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朕有喜了

“既然文妃妹妹在這兒伺候着,本宮也就不妨礙妹妹侍寢了,皇上,臣妾先行告退。”說着我行了個禮,準備走人。卻不料纔剛轉身就發覺雙腳離了地,再一看,整個身子也跟着轉了方向,竟是被蕭凌給扛在了肩膀上。

我和文妃對視了一秒,皆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出了一絲震驚的神色,我默默的擡起手遮住了臉,在手指的縫隙中看見文妃錯愕的呆立在那裡和我漸行漸遠。

“皇上不是說您身子近來不大舒坦,不方便行房嗎?”文妃遲疑的看着我,我明顯察覺到蕭凌的身子頓了頓。

“朕又好了。”蕭凌淡淡道。

什麼意思?莫非,文妃這連着好幾日也沒睡上蕭凌?我看了一眼文妃,只見文妃眼裡竟劃過一絲心痛。

我看着文妃悽悽慘慘的眼神,忽然覺着良心上又有點過意不去了,卿本佳人,要說文妃也算是個高情商的美人,我和她本來也沒什麼深仇大恨。自古以來能讓兩個人彼此拼命的也就是殺父之仇和奪妻之恨了,可我那便宜爹還活蹦亂跳的,至於蕭凌他本來就是皇帝、就算沒有文妃也照樣會三宮六院,我又何必把氣都撒在文妃的頭上?

我嘆了口氣,和藹可親的衝着文妃招了招手,決定和文妃示好:“文妃妹妹,要不咱們一起罷!”

我覺着我這次和文妃說話,無論是從語氣還是神態還是說話的內容上都無可挑剔,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次不但文妃生氣了,蕭凌也跟着生氣了。這我就着實搞不懂了,若說文妃是礙於面子覺得自尊心受挫這才生我的氣,那倒也說得過去。可我邀請文妃的時候,蕭凌卻是坐享齊人之福,有什麼不好的?蕭凌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只聽撲通一聲,我被蕭凌一下子扔在了牀上,他賭氣似的一下子扯開褲腰帶把衣裳往地上一扔,就要上來,我一看文妃還在旁邊杵着看着我,嚇了一跳,急忙攔着蕭凌,擠出一絲笑道:“皇上,要不您和文妃妹妹先來,臣妾明日再來罷。”

蕭凌冷笑:“你先前不是還說要文妃一起麼?怎麼如今還反悔了?”

我說讓文妃一起,可也沒說要同時來啊,文妃好歹也是個大活人,也有心理感受的好不好!我要真當着文妃的面把蕭凌給睡了,我也太變態了吧?!

我斟詞酌句,想了個自認爲既保護了文妃自尊又不讓蕭凌覺得不敬的說辭:“皇上,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文妃妹妹在我前頭就過來了,皇上您要睡也該先睡她纔是。臣妾不急,就先告退了。”

蕭凌卻只淡淡道:“皇后,你既然那麼喜歡與人共享,不如讓沈落去你外祖父母家裡侍奉一段時日可好?”

我平生就這麼一個不能讓給別人的東西了,外祖父母可是我命根子,我一想到沈落這小丫頭蹦躂過去和我爭寵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憑什麼!我纔不!”

說話的功夫,蕭凌長驅直入,我剛想喊就聽得一聲尖叫,文妃落荒而逃……

我扭頭看着文妃漸漸遠去的背影,只覺着悲從中來,文妃是想留留不下,我卻是想走走不了,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倆何必彼此傷害?!

“妹妹!”我悲慼道,文妃的身子頓了頓,她沒有回頭,涼涼道,“娘娘要說什麼?”

我憋了半天,蹦出來一句話:“可不可以,不要走……”

文妃沒有回頭,遠遠傳來她幽幽的嘆息,“我也不想的……”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看着文妃離去的方向兀自傷神。

“沈琴,你有完沒完了?!”蕭凌一句話硬生生打斷了我對文妃的滿腔熱情。

“皇上自然是不會懂的。”我涼涼道,癱在牀上,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臣妾沒心情侍奉皇上了,皇上自己坐上來動吧。“

“朕不懂?”蕭凌冷笑,從我身上下來,“朕確實不懂!朕長這麼大除了史書裡之外還沒在別處見過真有女子給自己夫君拉皮條的。”

“說得好像你這輩子能只有我一個女人似的。”我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蕭凌皺眉,回過身子看着我,含香殿裡只點了兩個燭臺,燭臺還是擺在簾幕外頭,燭光被簾幕遮掩之下搖曳朦朧,屋內只餘下幽暗的餘光。些許清冷的月光透過窗子映在蕭凌的側臉,他本就長得極好看,這側臉在清冷月光之下更顯得極美。蕭凌的美同外頭那些男子不同,他美得清冷,和那月光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半晌,我回過神來,撇開頭,決定不去看他,免得再被蕭凌的美色所蠱惑。

頭頂傳來一聲嘆息,那是蕭凌的聲音,我識得。

“沈琴,你說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我本來以爲你會是個恨嫁的女人,整個長安城只有你一個女人過了二十五還沒成親。可後來我聽說,你在邊關的時候也不是沒人要,你就是不肯成親而已。”蕭凌兀自道,我沒有回答,畢竟我怎麼想是我自己的事情,蕭凌到底是皇上、是個外人,我並不想把我想的告訴他。

含香殿裡沉寂了片刻,蕭凌又開了口:“你嫁入皇宮,我可有薄待你的地方?”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蕭凌待我還是不錯的,雖則平日裡我倆沒少置氣拌嘴,可我知道,若沒他幫襯着文妃和寒妃怕是不會少給我使絆子,就算我用身份把文妃和寒妃強壓下去,太后和太皇太后那邊也不會安分。可我入宮之後蕭凌不但想法子幫我免去了每日給太后和太皇太后跪安的規矩,還將我未央宮裡的一應事務都從內務司單獨撥了出來,都是因着拖了蕭凌的福,我才能在這後宮裡安生的過我的小日子。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又沒欺負你,還給你皇后的尊榮,只要你肯聽話,在這後宮裡和我同仇敵愾,日後榮華富貴盡在。你還能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這有什麼不好的?”

我看着牀帳不知如何回答蕭凌,在邊關的時候,即便是親生父親又如何?他可曾顧念過我和他的所謂血脈親情?當年母親也曾盡享榮華,可繁華落盡後,父親可曾顧念過當年的夫妻之情?所謂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所謂的骨肉親情也抵不過名利二字。

只是這些話不併不想對蕭凌說,畢竟大周孝道爲先,要的是愚孝,但凡敢說父母的不是都會被疾言厲色的指責,我同蕭凌說了也沒用,索性就躺在牀上挺屍。

蕭凌見我不說話,又道:“你說你這樣和我作對有什麼好的?你我聯手,把文妃和太后、太皇太后都給收拾了,日後你可就是這後宮裡頭最大的了,你若是看不慣繼母,我便可以下令讓你父親同繼母合離、讓你父親把你母親的牌位迎回沈家,這樣不好麼?”

我嘆了口氣,只覺得雞同鴨講、對牛彈琴,以往我還覺得雞鴨好歹都是禽類,對牛彈琴也算是風雅,今天才知道話不投機的可悲之處。我覺得我必須得說些什麼了,我裝模作樣的打算理一理衣裳,然而卻發覺我身上□□的何來正理衣裳一說,我只得尷尬的理了理頭髮,同他道:“凌皇后當年寵冠六宮,她開心麼?”

“什麼寵冠六宮?”蕭凌冷笑,“寵冠六宮還能日日獨守空房?”

蕭凌這句話把我的好奇心全都勾了起來,我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問他:“凌皇后還獨守空房?”

蕭凌沒有說話,他眼神順着我的下巴朝下移了移,我朝着他眼神的方向一看,立刻捂緊了胸口。我居然忘了自己沒穿衣裳,就這麼坐了起來,被子全都滑到了膝蓋上,嗯,我也就胸前那二兩肉還算有點看頭了,現在全都暴露在蕭凌這小子的眼皮子底下了。

“沈琴,不是我說,你這胸比你的臉可好看多了……”蕭凌那雙眼睛全然黏在了我胸口上,他看着我胸口的眼神簡直就和文妃看他的眼神一般無二。

我眼看着他那雙鹹豬手就要伸過來,急中生智,只聽啪的一聲,蕭凌捂着側臉怒道:“你瘋了吧你,敢打我!”

我拍了拍蕭凌的肩,語重心長道:“皇上,食色性也,但皇上身爲天下之主,理應以天下蒼生爲重,怎麼能沉迷美色呢?臣妾這是冒死進諫啊。”

好有道理、好有深意,我都要被自己這套說辭給感動得落淚了。

蕭凌氣得怒極反笑,咬牙切齒道:“好你個沈琴,你故意的是吧?”

我淡淡的撇開臉,反正我死豬不怕開水燙,也不會有比把我鎖在皇宮裡更倒黴的事情了。

“沈琴,你這樣有意思嗎?”蕭凌的牙齒咯吱作響,

我挑眉不語,半晌,蕭凌又道:“你就是要和我作對?你和我作對有什麼好下場?”

“那皇上非得娶我有什麼好的?臣妾可是聽說皇上早就有個青梅竹馬的心悅之人,臣妾可對給旁人做嫁衣沒什麼興趣。”

蕭凌錯愕片刻,遲疑道:“你是說襄城公主?”

我點頭,我入宮之前就聽說蕭凌與那陳國公主算是青梅竹馬,當年凌皇后本是給他許了那陳國公主爲妻的,但還沒成親,陳國就被滅了,陳國公主自然也就是成了亡國公主,蕭凌可以將陳國公主收入後宮來安撫剛剛受降的陳國軍民,但他絕不會讓陳國公主當皇后,畢竟皇后之位位高權重,給那陳國公主着實浪費了些。可當蕭凌站穩了腳跟之後,就不一定了,誰不想睡在枕邊的是自己的心愛之人?若傳言爲真、蕭凌當真與那陳國公主兩相悅,那蕭凌廢了我讓陳國公主登上後位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我纔沒那麼傻,被人利用了還爲着什麼情愛而作踐自己,再說,這世上真的有情愛嗎?

蕭凌並非那些揭竿而起的人,他身後沒什麼權力集團,他一直只是孤身一人,他不必顧忌那些追隨他的人,若他真心喜歡那陳國公主,大可丟下與她離開權力的漩渦從此山高水遠,可他並沒有。

蕭凌擠出一絲笑:“這個女人我以後會同你說,不過你放心……”

他的手撫上我的肩膀,眼睛時不時瞟了一眼我的胸口,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句話:“以後你就是我的妻,我一定會把你放在頭一個,在這後宮裡誰也別想爬到你頭上。”

蕭凌這小子多半是沒說過什麼情話,敷衍我敷衍得極其不情願似的,連我都能偷過他臉上的神情看得出來他心裡頭有多擰巴。可他卻還沒完了,他頓了頓,似乎還嫌不夠,又補了一句:“我愛你,你要是覺得不放心,以後我就只讓你一個女人給我生孩子。”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傢伙還真是不要臉到了一定境界了,把“我愛你”說得這麼擰巴,還想讓我相信他?

“嗷!!!”電扇雷光之間,蕭凌捂着褲襠咬牙切齒的看着我,“沈琴,你敢踢朕的命根子!”

我壯起膽子,冷冷懟了回去,“皇上說了,以後只讓我給皇上生,那皇上命根子裡頭的可不就是我的子子孫孫?我教訓一下自己兒女怎麼了?”

“你!”蕭凌氣極,騰地一下站起來指着我,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沈琴,你以爲朕拿你沒辦法了是吧?”

我抱着膝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無辜道,“臣妾就是校訓一下自己的兒子而已,皇上這麼生氣是爲着什麼?”

“兒子……”蕭凌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他忽而興奮的擊掌道,“我想到了!你假孕、然後小產,把事情推到文妃頭上,這樣就能輕而易舉的幹掉文妃了。”

“呵呵……”我敷衍一笑,他想得美,我假孕一事若是敗露,倒黴的可是我,蕭凌這小子只消一句不清楚便好,我又不傻,纔不會給他當馬前卒。

“你若是肯配合我把太后和太皇太后給想法子弄下來,我保證,讓你回門。”蕭凌又道。

“有點意思。”我勾起了嘴角。若是回門,我還有些興趣,我不想一輩子呆在這皇宮裡,若能逃出去最好不過,可我在這皇宮裡頭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走的,畢竟即便是尋常宮女想要出宮也難如登天,我要想出宮就更是難上加難了。但如果我能出宮,那麼在宮外再想法子逃走可就容易多了。

“你此話當真?”我問他。

“真,比珍珠還真!”蕭凌臉上精光一閃而過,衝我招了招手。

我興沖沖的過去,便聽得他附耳同我道:“如今距離你我第一次行房也有差不多一個月了,你明日就假裝想吐,我就找御醫過來,到時候咱們就……”

我聽着蕭凌說的話,只覺着渾身冷風嗖嗖直冒,這傢伙是存了把文妃、太后和太皇太后都給一鍋端了的念頭啊,陰險、太陰險了!

翌日一大早,文妃果不其然又過來了,還帶了一盅補湯,美其名曰:“皇上爲了國之後嗣一夜操勞,辛苦了。”

蕭凌端過補湯就朝着我嘴邊遞了過去,眼神示意我:該你了。

別說,文妃的手藝還真不錯,這補湯色香味俱全,光聞着就香,我一大早還沒用早膳,聞着這補湯吞了吞口水。可擡頭一看蕭凌,又忍了回去……

“嘔……”我捂着胸口假裝乾嘔,蕭凌倒還好,可文妃卻慌了神,我看看慌張得臉色慘白的文妃、再看神色平常的蕭凌,我覺着興許懷的是文妃的孩子……

“娘娘這是怎麼了?”文妃顫聲道,眼睛裡已經有了些許霧氣。

我看着文妃可憐兮兮的,着實編不下去了,便沒再說話,蕭凌一揮手,御醫不消片刻就過來了,這次來的是一個姓王的御醫,那王御醫和蕭凌一對眼我就知道這倆人有點貓膩。

果不其然,那王御醫一進來,蕭凌就拉着王御醫的手切切道:“你來了,子清。”

那王御醫也是激動道:“皇上,我來了。”

我在一邊和文妃對視了一眼,默默看着蕭凌和王御醫故作情深的拉着手,此刻我只覺着文妃和我興許纔是一對。

“皇后娘娘這是有了身孕了!”王御醫激動道,全然忘了他還沒給我把脈。

“我說,王御醫,你就不給本宮把一把脈?”我終於忍不住問了出口。

豈料,王御醫大手一揮,大氣道:“用不着,臣的醫術臣曉得,絕對是有身孕了!”

“真的?這是真的嗎?”文妃顫聲道,激動的搖晃着王御醫。

我一看文妃再一看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蕭凌,終於忍不住了,對蕭凌悄聲道:“你就不能激動點?你這幅樣子,旁人看了只怕還以爲我懷的是文妃的孩子呢!”

蕭凌這才故作激動的將我打橫抱起來,朗聲道:“朕有兒子了!”

奈何理想很遠大、現實很豐滿,我估計蕭凌這小子本來是想打個橫把我抱起來,結果一個不穩我就成了個自由落體,撲通一聲直接四仰八叉的摔在了牀上……

文妃一聲驚呼,蕭凌和我皆是一愣,半天,我才反應過來,我可是有了身孕的,被這麼一摔,這“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電扇雷光之間,王御醫一個手刀把文妃給劈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