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蓮使忽至

已是戍時(十九時——二十一時),一路勞累的零微殘憶早已困頓,正躺在聽雨樓中無憂爲她準備的羊絨牀上熟睡。

看着這安然若嬰兒的純美睡顏,坐在牀沿一直看着零微殘憶的無憂不覺微笑。

伸手摸了摸零微殘憶柔柔的長髮,口中不禁輕若白羽地喚出:“希兒!”

眸裡也因這聲親切的叫喚而浮現出了一抹他一直隱藏着的愛意。是的,他愛她,比任何人都愛她,他對她的愛早已經超脫了她所以爲的親情。在他心裡,她又豈是“妹妹”二字就可以道得清的?可是,如此深情,他卻不敢讓她知道,因爲他怕他的愛會讓她害怕,會讓她離開他。所以,他只能將愛化爲寵,把她當成妹妹一樣來保護疼惜,就如同兒時一般。

八年前,她爲他改名“無憂”,希望他能一生無憂。五年來,她以爲他憂愁只是來自那二十年前的恩怨,卻不知,他對她的愛,纔是他真正的愁與悲。那些恩怨他可以爲了她而試着去放下,可這份愛所帶來的悲愁,他又該如何去放下?

“樓主!”一聲輕喚傳來,只見一個碧衣清麗女子正站在那個方口處。

她是無憂唯一的侍女,溶月,專門負責照顧無憂的起居,無憂不再天下第一樓時,會代他處理樓中事務。

此時溶月正小心地看着無憂,生怕自己的突然打擾會引來無憂的責罵。畢竟,無憂的溫柔與寬容只屬於零微殘憶,在他們所有人,包括洛臻他們十二令使面前,他都是冰冷無情的。

“什麼事?”無憂眉頭皺起,有些不滿於溶月的闖入,但還是輕聲地問到,生怕吵醒了零微殘憶。

“蓮使來了!”溶月低着頭,恭敬地道。

“她終於來了!”無憂連忙起身離開,也顧不得是否會驚動牀上之人。

溶月見了,不禁搖頭輕嘆。樓主的溫柔只給了小姐,可這關心擔憂卻,還給了那個人。如此心急,也不怕驚擾了小姐,到時……

解憂閣樓下正廳

詩儀頭髮疏亂,衣衫滿褶,馬蹄蓮體香也被風塵之氣淡去了不少,有些狼狽地正站在廳正中靜候着無憂。無憂一出來,便見詩儀如此,本想責罵她來得太晚,可見她如此,必是一路風雨兼程地趕來,心底的不滿也就頓消了。

“他怎麼樣?”一見無憂來了,詩儀便連忙迎上問道,眉眼間的擔心是那麼的明顯。

“沒事!”無憂淡淡地道,倒也不冷言相對。 _ttκan _C〇

在十二令使中,能讓無憂淡然相對的,也許就只有她詩儀了。

看了眼詩儀,無憂便問:“東西呢?”

詩儀連忙從懷中取出了靈蔓交給她的那個小木盒,交給上前來拿的溶月。看了眼木盒:“靈蔓說,這只是暫時的,如果再不能找到根治之法,就連神仙也難辦了。”

想到那人,詩儀就一陣心憂。論關心,她並不比無憂少。當初,正是她從琉球國京城盛都的護城河裡將他救起,日夜照顧,直至她遇上零微殘憶和無憂後,他才被他們帶走,五年來一直被他們藏在這天下第一樓的主樓裡。

聽了這話,無憂眉頭深鎖,眼中滿是擔憂與心痛。在他無憂的心裡,天下江山,珍寶秘籍,都抵不過零微殘憶與那人。他願用生命來保護零微殘憶的笑顏與幸福,同樣,他也願意用他的一切來換那人的健康與生命。

看了看無憂,詩儀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道:“無憂,我在瑞陽的觀武樓裡遇見了武林盟的石之逸。”

無憂沒有說話,但眼中的擔憂與心痛淡去。很明顯,他在聽詩儀說話,並有幾分催促詩儀說下去的意思。

見此,詩儀便繼續道:“他正好在觀武樓赴一個人的約,從他們的談話來看,那個人就是琉球國現在的皇帝,楚銘!”

道出了楚銘的名字後,詩儀便頓下看了看無憂的神色,只見他的眼中有抹並不掩飾的恨意。

“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無憂知道詩儀不會無端說這個,便問,“是與我們有關的嗎?”

詩儀自是明白無憂說的“我們”是指他和零微殘憶,便道:“楚銘讓石之逸去查了憶的事!”

聽此,無憂嘴角微揚,露出不屑一笑。查希兒?哼,以爲他建立這天下第一樓的情報網,就真的只是爲了錢財和勢力嗎?他爲了,不過是查清一切。

早在五年前,天下第一樓的勢力偷偷滲入琉球國,他查清了當年乾孃終日鬱鬱寡歡,最後含恨而死的一切因由後,便將關於他與零微殘憶一切的一切全部抹去,一切情報都早已化爲了灰燼。查?以爲他會等着他楚銘來查嗎?

“因爲你早已經將一切抹得乾乾淨淨,所以,石之逸什麼也沒有查到。”詩儀頓了下,“不過,”看了眼無憂,“他已經在懷疑你的身份了。”

“我的身份?”無憂皺眉,冷眼看着詩儀,似是想從她的神色中找到她說這話的意思。

“呃,”見無憂一直盯着自己看,詩儀心下一緊。

這個無憂,幹什麼用這種冷冷的眼神來看我?真讓人有種後脊發寒的感覺。

爲了讓無憂不再這麼看着自己,詩儀連忙道:“他們說,你長得很像琉球國的先帝楚澤,所以……”

“所以他們懷疑我與楚澤的關係!”無憂冷冷地道。看了眼手中紙扇上的琉球山河,無憂不屑一笑,“你是也在懷疑我是楚澤的私生子嗎?”

“當然不是!”詩儀連忙否認。雖然,她心裡確實有那麼點懷疑。

看了看無憂,詩儀又說:“無憂,不管這是不是巧合,我只知道,楚澤是我們共同的仇人。”是的,他們的仇人。

其實,詩儀並非水月國的人,她的父親曾是當年琉球國的御史大夫,名叫書承言。他忠於琉球,不滿於還是太子的楚澤,處處與楚澤作對,後來楚澤登基後,就將他殺害了。若非爲了穩定朝中人心,楚澤定會將他們書家滿門抄斬,而非流放。

也許是天意,在她十歲時他們全家流放之地發生了瘟疫,滿城的百姓死了,她的所有親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後來,她淪爲乞丐,回到的琉球國的京城盛都。但沒過多久,她又來到了水月國,在機緣巧合之下,又被零微殘憶和無憂收留,成爲了他們中的一員。正是因爲她的身份,所以零微殘憶和無憂纔對她說過他們的事,她比洛臻等人瞭解他們的多得多。

定睛看了詩儀一會兒,無憂便淡淡地道:“這樣最好!”說完便不再久待,立馬從溶月手中拿過木盒,快步走出瞭解憂閣,飄然而去。

看着無憂離去的身影,詩儀不禁一嘆。希望,他的所有苦難都能早日結束,也不枉,我當年的相救。

“令使!”溶月突然叫道。

詩儀回神,轉身看向溶月,不知她要說什麼。

“您是否要在樓中歇息?”

詩儀皺眉,不明白溶月爲什麼會這麼問。他們十二個,除了星魄隨零微殘憶來此會待上些時日外,每次都是辦完了事便走,絕不多留,身爲無憂侍女的溶月自是深知,何必問?瞥見自己身上狼狽,詩儀這才反應了過來,溶月說的是她要不要在這休息一下,順便再梳理打扮。

明白了溶月的意思後,詩儀對溶月微微一笑,“不用了,我還是到滁州城的客棧裡休息一晚好了。”這裡,並不是一個可以供她多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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