不向往大富大貴的生活,可是我怕,怕我們的這次私奔,不過是在走一場無疾而終的老路。
我們真的會,有未來麼?
凌風頹喪的滑了下去,躺在被窩裡,眼神發虛,他說:";你回去吧,我不想害你。";
";私奔?";他咯咯的笑着,只是他的笑聲聽起來特別的難聽,像是塞滿了沙子一樣:";真他媽幼稚,你說我他嗎怎麼就和這兩個字給槓上了呢,呵呵……";
他如同在神遊,我拉過被子,將他冰冷的手臂放在了被窩裡,然後躺在他的牀邊,後腦勺下沒有枕頭,我雖然沒有回答他,但是心裡卻已經默默下了決定。
我要去木木的房子,拿上銀行卡和身份證,只要凌風真的做了決定,我會拋下一切跟他走!
明明有很多話要說的,明明看見我躺在她身邊的那一刻,是感動的,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周晶,你真賤。";
";是啊,我就是賤。";我順着他的話說,之所以不肯走,只不過是怕他半夜在鬧一次,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他沉默,突然自嘲道:";我他媽也賤!";
話音剛落,他便一個翻身,帶着溼氣的眼睛,緊緊的盯着我,房間上,昏花的頂燈不斷搖晃,襯的他的五官忽明忽滅,他或許是想吻我的,但是他覺得我的嘴巴,就像人人摸過的鈔票一樣骯髒。
他看着我,久久之後,才用類似於隱忍着某種疼痛的語氣對我說道:";周晶……你知道麼?這個世界上,我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
";就連我?";我內心發防線瞬間失守。
他的手撫摸着我的脣,沙沙的,帶着粗糙:";第一個就是你。";
我的身體像中槍一樣。
他說完之後,便又重新躺了回去,拉了拉被子,淺淺翻了個身,和我隔開了一段距離:";這沒什麼好特別的,就因爲你,可以安然的睡在任何一個男人的身邊,不過睡在我這裡是沒有過夜費的,因爲我是一個連小姐都找不起的窮鬼。";
他嘲諷笑笑,我嗯了一聲沒有接話,然後再度不顧他的拒絕,把他給綁了起來。他雖然說可以不用綁了,但是我去綁的時候他還是一言不發的看着我。
既然今夜我們無法相擁,那麼就請停止傷害。
我不想再和他說多餘的情話,那只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第二天清晨,我爲他熬了稀粥,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好多了,陽光灑在他身上的時候,薄薄地,明晃晃的,昏暗的屋子裡面,終於多了一些光線。
我沒有對他說早安,而是對着坐在掉漆沙發上的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接下來的話,你必須信。只要你確定,確定接受我的過去,確定心裡對我不再有芥蒂,只要你一個電話,我就拋下一切跟你走。";
";但是,你必須要確定,哪怕又一絲絲的疑慮,都不成立。";
他看着我通紅的眼眶,擡起來的脖子僵硬了,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說,我願意,就像在神父面前說的那一句";ido";,那樣神聖,靡音泛泛。
五秒之後,他滾了滾喉頭,眼眶中瞬間溢滿了淚光卻倔強的沒有落下,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眉梢輕挑,隱隱約約的帶着孩童般的期待:";明天早上八點,蛇口碼頭,你敢來嗎?";
";敢。";我疊好他最後一件衣服,挑起嘴脣,笑意微然:";誰不來誰是小狗。";
他嘴脣邊起的些許幹皮,似乎在一瞬間就癒合了,他用溼潤的舌舔舔,空氣中瀰漫着燥熱,我的心忽然就輕快了起來,那種久違的刺麻,如同蟻隊,呼啦啦的從血管裡穿過。
";好。";
我是半下午才從房間裡離開的,因爲我必須乘這個時間回去拿點東西,我有木木房門的密碼,當初大海得知這一點的時候,誇錢的模樣就像是見了鬼。
我問他一個房間密碼至於這麼大驚小怪麼,他只是嘖嘖稱奇道,落總變了,落總真的變了。
所有人都意識不到這種變化有多可怕的時候,大海意識到了。
我鬼鬼祟祟的按下了密碼,亞克力材質的按鍵按下去的時候,我的心都被這細微的響聲給嚇得發抖。
據我的猜測,木木這段時間內,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在家,但爲了以防萬一,我在拉開門的那一刻,還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結果門拉開的瞬間,入眼的便是一片黑暗,陰森森的。
所有的遮光窗簾都被拉死,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以至於好好的房間,在白天的時候,看起來都像是墳墓。
我站在玄關處沒敢動,仔細的聽着房間裡面,卻沒有聽到呼吸聲,心想大概是沒人,但爲了保險起見,我沒有開燈,而是光着腳,藉着微光,躡手躡腳的踱步到我的房間裡,蹲下身子在牀頭櫃處一陣翻找。
我急的滿頭是汗,心臟在胸腔裡砰砰砰的砸個不停,就快要蔥嗓子裡跳出來似的,我總感覺我背後像是站着一個黑影,以至於我手腳發抖,找兩下就想回頭看看。
就在我第三次回頭的時候,黑暗中忽然浮出了一雙腿!嚇得我心臟驟停,啊的一聲驚呼,隨即,緊繃到極限的身子,就突然如同一盤散沙一樣,嘩啦一下,癱倒在地,瞬間虛汗淋漓。
";你在找什麼。";他冷淡的問道,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沒、沒找什麼。";我結結巴巴的答到,緊錢道手心冒汗。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寂靜到極致的時候,忽然啪的一聲響按亮了燈,燈光亮起的瞬間,我看到了他帶着倦態的眼睛,還有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
他穿着黑色真絲睡衣,一直咧到腰腹,然後他彎腰,輕悠悠的拿走了我手裡的東西,巡了兩眼後,寒洞洞的視線,忽然射向了我!
。
我渾身跟着冷不丁的一抖,想辯解些什麼,已經來不急了,他這雙帶着紅血絲的眼睛,一看就是一夜沒有睡,難道說,他一直在等着我?!
";準備去哪。";如同野獸咬碎骨頭般殘忍無情的語氣,像是一聲咬牙切齒的低吼。短短四個字的質問,便已讓我膽戰心驚。";我……我想出去租房子的。";我慌不擇言的胡亂編造道。";我同意了?";木木的聲音就像是來自地府一樣,帶着極深的寒冷,我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盯的幾乎要喪失語言能力,因爲我心裡有鬼!
";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