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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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哈利·波特非常期待聖誕舞會早一點開始並嶄新而精彩地亮相,但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作爲心理安慰,黑髮綠眸的格蘭芬多二年級男生覺得自己應該慶幸,至少他已經在午餐時間向衆人展示過自己的新裝,介於此刻它們已經被嚴重地損毀……零碎的布片與布條顯然無法發揮衣物應有的功用。

“我簡直不能相信,僅僅離開霍格沃茲視線的一個下午,你就把自己丟進這麼一團糟糕混亂和極端危險裡面——總有一天你會成爲我的死因的,波特先生!”

米勒娃·麥格顯然是氣瘋了,全然衝動和不合邏輯地大聲宣告道。哈利·波特沒法對來自副校長兼格蘭芬多院長女士的話進行反駁,只能老老實實垂下頭接受教訓,同時儘可能忽略正在仔細檢查自己的龐弗雷女士的同樣情緒——霍格沃茲首席醫療女巫在任何時候都能以最冷靜和專業的態度給予最精準的醫療服務,但這不表示她不會發怒,也不會降低在她怒氣面前站穩身體的難度。

現在是月25日下午四點半,距離哈利·波特和他所有同學朋友期盼的聖誕舞會正式開始還有三個小時。但是眼下哈利的舞會服裝幾乎成了碎片,與此同時他帶上了一堆傷痕;他站在霍格沃茲的醫療翼接受又一次的治療和檢查,周圍站着他的校長、布斯巴頓的校長、氣瘋了的格蘭芬多院長、教授們以及一羣緊張得快要爆炸的傲羅還有憂心的教父和叔父……這樣的情境讓哈利·波特努力反省,思考原本順遂得令人欣喜的聖誕節,是怎樣在“區區四個小時”(麥格教授語)裡滑落到這一步的。

午飯,直到那時一切還是完美的。霍格沃茲的聖誕午宴無可挑剔,更不用說他和盧娜成功地成爲了禮堂大廳所有人視線的焦點——與以往那些人羣中被發現被注意的經驗不同,“豪華精緻時髦炫目的英俊少年”遠比“哈利·波特:大難不死的救世之星”要讓自己愉快和舒適。哈利知道這麼想有點不對頭……輕浮、愛炫耀、過分關注淺薄外表,但沒法否認這種感覺真是“該死地好”,他必須享受這個。並且他在午飯時收到了哈利·阿爾法多·格林德沃·佩弗利爾的聖誕禮物,他親愛的大朋友以那份意外又不意外的禮物爲今天錦上添花,哈利確定新眼鏡讓他今天的打扮完美無瑕。

午飯接下來也很好。他應該想到的,佩弗利爾的聖誕禮物不可能那麼輕薄——不是禮物價值的問題,但哈利直覺地知道,這位容貌肖似的大朋友對自己的瞭解勝過任何人。所以當黑髮綠眸的青年巫師邀請他前往在霍格莫德的居所,哈利欣然接受了,只是完全沒預計到會在此見到那位慈祥的長者——就算治療師和護士們一致反對他在健康情況並不怎麼穩定的狀態下離開療養院,羅伯特·德·比奧福特更願意親手把聖誕禮物交到自己唯一僅存的晚輩手裡:“比奧福特的秘銀羅盤,七次指向裡有三次正確,還有一次構成足以改變命運的抉擇,它對於我這樣暮色彌合的垂垂老者已經沒有了意義,只有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才有機會和膽魄去探索和改寫生命的不可能。”

哈利·波特衷心地感謝這位尊貴的長者,這份交響在血脈親緣裡的深情厚誼比禮物本身更讓少年感到珍貴。他和比奧福特一起享用了第二頓午飯,成功讓年長者吃下了醫護人員一直希望他正常進食的分量,並在老人陷入心滿意足後的放鬆疲倦時,及時發現和勸服他回到有更專業設備設施的療養院去。他還請自己的大朋友護送年長者一程。佩弗利爾在跟他確定他將在三把掃帚酒吧和赫敏·格蘭傑匯合、再一起乘馬車返回霍格沃茨後,慷慨應允了護送比奧福特的請求。

年輕的格蘭芬多女巫是爲了購買只在聖誕節當日特供的盒裝迷你茶杯蛋糕而來到霍格莫德的。格蘭傑夫婦預計在聖誕節次日午後離開,赫敏爲父母選擇了甜點作爲此次魔法之行的紀念品:它們都不特別甜,對無論巫師還是麻瓜的牙齒完全無害,有很多種口味,比如提神醒腦的薄荷和開心振奮的巧克力,而且這些特定的魔法效果能持續一個小時以上。這種效用顯著的甜點往日只對成年巫師出售,但今年的特殊情況使得學生們也可以購買作爲給家人的禮品——而理所當然地,包裝盒都被施放了探測魔法以甄別是否成年人打開了它。

他們有點意外地在甜點屋遇到了德拉科·馬爾福,更吃驚地發現他居然做了僞裝——那頭標誌性的鉑金色頭髮被染成了棕黃,還有一副窄窄的方框眼鏡架在鼻樑上;他穿着麻瓜款式的大衣而不是巫師長袍。哈利差點兒叫出聲來,幸好赫敏及時阻止了他,不過綠眼睛的格蘭芬多還是在德拉科·馬爾福完成交易的一瞬間將他“綁架”到了店門外最近的一條小巷。

“得了波特,我纔不像你那樣從沒有接受過比黃油啤酒更烈的東西。”二年級斯萊特林非常不馬爾福地翻了個白眼,然而最終承認,加足了酒精分量的葡萄乾朗姆芝士蛋糕是少數他完全無法抗拒的東西之一。“一個馬爾福不該有常人瞭解以外的特別偏好。還有我恨他們對單人單次消費行爲的限制政策,這一點都不符合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市場運作規律。”

哈利和赫敏忍不住竊笑:馬爾福只有在自己被限制的時候才考慮規則,以及在面對自身利益時總是能展現出高度的靈活變通。而且當然,馬爾福就算一身麻瓜打扮,也必定是漂亮和時髦的。哈利·波特帶着完全調侃的心思詢問起斯萊特林好友是不是計劃在學期中請假好去參加米蘭或者巴黎的麻瓜時裝週。他一點都不會感覺意外如果馬爾福的回答是肯定的。

哈利也一點都沒有預料到,就在自己用巴黎調侃好友的時候,前面巷子的轉角處傳來巴黎本地口音的吼叫。

哈利在本學期新開設的法語選修課上表現不算好(確切來說,剛剛夠到班級平均水準),所以只能勉強聽懂幾個詞。但就是那幾個詞也讓他意識到情況不對勁,那些是非常兇狠的咒罵,粗俗而且明顯帶有侮辱的性質。而他的身邊,赫敏和德拉科完全僵硬了——赫敏臉色慘白、全身發抖,德拉科則是露出全然的震驚和無法接受。哈利從他們的表情輕易就可以推斷那些語言有多麼難聽。

他忍不住快走幾步。一個三岔路口出現在面前,而其中一條通往一個長度在十來米的死衚衕。死衚衕那邊站着四個十七、八歲的男生,沒穿布斯巴頓的校服但是巫師長袍的領口都彆着校徽,正在憤怒、挑釁地大喊大叫。他們表情惡毒,以明顯威脅的方式,衝站在面前的布斯巴頓同學揮舞着魔杖。

只用一秒鐘,哈利·波特就認出那個背對自己的布斯巴頓學生正是蓋裡·漢瑟。在第一個項目之後,他和漢瑟迅速熟悉起來,而且就在今天早上他還收到了匈牙利樹蜂的模型小龍作爲聖誕禮物。格蘭芬多立刻就要衝上前維護他的朋友,但是對面的布斯巴頓高年級搶先一步認出了他。

“哦,看看,誰來了?——鼎鼎大名的阿里·波特!”其中一個男生用帶着很濃法國腔的英語說。“所以這就是你囂張的根源,永遠都能夠最快速度地傍上最有名和最能帶來利益的靠山!這還真是經典的生存之道,骯髒的、卑賤的泥巴種經過妥當的打扮,改頭換面騙取信任。但是你真的以爲能夠真正混入我們,脫胎換骨再不是魔法世界的寄生蟲?”

雖然面對威脅,蓋裡·漢瑟並沒有拿出魔杖針鋒相對。然而在這一刻他的拳頭握緊了,手背上迸出嚇人的青筋。

“寄生蟲……”有某些瘋狂的、嚇人的東西在他的眼睛裡閃過,以至於對面四個男生不約而同地向後退縮,但隨即,蓋裡·漢瑟剋制住了自己,他只是用比覆蓋在霍格莫德的冰雪更冷的聲音說:“我不追究你們的行爲,威脅和破壞我每一次的女伴邀約。但是我警告你們,不要因爲對我個人出身的意見而把別的人牽扯進來。那是危險的和影響極壞的。你們不會想知道招惹那些的後果,更承擔不起破壞三強爭霸賽和三校聯誼活動的責任。”

說着,蓋裡·漢瑟轉身就要離開。但是,他的反對者們拒絕示弱。“就像我說的,你也只有這樣的本事——永遠都只會用拉出靠山一招來!”

“又要狐假虎威嗎?你可嚇唬不了我們!”

“弗朗索瓦公爵會失望的——不過泥巴種就是泥巴種,不能指望有其他反應,除了心虛逃跑!”

“是的,蓋裡·漢瑟,你就是懦夫!你爲什麼還不拔腿快跑?你應該乾脆地跑出法國跑出歐洲,從此消失再也不用回來!”

他們亂哄哄地怪叫和嘲笑。但是蓋裡·漢瑟已經決意將他們拋在身後而與哈利·波特以及他的朋友們匯合。他對霍格沃茲學生們露出無奈和抱歉的微笑,並且張嘴準備說什麼以安撫這些受驚的年輕人。他的這種態度毫無疑問進一步激怒反對者們。其中一個布斯巴頓高年級男生猛地舉起魔杖指向他的後背:“不準用背對着我,泥巴種小子!嚐嚐這個教訓!”

“卑鄙!不許這樣做!”

哈利·波特不假思索地拔出魔杖,向蓋裡·漢瑟身後丟出一個“障礙重重”。這個第一時間滑過黑髮綠眸格蘭芬多腦海的咒語甚至沒有等他真正把咒語念出來就起到了效果,防禦咒語的藍色光芒和偷襲者魔杖發出的紅光撞在一起,魔法爆炸的氣浪讓在場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大步。而蓋裡·漢瑟藉着這股力量順勢變向,轉身的同時抽出魔杖,揮舞着發出咒語,擋住來自另外三個布斯巴頓的攻擊。

“退開,哈利!還有你們兩個!”

“不——他們有四個!”哈利·波特在石化咒、軟腿咒和昏迷咒的間隙大聲反對。他已經得到了赫敏·格蘭傑和德拉科·馬爾福的及時增援,投射出的咒語由守衛防禦轉爲了意在擊倒對手的強勢進攻。“四對四,這是起碼的公平!”

“公平根本不是現在的重點!”

蓋裡·漢瑟露出明顯的焦急表情,一邊向反對者們快速丟出咒語一邊努力勸說義無反顧加入戰局的霍格沃茲們。作爲被火焰杯選出的布斯巴頓勇士,蓋裡·漢瑟的魔法和戰鬥水平毫無疑問是同齡人中間的佼佼者,但是一方面他的四名對手絕非泛泛之輩,另一方面他必須分心確保三名霍格沃茲不受到咒語傷害,這大大增加了戰鬥的困難程度,不一會兒就顯得左支右絀。而哈利、赫敏和德拉科,他們確實在年級裡出類拔萃,而且堅實的友誼提供了行動時的默契十足,但年齡始終是學識廣泛度和魔力發揮程度的最大限制。如果不是布斯巴頓的那幾個高年級終究心存顧忌,不敢真的對英國最高知名度的年輕巫師下狠手,戰鬥的局面絕對不可能顯出勢均力敵。儘管如此,蓋裡·漢瑟和哈利·波特他們還是迅速落向下風,紛飛的密集咒語開始突破了防禦,並在他們身上留下傷口。

當禮服長袍下襬出現第一道劃痕時,爲朋友助陣的單純動機攪入了自身被損害的憤怒,黑髮綠眸的格蘭芬多瞬間注意到不僅是自己,赫敏和德拉科同樣面臨真正的危險——斯萊特林鉑金色的頭髮在雪地上或許不夠醒目,但赫敏微卷的棕色頭髮被路邊的積雪襯托得幾乎刺眼——哈利·波特感覺腦袋裡嗡的一下,有什麼東西爆炸了。

直覺是一種奇妙的東西,也是魔法戰鬥中巫師們必須依賴的本能。雖然哈利·波特看起來跟上一秒鐘沒有變化,或者頂多是細碎的魔法風刃在他的手腕、下巴和長袍上又增加了一些創口,但是那幾個布斯巴頓突然慌了神。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們下意識地向哈利·波特,而不是自己的布斯巴頓同學投射出咒語。

蓋裡·漢瑟在看到他們起手動作的第一時間丟出了曾經在禁林中那座大競技場中使用的護盾魔法,將自己和霍格沃茲學生罩住;與此同時,霍格沃茲二年級們也本能地使出他們最擅長的防禦魔咒“盔甲護身”——他們還是隻來得及擋掉三分之二的咒語,站在最前方的蓋裡·漢瑟被魔法力量衝擊得砰地一聲向後摔倒在地上,差點帶倒了哈利、赫敏和德拉科。

“漢瑟先生!”

“蓋裡·漢瑟!”

赫敏和德拉科尖叫起來。後者躺在地上沒有迴應。那四個男生見狀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然後大笑起來:“哦,哦,布斯巴頓的勇士,不堪一擊!”他們走向倒在地上的七年級,想要進一步享受這次難得的勝利,但是,哈利·波特擋在了他們面前。

“走開,小鬼!”其中一個男生恐嚇道。“這是我們跟這個劣等生物泥巴種的事情!”另一個接着吼道,“再不趕緊滾開?!”

“休想!”

“哈?剛剛的教訓還不夠嗎?別以爲你在英國有名氣,我們就真的不敢動你!”

四個布斯巴頓高年級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異常猙獰,他們氣勢洶洶,以三面包圍的姿態衝過來。哈利聽到身後赫敏和德拉科驚恐地抽氣,他猛地舉起魔杖——“荊棘火海!”

耀眼的紅光從哈利·波特的魔杖一端發出,伴隨着轟的一聲,那條十多米長的死衚衕和另外兩條巷子的將近一半全部被吞沒在火焰裡。而在火海的中心,也就是交叉路口則瞬間鋪滿了荊棘,它們扭曲、翻滾、四處蔓延,只一眨眼工夫就把四名布斯巴頓從頭到腳死死困住。火焰和荊棘中唯一的缺口是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們所處的地方,像是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將他們保護起來。不過,就表情而言,哈利和他的朋友們並不顯得比那些布斯巴頓高年級更鎮定。事實上,包括哈利·波特本人在內,所有人都被二年級格蘭芬多男生髮出的咒語超乎想象的強大效果給嚇呆了。

這一後果的影響是嚴重的。雖然是第一次使用,哈利·波特知道這個咒語需要持續的魔力控制,但處於驚嚇狀態他做不到這個……更確切地,不知道怎麼做。他發現魔法力量失控了,荊棘在瘋狂地生長,火海沸騰翻涌,兩者在交界處猛烈地衝撞,熱浪中藤蔓枝條像蛇或者章魚的觸鬚一樣狂亂地扭曲揮舞。它們看起來暫時還不會越過那道無形的屏障,但沒人知道接下來什麼事情會發生。

值得慶幸的是,這裡是霍格莫德,而且正處於三強爭霸賽期間守衛森嚴的霍格沃茲外圍。英國魔法部在這裡安排了大量傲羅和安保人員進行守衛和每天的定時巡邏,以確保三強爭霸賽期間沒有安全事故發生或事故不會造成對整個魔法世界的重大影響。所以當魔法火災突然發生,人們立刻注意到了這一點。消防員和傲羅們迅速就位,震驚但是高效地熄滅火焰和消除荊棘。但是當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們,以及明顯來自其他魔法國度的年輕巫師的異常狀態隨着火焰和荊棘的消逝而呈現眼前,事態就變得徹底的嚴重起來。

於是哈利他們被迅速移送到霍格沃茲。醫療翼,當然。那四個布斯巴頓高年級男生被瘋狂的荊棘刺得遍體鱗傷,還被濃煙薰得半死。哈利他們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但是之前的戰鬥讓他們的狼狽和受傷程度完成超出了可接受範圍。龐弗雷夫人立刻開始治療。她不容爭辯的堅定態度讓其他成年人保持必要的距離,而不是爲追逐信息一擁而上。只不過,在所有人當中,霍格沃茲的副校長女士是唯一從龐弗雷夫人那裡取得豁免的人。米勒娃·麥格一從自己的三名學生被捲入布斯巴頓的學生衝突,還進行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決鬥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就立刻以格蘭芬多典型的、坦率的方式,向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們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我很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錯……”

注意到哈利·波特在格蘭芬多院長的質問下沉默了超過十秒鐘,蓋裡·漢瑟主動承擔解釋的職責。但是他一開口就發現之前的魔法衝擊造成的損傷遠比自己料想的嚴重,同時進行呼吸和說話兩件事情簡直讓他的五臟六腑都錯了位。他此刻唯一能做到的僅僅是不在巨大的疼痛襲擊下昏迷過去。

漢瑟的動靜喚回了哈利·波特全部的神思。注意到漢瑟的狀態,他發出一聲驚呼:“不!蓋裡,不要說話!更不要這麼說!”他轉向自家院長,“那絕對不是蓋裡的錯!——是那些布斯巴頓從背後偷襲他,還侮辱、咒罵!那些詞語一定非常惡毒,我不知道它們的全部的含意,但是他們用英語和法語說了類似的詞——‘劣等生物’和‘泥巴種’。”

格蘭芬多二年級男生立刻知道自己的判斷完全正確,因爲他說出的最後兩個詞語在醫療翼引起了爆炸式的反應。霍格沃茲的教師們全體顯示出狂怒的表情。就連一直表現最冷漠鎮定的斯萊特林院長兼魔藥課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都像是被人在臉上狠狠打了一拳。堅守職業操守如龐弗雷夫人,也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治療,對引發爭端的布斯巴頓怒目相視。萊姆斯·盧平不得不衝到西里斯·布萊克面前,好阻止他撲到那幾個還帶着傷的法國年輕人身上。儘管如此,他的教父還是不斷髮出令人畏懼的低吼:“你們怎麼敢?”

“我要求立刻讓無關人員離開,同時封閉這裡。”馬克西姆夫人說。布斯巴頓校長的語氣和她的體型一樣充滿居高臨下,但是幾乎在場所有的成年人都知道這種專橫態度下面隱藏着恐慌。

“請定義‘無關人員’,女士。”

鄧布利多回答,藍色的眼睛平靜得像暴風雨前的大海。他等了大概五秒鐘,“如果您沒有更具信服力的提議,我需要所有人呆在此處——在魔法部博恩斯女士、克勞奇先生以及弗朗索瓦公爵正式抵達前,避免各類不準確和無助益的消息肆意擴散。”

鄧布利多的話音剛落,醫療翼的大門就被打開了。讓·弗朗索瓦公爵和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從外面走進來。

“鄧布利多校長說得完全正確。”弗朗索瓦公爵說。他刀子一般的眼神在馬克西姆夫人臉上剜過,然後逐一打量那幾個已經像爛泥一樣癱倒在醫療翼病牀和椅子上的布斯巴頓男生,目光充滿威脅。他的視線最後才落到了蓋裡·漢瑟臉上,少年極力忍耐痛苦的面孔讓公爵的目光迅速回溫,他的表情也軟化下來。

“你這愚蠢的男孩,蓋裡!這一切毫無疑問都是你的錯:明知道這些寄生蟲在針對你,卻還是選擇忍耐而不是回擊。是你讓自己陷入到如此糟糕的境地,甚至還拖累了你的朋友一起遭遇危險——”

“公爵閣下……傑拉爾,責備的話可以推遲到以後再說。”佩弗利爾語氣平和地打斷弗朗索瓦公爵的話。“爲了節省時間,避免重複陳述,我的建議是等所有人到場後再開始事件的情景還原。現在是治療時間。而且我相信沒有人樂意爲這樣不愉快的意外而破壞了整個聖誕節——今天晚上的舞會非常重要。”他轉向鄧布利多,微微頷首致意,“校長。”

鄧布利多點頭:“有勞了,我的教授。”他簡單地說。

佩弗利爾再次頷首,隨即接管了整個局面。“龐弗雷夫人,請準備好每個人的傷情診斷和醫療記錄。斯內普教授,請再次確認任何有必要的治療。布萊克先生、金斯萊先生,請準備好所有當事人的魔杖檢測。鄧布利多教授,爲了以防萬一,請容我借用您的冥想盆。”

馬克西姆夫人立刻抗議:“不行——那是不允許的!你不能爲了簡單取證的過程就搜索別人的大腦,英國和法國的法律都禁止這一點!而且他們還都是孩子……沒畢業的學生!”

“但他們全部已經成年。波特先生這一方纔是真正的孩子。”弗朗索瓦公爵冷冷地說。“我相信校長女士對法律條文非常熟悉;無論英國還是法國的法律,對未成年人施放魔法並造成傷害都是最嚴重的那一類犯罪行爲,不支持寬大或者優待。”

布斯巴頓高層的針鋒相對加劇了醫療翼的緊張氣氛。就哈利·波特個人的感覺,空氣完全凝固住了。直到本次三強爭霸賽組委會成員,分別負責比賽期間各項事務總體協調和安全方面內容的克勞奇先生和博恩斯女士趕到,這種僵硬才被稍微打破。只是這種緩和所持續時間實在過於短暫,如果哈利不是當事人,必須向學校的老師以及魔法部的官員說明事實經過,他一定會不管不顧地衝出去,以逃避那種彌散在整個醫療翼的、越來越可怕的無形力量。

不過,儘管感覺上這個下午漫長得令人髮指,當哈利·波特得到允許走出醫療翼,他才猛然發覺其實真正煎熬的事件陳述時間甚至沒有超過二十分鐘。他乾巴巴但是條理清晰地闡明聖誕午宴之後做的每件事,而依靠着赫敏和德拉科對現做現賣的甜點的偏好,能夠把行進到那處交叉路口的時間精確到分鐘。哈利儘可能回憶和複述那些惡毒的咒罵,尤其強調開啓戰端的是針對蓋裡·漢瑟的背後偷襲。他指出戰鬥中漢瑟努力保護自己、赫敏·格蘭傑和德拉科·馬爾福,以及他是在看到漢瑟爲保護自己和朋友們而受傷昏迷的情況下,才受到本能驅使般地,使用了一個遠遠超出了自身控制能力的大範圍攻擊性魔咒。

在聽取完哈利、赫敏、德拉科三人的陳述後,博恩斯女士告訴他們只要龐弗雷夫人允許,就可以離開醫療翼——蓋裡·漢瑟則必須在魔藥的作用下深度睡眠兩個小時,才能修復到不至於缺席聖誕舞會的程度——“接下來將分別聽取對立方的四位巫師的陳述。我們必須遵照規定,確保程序的客觀公正。但就這件事情本身,要弄清楚經過並不難。”她提醒幾位年輕人,“最終評判至少要一個小時後才能給出,確切時刻我們將通知你。此外我個人建議你們穿着正裝出席那樣的正式場合。”

哈利被又一次猛然提醒了自己眼下面臨的現實問題:他有很多不錯的衣服,但它們並非出席晚會的禮服。他現在很後悔之前沒有聽德拉科·馬爾福的慫恿多訂製一套長袍和斗篷,以至於陷入如今這種當唯一的一套舞會禮服被意外毀掉後沒有合適衣物可以替換的窘境。

“我不認爲那會成爲一個原則問題,哈利。”

黑髮綠眸的少年猛地擡起頭,直接看進了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裡。他現在正站在醫療翼的準備室裡,赫敏和德拉科已經在他發呆的時候離開……或者是被魔法實踐課教授要求留給他們兩個單獨的空間。哈利·波特看着佩弗利爾在身後關上了門,將醫療翼裡處置事態的成年人們徹底隔絕。

“我發現這情況很有趣——在經歷了這樣的驚心動魄後,你的關注點停留在了着裝上。你不關心那些傷害你的人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向你道歉和賠償?”

哈利眨了眨眼睛,困惑於魔法實踐課教授對自己此刻心思捕捉的準確以及隨後提出的問題。“教授們在那裡,還有魔法部的長官和傲羅。他們會公正判決的。以及,我不是……”

他停頓住了。佩弗利爾微微揚眉,“你不是?”

哈利組織措辭,以精確表達自己的意見。“我不是真的關心他們會怎麼對我。他們傷害了蓋裡,針對的蓋裡。他們必須首先向蓋裡道歉。”

微笑在那雙祖母綠般的眼睛裡升起。黑髮的青年巫師嚴肅的面容開始舒展,變得柔和起來。“你做得很好,哈利。我想今天下午你的決定體現了一個真正格蘭芬多的品德。不過我現在不打算給你獎勵學院分,那由你的院長來做更合適。但是如果你想要什麼其他獎勵,你可以告訴我。”

來自佩弗利爾的表揚讓哈利·波特真正意義上的容光煥發。而他的最後一句話提醒了格蘭芬多二年級:“我的衣服!你能修復它嗎,阿爾法多?”他充滿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大朋友,“我不能就套着校服去參加聖誕舞會——那對盧娜不公平。”

“如果她對你今天上午裝束的評價不是‘非常平庸’,我也許會贊同你的觀點。”

佩弗利爾微笑起來,將手放在少年肩頭。“你就是你。一身華服或許能夠做到錦上添花,但真正吸引別人注意到你的,始終只有你自己。在我看來霍格沃茲的校服和你非常般配。不過既然你對此有所疑慮,我建議你向自己今晚的舞伴尋求意見和幫助。洛夫古德家往往就會冒出非常棒的點子。”

哈利點了點頭,他想到盧娜平時那些奇思妙想,對今天舞會的正式出場果然有了信心。哈利·佩弗利爾一直注視着他,將少年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忍不住加深了笑容。

“現在讓我護送你回格蘭芬多塔樓。”他說,抽出魔杖在哈利·波特頭頂上輕輕揮舞一下。“而在回去的路上,我們得討論一下你用的那個咒語——阿不思和蓋勒特一定很感興趣,我們得在你被他們正式捉住前準備好說辭,免得老頭子們藉口探索精神的喋喋不休破壞了你的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