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國公回府

輔國公的兒子們以前對袁訓並不好,中宮在接侄子以前,把他們母子身世調查的時候,就知道。

但以前不好的人,不見得以後全都不好。

具體龍懷文後來又做了什麼,太子殿下對他襲擊過寶珠是知道的,中宮接到侄子後的事情,就不甚清楚。

請封龍懷文的公文是梁山王寫的,中宮因爲袁訓在軍中,時常讓女官或任保去打聽梁山王來的公文中有無兇險。

見輔國公受傷,爲袁夫人難過,見梁山王請封,爲輔國公也就多說一句。

太子殿下爲什麼認可梁山王請求追封龍懷文,不然他可以直接否掉,不會由着女官打聽。因爲這個目前只是個常例報信的公文,只是梁山王報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是不答應,會回信駁回。

蕭瞻峻和寶珠都猜到龍懷文的死與袁訓有關,曾親口答應袁訓殺龍懷文的太子一看就心中有數。

這樣的殺,也是輔國公面上好看。太子自然答應,回信梁山王,許可此事。

從表面上看,這是皆大歡喜。

龍懷文再不好,如今也是爲國捐軀。對他的妻子兒子都沒有影響。如果袁訓和龍家兄弟當衆數落龍懷文的不好,給他安一個“勾結外人陷害父親”之名,謝氏和兒子就是第二個五奶奶,將在家裡一生揹負這個罪名。

龍懷文已經死了,謝氏和兒子卻活着,他們何其無辜?

袁訓打這樣的主意雖然不是一片爲謝氏母子的心意,他完全是不想舅父有個“通敵”的兒子以後——“通敵”這事情寶珠多方斡旋,但國公府都知道,五奶奶至今擡不起頭——再有個狼子野心的兒子。

中宮嘆息着說過,女官們答應,瑞慶殿下握着卷書過來:“母后您看,我又找到一個。”

古代沒有百度,不是百典爛熟於心的人,查找資料就要一本一本的去翻書。瑞慶殿下指給中宮看,側着的面龐上神色凝重,現出一段斯文。

中宮悄悄的自眼簾下面窺視着女兒,不無欣慰。瑞慶打小兒就淘氣,皇上疼愛,兄長疼愛,中宮曾擔心過女兒一直淘氣可怎麼辦?

但由今天來看,公主已經很能爲自己分擔事情。

中宮看過,就冷笑一聲:“可憐見的,咱們娘兒們也不是好欺負的,怕官員們笑話,這就自己查出來,”對女官沉下臉:“這就叫他來吧,我和公主同他好好的說說。”

女官應聲出去告訴任保,外面跑進來加壽和念姐兒。

加壽穿着粉色宮緞繡百花的小衣裳,鵝黃色小裙子。念姐兒顛倒過來,鵝黃色繡蘭花的小衣裳,粉色小裙子。

後面跟着陳留郡王妃和安老太太。

中宮見到,眼睛就笑得沒有了縫。見加壽率先跑過來,衝得跟個炮彈似的,念姐兒大幾歲,倒在後面。

“我先到了。”加壽扎到中宮懷裡。

隨着在宮裡住的日子愈久,加壽愈能感知中宮對她的疼愛。往中宮懷裡一擠,但也知道讓一個位置,對念姐兒回頭笑:“姐姐又晚了。”

加壽是個寶貝。從中宮到公主都疼她,從皇上和太子都因疼中宮而由着她,她的小未婚夫讓着她。現在來了三個表親,正和英敏殿下一處上學的志哥兒忠哥兒,還有這裡的念姐兒也讓着她。

念姐兒跑在後面,從不生氣,她本就是個溫柔的孩子。笑眯眯走去另一個位置,也在中宮臂彎裡,和加壽擠在一處,兩個小臉兒湊到一處,三週歲的加壽先樂得格格一聲,往中宮懷裡又撲上一撲。

滿溢的感覺,讓中宮笑得滿足,落在郡王妃和老太太眼中。她們也都含笑。

瑞慶殿下對侍候的人使眼色,這裡全是家人,安老太太不算自家的,但壞蛋哥哥奉養她,又在宮中居住很久,也不怎麼避她,可以留下。

女官宮女悄然退出。

郡王妃和老太太行過禮,各尋位置坐下。見中宮左手摟一個,右手摟一個,旁邊早擺上好吃的東西,道:“來來來,正等着你們回來呢。”

把加壽的小裙子看了又看,中宮愛憐的撫着念姐兒,向郡王妃笑容可掬:“你看看,應該早接你們。接晚了,要說心裡沒想着,”

有一個老太太在,郡王妃還是謹慎的不以姑母呼之,笑回:“娘娘說哪裡話,這可不敢。”

“再說要是早接的話,壽姐兒的裙子也就能早早穿得住。”中宮輕擰加壽小鼻子:“以後要向姐姐一樣,不要再褪了裙子。”

端詳一下,加壽有裙子,更出落得動人。這才三歲年紀。

“給,”加壽送到中宮嘴邊一個麪點心,小小的,有花香,染了色,做成各式果子花卉模樣,又小巧,一口一個,加壽最愛吃。自己吃一個,就給中宮一個。

中宮接住,又在加壽小胖手上親一親。加壽樂得又笑,擠出這懷裡,給瑞慶殿下吃,給郡王妃吃,也給老太太。

老太太笑得眉眼兒舒展,也想在加壽小胖手上親一親,但不敢和中宮一例,只是笑得更歡暢。

加壽是中宮的寶貝兒,也是姑母郡王妃的寶貝。郡王妃看着她出生,是弟弟的頭一個孩子,也佔據郡王妃更多的感情。

“壽姐兒穿端正衣裳,是最好看的孩子。”

念姐兒聽到,卻趕快告訴中宮:“妹妹生下來,好醜。”正好加壽回來,念姐兒繼以前無數次告訴她一樣,又認真的道:“你以前醜的。”

“真的嗎?”加壽小臉兒上全是好可怕的神色,惹得中宮又要笑,念姐兒又出來一句,歡歡喜喜:“好在小妹妹是我薰了香的,生得好。”

加壽稀奇的瞪大眼睛:“真的嗎?”

不是不相信,不是嫉妒,三歲孩子能聽懂幾句?能有多少嫉妒?加壽就是對遠路來的念姐兒有新鮮感,從念姐兒小嘴說出的話多是這樣的回。真的嗎?

念姐兒就會開心的再告訴加壽好些她知道的小姑娘,路上看到的好玩事物。

正歡樂之時,任保進來回話:“國子監博士鄢士已宣到。”聞言,郡王妃關切:“娘娘又要去和那狂生生氣?犯不着纔是。”

中宮沉着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不悅,雖然這個人是她叫來的。拍拍加壽和念姐兒:“偏殿玩去吧。”這纔對郡王妃冷笑:“我不和他對幾句,我心裡過不來。”

郡王妃老太太就起身,帶着加壽念姐兒去偏殿玩耍。

宮門外面,國子監鄢博士戰戰兢兢。

他有書生的偏執,也就上了一個摺子。在宮中賜婚陳留郡王府上以後。摺子上說:“同姓不能通婚,同族不能通婚。”

大大的觸怒了中宮。

中宮已經叫過他來說過一回,當時理論不足,公主就一直看書,直到今天,又把他叫來,這博士已經轉過書呆子味道來,現在只擔心他的前程。

中宮娘娘讓賜婚,從皇上到太子都沒說話。從國公到郡王再袁訓也都無異議。這裡是中宮娘娘對晚輩的心意,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再說同姓不能成親,同族不能成親……一般是這樣的,史上只要有記載,後世也就無話可說。

中宮娘娘又找到幾條,不叫他來說說,是堵得慌。

……

“博士,”中宮不疾不徐,她面前遠遠跪着鄢士不敢擡頭,只回:“臣在。”

“你說國語上說同姓不婚,左傳上也說,男女同姓,其生不蕃。但不知道這國語和左傳,比漢早嗎?”

鄢士要是能不回話,他一定會感激不盡。可娘娘問話,不能不問,帶着很想把舌頭咬掉的懊惱,其實他應該怪的是自己寫摺子的字吧?

博士怎麼能書看得少呢?

鄢士回道:“回娘娘,左傳比漢早,但容臣再回娘娘,魏書上說,夏殷不嫌一姓之婚,周制始絕同姓之娶。”

中宮斜眼,鄢士不能亂擡頭,他也看不到。

“那,周,也比漢早吧?”

“回娘娘,是的。”

中宮冷笑一聲,驚得鄢士心驚膽戰:“我就定了門親事,就讓你一通的好說。但公主博學不比你差,”

“是是,臣不敢比。”

“公主說你說的不對,漢朝有個王莽,”

鄢士苦笑:“是是,”

“王莽之妻姓什麼?”

鄢士沒辦法,回道:“姓王。乃丞相王訴之孫,宜春侯王鹹之女。”

中宮故作疑惑:“咦,這王莽雖然是篡位的,也是一個皇帝吧?”鄢士往上叩頭,只盼中宮不要再說。

先不說書上有,就只說中宮娘娘和太子,他都惹不起。

“還有通典上寫的,呂后之妹嫁呂雲?真是奇怪,呂后之妹嫁的不是樊噲?”

鄢士乾巴巴:“這個,既然這樣的寫,就是有的吧。”

中宮淡淡:“是啊,你拿書上的話來對我,我們也只能往書上去找。你說的前人的話,我們這也是前人的。”

嗓音冷下來:“讓你給嚇住,害得我們娘兒們也不敢去求教什麼名士才人,想一個博士還能說錯?但恍惚的,記得前人也有和你不一樣的話,這也就找出來。”

鄢士額頭上汗出來,不敢再辨,以爲這就結束的時候。中宮娘娘又展顏一笑,徐徐的評道:“真是的,這前人都怎麼了?前人說的不許同姓,後人也這樣了?那時候是沒有你在,你說你要是在那時候,該有多好,就阻止他們,也免得我們後面有借鑑。對了,我剛纔說的,全是同姓,雖有皇家,卻不同族,公主又查到一個,”

“宋孝武帝劉駿……”中宮沉吟,鄢士不住求饒。

宋孝武帝劉駿,名聲荒淫,公開納堂妹,雖然後來又給她們另指父親。因爲堂妹的父親,是他嫡親的叔父,叔父的生父,是孝武帝的祖父。

孝武旁名聲極爛,但這是個納堂妹,還是嫡親堂妹的事實。

中宮揚眉吐氣:“博士,看來這前人的事情也太多,你我不能援引其例是不是?再說,本朝王爺和郡王中,除去梁山王和鎮南王血緣近些,陳留郡王的祖父,都不是先帝的這一枝。這個,難道你也不知道?”

鄢士是真的不知道。

他聽到同姓同族成親,就現成的書上有。但書上有的,實在太多。這會兒讓中宮駁的說不出話。

結結巴巴的,鄢士解釋道:“臣,臣是……”

中宮止住他:“別的話不用說了,只這件事情我們到此是說的清楚明白?”

“清楚明白。”

“你要是再不明白,去查漢吧,漢朝劉姓,像是這樣事情還有,本宮現在沒功夫再應付你。你自行去找吧。找得清楚明白,也不用再來回我,只外面再有這樣的言論出來,勞你的文筆,一一反擊吧。”

鄢士直到出門,還神思恍惚。中宮沒有計較,他都不敢相信。這就抹着冷汗出宮,不知道宮殿裡,郡王妃和公主出來拍手笑:“娘娘好口才。”

“這酸文人,也不見得不懂,只是想當諫臣。衝着他想當諫臣的一片心思,這也不壞,凡事提個醒兒,我不理會他,由他自己去想。”中宮自覺大獲全勝。

全是前人有的,前人的話和事例也太多。

要認真論起來,這樣不能那樣不能,最早說同姓不婚,同族不婚,後面不也一樣的有?這個又怎麼說呢?

沒有怪罪的中宮,其實是放在心上的。看着孩子們還沒有過來,喚郡王妃進前,柔聲道:“嫺姐兒,”隨即眉開眼笑,說話跑題:“你的名字是父親起的吧?真是好名字。看看念姐兒,和加壽相比,嫺靜的多。”

郡王妃微笑,加壽以後要母儀天下,有如姑母一樣,相信姑母也不會把她教導得太過嫺靜。

聽中宮回到正題:“他提這個醒兒很好,我和公主想出一個主意來。”

郡王妃眸子放光,忽然嬌嗲起來,這裡再只有公主在,撒嬌道:“應該早接我們來,在您身邊事事照看,這多好啊。”

中宮笑容滿面:“那你多住些日子,你丈夫不回來,你就別回去。”又道:“等他回來,也許一年兩年,讓他也到京裡來吧,我也疼疼他,免得他要怪我。”

郡王妃不敢,聽中宮的兩全主意:“納妾吧。這國子監裡的博士一上摺子,志哥兒和忠哥兒的岳母也來見我,她們說親事我定的好,但這議論怎麼平息。我想的還不單是議論,男女同姓,其生不蕃,不繁盛可不是我的初衷。我要疼孩子們,只算過你丈夫的血脈,沒想到這個。我和她們說好,許她們陪嫁好人兒,生下來孩子歸嫡母。還有念姐兒,以後她就歸了我,我給她挑兩個好人,生下孩子來,也歸她,留子去母也行,不去母也行。”

郡王妃忍無可忍,本就離中宮很近,更走上一步,搖着中宮袖子感激:“所以我不擔心,有姑母在,總是萬事周全。”

這一句誇獎讓中宮更爲歡暢,再一次安郡王妃的心:“放心吧,凡事兒有我在呢。”郡王妃卻又去謝瑞慶殿下,和她手拉着手,落下淚水來。

瑞慶殿下正要安慰,聽到小嗓音唱着兒歌過來。忙提醒郡王妃:“她們來了。”郡王妃收住淚水,卻見念姐兒一頭是汗,騎着竹馬頭一個衝進來。

加壽在後面,還跟着好幾個皇孫。皇孫們羨慕加壽的小鎮,時常的進來玩耍。

嚷着:“娘娘給錢,去喝加壽鋪子裡的餛飩。”

“撲哧!”

郡王妃忍俊不禁,見加壽從身邊跑過,一把抱住她,取笑道:“你呀,你這樣賺錢,姑母也要眼紅的。”

……。

篝火燃燒起來,分割好的肉在火上燒出香味,火光把圍坐人的面龐映得通紅。這裡面寶珠笑得最開心,這是爲寶珠護送國公明天回家,而精心準備的送行宴。

寶珠從沒有這樣的玩過。

點一堆火,像漢子似的大塊吃肉,還有酒。

“再來一口?”袁訓又遞過他的羊皮酒袋。這裡是十月的冬夜,但袁訓卻像夏夜溫柔如水的月光。

每看向寶珠,就柔情萬種,眸光似蘊含夏夜繁星,袁將軍先化做一汪荷香優靜的水,內中只一個叫寶珠的人。

他願意全心全意的呵護着她,因妻子一次又一次對他的幫助,給他的顏面。

男人們喝酒,本來是傳着喝的。現在同坐這一火堆的小王爺等人就正傳着喝,就是褚大喝過的直接遞給小王爺,小王爺也不介意。

但袁訓今天不參與,他的要和寶珠分享。

有紅花在,日用不愁。帶的還有寶珠的茶碗飯碗,但尋出來寶珠也不用。在這裡只住三天,不怎麼出帳篷卻也全是男人不能完全迴避,就像現在,袁訓喝過的,袋口擦也不擦給了寶珠,換成回到邊城是民風開放的地方,寶珠都會羞澀。

卻不代表她不願意。

她喜歡這種親暱,也只有在這裡才能這樣。

手裡抱着一塊肉,有寶珠兩個手大,紅花要切開,寶珠不要。大塊吃肉的感覺很新奇,也很香。

肉佔住手,酒是袁訓餵過來。寶珠湊到袋口上,心滿意足地再喝一小口,辛辣的酒與家裡的不同,彌散在口腔裡,讓寶珠又和頭一口一樣嗆上一下,再由着袁訓給她拭過嘴角。

“習慣了就好,”袁訓含笑。

寶珠笑眯眯:“嗯,喝着會暖和。”把手中的肉大大啃上一口,幸福感滿溢出來。

就是祖母出身不錯,也沒有經過這個,賞過這個好滋味吧?

告訴身邊的紅花:“你也別切,就這樣啃。”紅花坐在寶珠右肩下,送行宴上有紅花,早笑得合不攏嘴。

萬大同坐在她身邊,像小爺一樣的照顧她。

“紅花姑娘,我敬你。”褚大捧着個羊皮酒袋過來,大個兒面上憨憨地笑着。紅花忙站起來,褚大真心實意的道:“多謝表妹,多謝你。沒有表妹和紅花姑娘,沒有我的今天,也沒有我娘子的今天,我兒子的今天。”

小王爺怪叫:“大個兒喝一袋!”

“好!”

褚大已敬過寶珠,敬寶珠時,小王爺不敢造次,他坐的位置在袁訓的隔壁,袁訓在寶珠的左肩外,小王爺正喝幾口,就想和寶珠嘀咕幾句:“第二個姐兒鼻子生的怎麼樣?”

下一句就問:“眼睛呢?”

爲了怕小王爺不打好主意,沈渭坐到萬大同旁邊。和寶珠隔開萬大同、紅花,也算不離左右。

小王爺怎麼敢在敬寶珠酒時起鬨呢?

就這個時候插話。

紅花侷促不安:“這可不行,”這一大袋還不醉死人嗎?但見褚大面不改色:“行!”一揚脖子,大家視線全看過來,只見男人喉結上下抖動,寶珠紅花全別開眼睛只看漸漸癟下去的羊皮袋。

很快,一袋酒下去。

“好!”

喝彩聲紛紛起來。褚大對寶珠欠欠身子,對紅花欠欠身子,滿面光彩的走了。

在當兵的眼裡,能和美人兒袁將軍夫人敬個酒什麼的,這多光彩。俏麗的紅花,同樣吸引眼珠。

褚大回座,坐到這個火堆的對面,在他背後過來幾個當兵的,和褚大熟悉,手沒輕沒重的就捶下來,拿他嘻笑:“大個兒的,給我們蹭點兒光。”

褚大笑得見牙不見眼。

熱鬧中,袁訓對韓世拓使個眼色,再對蕭觀板起臉:“我去淨手,你離我老婆遠點兒!”蕭觀乖乖的點頭,袁訓一離開,他就成了寶珠左肩外的第一個人。小王爺肅然鄭重:“我代你看着,不讓別人過來亂敬酒。”

袁訓滿意的一點頭,把酒袋交給紅花侍候寶珠,率先走開。

帳篷後面,袁訓停下步子,韓世拓跟上來。

韓世拓得到梁山王的親口嘉獎,又讓陳留郡王狠誇一通。是送糧草來的,滿營中士兵見到全帶笑,住這幾天沒有一天不是舒坦的。

渾身上下都似有笑容,又總不忘記這一切一切的根源全是袁訓帶來——別說,還真的全是袁訓帶給他,從袁訓逼婚揍他,是個開端——更對袁訓討好巴結。

袁大將軍,何許人也?

沒到軍營的時候就聽到威風八面,女兒在宮中,他官升得快。但和親眼看到袁訓在軍中的威風相比,校場上練兵時的威風相比,這個更震住韓世拓。

讓他佩服無比。

就更奉承:“妹夫,你叫我有什麼吩咐?”韓世拓接近低聲下氣。

他有什麼資格不低聲不氣呢?先不說他目前的一切,包括妻子都是袁訓促成。而韓世拓在來的路上對蕭二爺說的話:“我不回京,是怕沒有好政績,對不住老婆。”他喜歡掌珠。掌珠分家在古代來說不對,但實際效果,卻不見得不對。

但在古代氛圍中,還是叫不對。這個就不用爭辯吧?

但文章侯等人漸漸喜歡別人全指責的行爲,韓世拓就更要對得起掌珠,對得住袁訓。他要身段兒低。

又親眼見到小王爺一樣的低聲下氣,小王爺爲了讓袁訓改親事,他什麼手段都幹得出來。兵不厭詐不是?

韓世拓滿面陪笑:“妹夫你說,我無有不從。”

袁訓一笑,我又不是找你來說你哪裡不好,袖子裡取張紙箋,有亮光在篝火過來,展開在亮光裡:“你看。”

這是個底稿,上面有勾塗的痕跡。但也能看得清楚。韓世拓看過就跳了起來,喜動顏色,搓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神色是怔怔的:“這,這就升了官?”

“這是王爺讓擬的底稿,正式公文昨天已發出去。你這就官職算上去,一個要呈兵部。一個去省裡,一步一步下來,蕭二哥自然放行,你這已經算是官升一級。”袁訓笑着解釋。

韓世拓呆上一會兒,道:“哎呀,這什麼時候還能再給你送一回糧草,那該多好。”這糧草送的,太他孃的值。

袁訓讓逗笑,拿他開心:“你瞅着就是,有機會你就再來。”哪有個官員一而再,再而三的擅離官職,這種事情不會太多。

韓世拓卻當真,左手握拳往右手心裡一打:“行!”

袁訓笑出來,約着他又回來喝酒。

見小王爺正在和沈渭吵架。沈渭大聲責問:“我兒媳婦生得什麼模樣,關你甚事,要你管!”梁山王由將軍們簇擁,坐在另一個火堆旁,陳留郡王也在這裡,熱衷於看笑話:“又鬧上了!”將軍們全吭吭地笑,這不是頭一回。

蕭觀瞪足了眼:“我就問,我偏問!你兒媳婦?你怎麼不趕緊娶回家?”沈渭一怒上當,反問:“那你能現在讓兒子娶回家?”

小王爺神氣了!“我能!”仰天大笑:“哈哈哈!這話是你說的!”

“走,空地上見!”沈渭跳出來,摩拳擦掌,就約蕭觀。袁訓回來勸阻住,再對蕭觀冷下臉:“再鬧,我不理你!”

蕭觀鬧這事情到袁訓這裡,從來不贏。悻悻然放老實,但喝不了幾口酒,又記不住,把個大腦袋又拱到袁訓半個身子的位置,和寶珠搭上話:“第二的姐兒,能吃不能?”小王爺嘿嘿:“我家胖妞兒打小就能吃。”

民間有句俗話,接進門的媳婦,往往和婆婆有相似之處,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蕭觀再一次用這句話表示他的示好之心,寶珠只能嫣然笑:“還看不出來呢。”

旺旺火堆,滴油肉香。酒味笑聲不斷。有幾個火堆旁忽然出來軍歌聲。“當兵的大膽把敵打……”嘹亮高昂,聽得人心振奮,激昂不已。

一曲唱完,微飄的雪都化爲春風,寶珠面頰赤紅,悠悠然,癡癡然,忽然生出表兇從軍也像是非常好這心思。

這是京裡宅裡可萬難遇到的歡樂。寶珠對着袁訓嘟嘴兒,歪纏他:“寶珠要是不來,就不能這樣的玩,你就一個人玩呢。不帶上我,也不帶上兒子們。”

袁訓虛心採納:“等我再回去,帶上你和孩子們,奉着母親,咱們好好的郊遊去。”也裝模作樣抱怨寶珠:“你回去當二爺,一統江湖,也不帶上我是不是?”

寶珠調皮地歪着腦袋:“我想帶上你啊,帶上你給我當二當家。可你能來嗎?”袁訓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是那樣的開心,也人人看得出來恩愛。男的俊秀,女的嬌美。男的強悍,女的能幹。男的能扛天擋地,女的敢一襲男裝,跑馬草原。

凡是看到的人都生出羨慕,妻子沒來看視的太子黨們如葛通,也爲這場景發自內心的喜悅。恩愛的夫妻,本就是勝過名山大川的最自然景緻。

這裡面有老天得天獨厚的厚待,也有他們自身的好處。

夫妻,並不是件件契合的。

美滿夫妻,融洽朋友,孝敬兒孫,慈愛長輩,箇中全有包容。

袁訓和寶珠能互相包容,也有他們承擔的許多事情,都讓對方愛戴於心,也沖淡不少夫妻中本該存在的磨合。這樣的夫妻,怎麼能不好呢?

看得人羨慕煞。

……

第二天,天氣成晴。北風乾寒,但雪地無多。梁山王大帳中辭過行,一衆人等送寶珠蕭瞻峻韓世拓出營門。

袁訓叫過紅花:“不枉奶奶疼你一場,你總是相伴着她。你有什麼要的,只管告訴我。”抱個劍敢把定邊郡王挖苦,袁訓聽寶珠說過,是個將軍也讚賞不已。

紅花紫漲面龐說應該的,好半天,才支吾出來一句:“要是能,小爺,您幫我……把我男人的私房要下來吧。”

袁訓差點兒爆笑。

寶珠來就是好,把家裡的大小事情繪聲繪色地說不完。紅花成親的笑話,當天就告訴袁訓,夫妻大笑一回。

弄得袁訓第二天見到紅花就想笑,強忍下來的。心裡有個強忍的根兒,袁將軍這裡才又忍住笑。見紅花好希冀地等待着,可憐巴巴,眼巴巴……

摸摸鼻子,袁訓正色道:“這是夫妻私事,我看我不成。你要缺錢用,讓奶奶給你。”紅花幽怨的長長嘆息,她著名的話再次出來:“我不缺錢,小爺,主要是,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袁訓趕緊安撫幾句,離開紅花。這是個忠婢,笑話她不好。

又去嘉獎辛五娘,孔青。到萬大同這裡,袁訓頗能理解,不但不幫紅花討要私房,反而低聲道:“你辦得好,錢是不能都給紅花。”

萬大同感激不盡,總算有人理解他模樣。“小爺,您說我年紀比她大,紅花兒又生得好,跟着奶奶小爺,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尊貴的養大,我要把錢全給了她,就一點兒底氣也沒有。”

袁訓拍拍他肩頭,還幫着萬大同出主意:“不要全放家裡,就是紅花一直的要,你也要拿得住。”

萬大同一個勁兒的點頭。

那邊,輔國公已經上車。作爲世子,龍懷城跟隨送回,也不能事事全交給寶珠。但這個行程,龍懷城蕭瞻峻韓世拓都退後,都肯承認是寶珠送回輔國公。

龍家兄弟就來謝寶珠。

弟兄幾個全是盔甲,盔甲總帶着威武整齊。

盔甲在身,不能全禮。龍二龍三龍六龍七,對着寶珠行此時的最大禮節,單膝跪倒。寶珠慌的哎呀一聲避開,袁訓聞訊趕過來,嘴角上勾有了笑意,攬住寶珠肩頭,明明知道,也柔聲相問:“怎麼了?”

寶珠正對龍家兄弟擺手:“這樣不行,這樣可不行,”你們全是兄長們。

龍懷城是送父親回去的人,見到也過來跪下。龍家兄弟隨着寶珠轉過方向,龍二朗聲道:“弟妹不要躲,請受我們一拜,爲兄們才能安心。”

寶珠慌亂躲閃,好在有袁訓在背後,纔沒有因亂了步子而摔倒。

半閃半避中,受了龍氏兄弟三個頭。

輔國公由一個貼身小子陪着在大車裡,小子把外面的事情告訴他,國公也道:“這是應該的。”小子也道:“這次多虧訓大奶奶送藥和醫生來得及時,咱們城裡兩個有名醫生,可不是好請的。”

不捆着不來那種。

對付他們,還是要手腕的。

輔國公喜歡的笑着:“是啊,不容易。”他也應該笑。患難才知真情,在他受傷後,他的兒子們忽然就團結就孝順。

國公要的,不就是兒子們孝順。而且和袁訓關係也像好轉。一邊是兒子,一邊是亡父的外甥。國公總算可以放心,這兄弟們以後不見得大好,也就此有一心的時候了。

他沒有提過龍懷文,再沒有提過,但他有沒有想過,別人就不得而知。

寒暄已過,準備上路。

辛五娘對兒子擺手:“跟着小爺好好幹,奔個前程,把祖宗的賊名兒洗乾淨。”孔青對天豹不多的牢騷消失不見,袁訓單獨會過他,問他要不要前程,說跟着寶珠辦事,也是太子殿下的差使。但如果孔青要留下,袁訓也迫切需要。

孔青內心交戰一天,第二天回袁訓的話:“天豹說我就會守家,我還真的是守習慣了。不守着家,總擔心家門別人看不好。我還跟着奶奶,就也外,也能時常的回去守着家。”

兩個醫生,回去的路上是喜歡的。

多少士兵們出來相送,淚灑的都一堆。約好:“打完仗回大同,去你家買藥。”正骨張又悄悄告訴人:“賀家的藥是臭的。”小賀醫生也一樣的告訴人:“張家的藥是餿的。”

草藥大多是曬乾的,生蟲倒可能。放久了藥性消失也可能。這臭的和餿的,除非是煮好的藥放壞的,乾草藥倒不太可能。

藉機就要互相貶低,貶低完了,各坐在大車裡。

回去的車多,一個人一輛,再也不用面對那個臭了或餿了的人,而且每個人收穫很多禮物。當兵的銀子帶走不少,欠條還打下一堆。抱着欠條數着銀子,說軍中的酒更暖,手邊放着羊皮袋,喝一口酒,眯着眼看張欠條。

這兩個人樂得不行。

褚大昨天就給寶珠一個小小布包,裡面是兩個小小寶石。是他蘇赫城裡分的東西,一個贈送寶珠,一個帶給方明珠。

紅花也有一個。

褚大隻有兩個,和天豹商議,借了天豹一個,說好以後還他。天豹頂頂鄙夷褚大不是賊出身,但人不小氣。

他和關安回家催草藥時,走得急,忘記帶給母親。這次來給了母親一個,另一個借給褚大。一處當兵,並不愁他不會還,褚大也就一個不少的把寶珠紅花全謝了。寶珠看重紅花,是不會計較謝紅花的和自己一樣。

紅花在同萬大同算賬:“五兩銀子換個寶石,幾十倍不止,我這個生意做的比你精吧?”萬大同千依百順:“你最精明。”紅花喜滋滋兒,但也不白要:“回去,給方表姑奶奶的表公子打個金鎖,份量重些,也就還了禮。”

“這事情你當家。”萬大同繼續附合。

衆人的手掌招起來,寶珠蕭瞻峻韓世拓龍懷城等人上馬,陳留郡王發兵去截斷定邊郡王的不軌心,梁山王當時氣得要郡王第二天就走,但冷靜下來,還是又考慮兩天,又有寶珠要離去,基本有一半左右的順路,陳留郡王也隨行,也上了馬,後面跟着他帶去的人馬。

二爺頓時有威風之感,笑盈盈自己自豪。二爺這一次帶着兵更多,數萬人呢。黑壓壓的一大片,二爺豪邁在想,再遇到定邊郡王,直衝進去,才叫一個痛快,再不用同他裝天真賣傻癡。

賣了一回,二爺一直覺得虧吃大了。但當時情形,也許有更好的辦法,但有時間限制,卡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想主張,只有那一個裝天真的主張。

和丈夫的離別,就讓這想着的痛快沖淡不少。笑臉兒相對,要和袁訓道別。卻見袁訓也上了馬。寶珠又驚又喜:“怎麼,你這是送我們?”

袁訓笑道:“送你!再送舅父。送他們作什麼。”寶珠皺起鼻子取笑他:“哈,還好你沒有把舅父忘記,不然可是要笑話你一輩子的。”

輔國公的車離寶珠最近,小子聽到這話,告訴國公。國公得色上來:“阿訓從來不會把我忘記。”夫妻恩愛,也還能記得舅父不是?

馬車駛動,蕭觀走上幾步:“一路順風,親家母,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腳上一痛,讓沈渭剷倒在地,沈渭泰山壓頂,直撲上去:“誰是你的親家母!靠後!我表哥來信,說架沒有打完,讓我幫忙。”

蕭觀把沈渭翻到地上,拍打身上的雪,道:“好!我今天就放過你,只揍你表哥!”兩個人扭打起來。

沒有一個拉架的,全是喝彩起鬨的。

寶珠頻頻回頭,想把這熱鬧再記在心中。要知道下一回就是全家郊遊去,也不再是這樣的熱鬧。

看得多了,袁訓以爲寶珠擔心:“沒事兒,他們見天兒打,”寶珠鼻子翹起,親家公全不在,可以自我吹噓:“這是我們家的女兒好。”笑顏燦然,又忍不住去看。

肩頭一緊,身子隨即騰空。不及驚呼,已落到袁訓馬上。她的丈夫體貼地道:“這回好好的看吧,看你獨自在馬上回身子,我的心快讓你嚇出來。”

寶珠嬌滴滴抗議:“我是馳騁江湖的二爺呢,二爺的馬術是很棒的。”袁訓用大笑聲回她:“哈!……”

把寶珠的黑貂皮披風圍緊,用下巴壓下來,在寶珠髮髻後面。

溫熱熟悉的氣息,暖暖的拂在寶珠耳後。披風外的手臂,堅強有力保護如山。瞬間回到新婚時,回到新婚的那個晚上。回到新婚一同去廚房偷吃的那一刻,何等溫暖。回到正月十五花燈下面人潮亂,也是同樣的讓護在這手臂下面,穩穩的沒受任何傷害。

從此情繫他身。在此時翻滾上來,似雲團翻騰更濃重。

寶珠忽然沒了看熱鬧的心,裝裝樣子似的去看後面。因她在袁訓懷裡,這個姿勢,讓她身子壓到袁訓的另一個手臂上,那暖暖的感覺又在心頭更濃。寶珠這就捨不得坐直,巴不得後面的熱鬧越久越好。

良久,看的只是黑點子,寶珠也捨不得起來。索性的抱住身前手臂,嘟着嘴兒耍賴似不起來。那手臂強得跟山石一樣,足可以依賴一生一世。

袁訓也不催促,也不把馬速放快。輔國公的車也不能縱馬狂奔,這就方便他一心一意的,雖然沒有語言,用身體給寶珠無盡的情意。

寶珠百般不情願的坐直,也不忍久趴,往後懶懶的依在袁訓胸膛上,自己嘀咕:“早知道這樣的好,應該讓你帶我出來騎馬。”

“我送你一整天。”袁訓下巴在寶珠腦後蹭蹭。二爺是男人裝扮,這就不用擔心腦後有首飾劃到袁訓。

寶珠是喜悅的,但還是愁眉苦臉:“明天就只能自己騎馬,而且你送我這麼遠,你晚上回來,我擔心呢。”

“明天一早我纔回來,晚上不陪呆子小寶,不是我也犯呆?”笑意盎然的語聲滑過寶珠耳邊,袁訓呢喃:“可好不好?難得你來了,不多疼一晚,可怎麼行?”

“嗯……”寶珠拖長了嗓音,重新歡喜起來。

沒一會兒,袁訓這匹馬閃電般的疾馳出去。寶珠歡快的笑聲劃破長空,還有拍巴掌聲:“快,再快點兒,再快……。”

她縮在披風裡,耳邊是風聲呼呼。由着視線讓遮住,只躲到丈夫懷裡,好安寧好安然。

這一刻,歲月娟秀,山河靜好。只有這一對人在隨行人的目光中,相擁奔在前方……

陳留郡王笑了笑,稀奇寶貝,可不就是要什麼就給什麼。

龍懷城笑了笑,弟妹喜歡,他敢不跟着喜歡?

……

新年的前一天,袁夫人請國公夫人過府。國公夫人欣然而來,看了兩個小小子,又看了香姐兒,最後纔看到袁夫人面容鄭重。

奶媽,把孩子們帶出去。國公夫人預感上來,心頭一僵,靜靜等待。

“哥哥明天到家,還有懷城。”袁夫人竭力想說得輕鬆自如,但這是受傷,難以放開。

輔國公夫人一下子就哭了,她生長在邊城,嫁人在邊城,見的聽的太多。這不分時候的回來,也沒有聽到王爺結束戰役,只能是出了事。

“別哭,你相信我,懷城沒事。”

國公夫人隨即要暈不暈,袁夫人又讓她感動一回,總看得出來不是假裝的。在國公夫人顫聲問過:“國公他……”

“受了傷。就是前幾個月寶珠辦草藥,就是爲我哥哥。”袁夫人也心酸的流下淚水。先有一個府兵半個月前回來,說已在路上。又有一個人是今天剛進家門,說明天就到。國公瞎了,袁夫人聞訊後就痛苦不已。

國公夫人強忍悲痛,該寒暄時還得寒暄:“多謝你,多謝寶珠,你們,”她不會說什麼你們也不告訴我們,大家一起承擔。她應該懂得袁夫人婆媳都不想她過多的擔心,不想家裡一起擔心。

“準備住處,明天是新年,回來的也正是時候,並沒有路上過年。”

國公夫人淚如泉涌,哽咽道:“寶珠好孩子,這就把國公接回來。明天年初一,可見他們路上受多少風寒,寶珠,是個好孩子,這一回吃了不少苦,才把國公接回來吧。”

袁夫人客氣的解釋:“還有懷城在呢,還有瞻載的弟弟同行,寶珠哪裡有許多辛苦。”

“有的。”國公夫人長長吁氣,腦海中浮現出來。從寶珠到大同,國公府裡怒斥:“姨娘不是姨娘,你們這是什麼!”種種……又有這一回爲國公籌藥,千里去接國公。這大恩已經不是說個謝字就能過去的。

此時說謝,不過是習慣,自己內心知道不能表示感激,不能表達情意。

告辭袁夫人回府,國公夫人心亂如麻。國公看不見了?那把他挪到自己房裡,他會怎麼樣說?以後誰貼身照顧他?

寶珠再次跳出。有寶珠在,自然是舅母照顧。不然丟給姨娘,寶珠要怪。寶珠的怪,誰能當得起?

有寶珠,國公夫人有底氣。叫來八奶奶,把這話告訴她。同時惋惜:“老大沒了,明天老八進門就要說這話,大年初一的,依我看,明天你讓老八不要說,出了正月我們再慢慢和老大媳婦說,是不是?”

八奶奶也一般的爲大公子嘆息幾聲,再道:“母親,我們家世代征戰,到父親這一輩才改過來,有戰報是不講究避年節的。但也罷,明天母親只看顧父親,這事情我來辦。”

一同把寶珠誇上幾句,八奶奶裝作不經意:“但不知母親要把父親安置在哪裡?”國公夫人漲紅臉:“我想,安置兩處。一個收拾國公常住的地方,一個收拾我房裡,也許,他會到我房裡來是不是?”

補上一句:“我這裡不安排好,寶珠難道不說我老了反而不懂事體,躲懶兒不想照顧你父親?”

“那是自然的。”八奶奶沒有多話,當下就出去告訴妯娌們,讓收拾起來。國公夫人這裡,是她悄悄兒的收拾,不讓外人知道。

一天裡,把被褥挑了又挑,又把擺設換了又換。國公夫妻是曾恩愛的,知道對方喜好,這就儘自己所有的,不敢開家裡庫房,怕家裡人背後笑話老了老了把丈夫霸佔,全是自己的東西和八奶奶的東西。

當晚換上一新,晚飯後,國公夫人就窗前幽幽期待,想到半夜才睡。算不經意的守了個歲。

……

一早,袁夫人國公夫人等全候着。半上午的時候,見出城迎接的龍四打發家人回來:“已進城門。”

大家緊張起來。

袁夫人急着看兄長好不好,國公夫人卻着急的多一條,問八奶奶:“我這身衣裳好不好?”八奶奶悄聲:“母親,父親看不見了。”國公夫人的心才定下來,是啊,他看不到了。也就不用對着他慌張,對着他就驚亂。

還有寶珠,是不是?

有寶珠在,心這就安定。

車馬拐過來,女眷們迎上去問候。龍懷城匆匆對母親行了禮,早安排擔架。自己抱出父親來,道:“先送父親回房,再相見不遲。”

袁夫人見國公除去不能行動,看不見外,臉面兒還好。性命無憂,先放下一層心,來看寶珠。國公夫人見兒子包攬大局,也抽空兒來看寶珠。

見一輛大車往袁府中去,寶珠並不下車,紅花獨自上前來,端端正正行個禮:“舅太太莫怪,我家奶奶身子不便,這裡風大,可就不下車見禮。”

國公夫人是一定不會怪的,不過寶珠現在是她的精神支柱,沒見到難免悵然。龍懷城見到,幾步過來笑:“母親,弟妹又有了。”

國公夫人驚喜:“這便好這卻好。”對袁夫人道聲喜,說聲等下打發人送東西來,這就一個去顧國公,一個去照看媳婦。

二爺本想躍馬沙場,沒有仗打,也躍一回過過癮。但隨行有兩個醫生,在路上就診出她有了,把二爺嚇得再也不能騎馬,老實呆在車裡養胎。

國公的擔架,毫不猶豫的,直到國公夫人房中。擡擔架的全是龍懷城早交待好的隨行家人,就是有人讓擡到別處,他們也不會聽。

龍懷城送輔國公上牀,親手蓋好錦被。反身,把母親叫出來,在外間裡跪下:“父親回來了,母親您從此好好陪着父親。”

國公夫人膽顫心抖,哆嗦着:“要是,你父親他等會兒說不願意在這裡,我可怎麼留他?”

回答她的,是龍懷城哭了。

國公夫人頭一暈,扶住額頭呻吟:“有話你就說,是他還恨着我,你路上勸他來着?”

龍懷城抽泣道:“不是!父親當初以爲大限將到,有幾句遺言交待出來。”

國公夫人捏緊帕子:“你說。”

“父親說,當年本有情意,說恨母親。”

國公夫人流下淚水:“是。”

“又說讓我好好孝敬母親,說百年之後,可以合葬。”

國公夫人踉蹌後退,龍懷城上前扶住。國公夫人緊緊握住他的手,苦苦的追問:“是真的嗎?你不騙我?這話是你父親說的,是他親口?”

龍懷城用力點頭,泣不成聲:“是。所以,兒子不用問過父親,把父親送到母親房中。母親,請您以後好好相伴。”

國公夫人又悲,卻又喜。

他說可以合葬,已經地下還可以做夫妻的意思。他還記得當年本有情意……還以爲他恨自己入骨,恨自己不死。

“兒子,也不是那意外。”龍懷城又把這件事也告訴國公夫人:“父親說他本知道是母親,給您留下孩子,也就安心。”

盼望幾十年,情意忽然涌來。鋪天蓋地,排山倒海,國公夫人圓睜雙眼,震驚在地。

當年他酒後強留自己同牀,那赤紅的帶着恨意的眼眸,毫不憐惜的掠奪,讓國公夫人一想到就怕,就不敢再面對輔國公。

她曾想過這是當丈夫留子的心意,但她回想當時,就不敢認同。而現在答案浮出,國公夫人一把推開兒子,匆匆地就奔進去。

在牀前數步,她驟然停住。不眨眼睛的看着牀上的輔國公,緩緩的走過去,爲他掖了掖被角。

------題外話------

本來一個隨意的評論,仔是不會放心上的。但感謝附合的字母親,趕時間更新,就不打出來了。喜歡本文的讀者,仔重視。對中宮的心意安排親事,解釋到此。

仔感謝親們幫忙嚴謹的同時,壞笑一地。

求票票

第79章 ,討債鬼上門第219章 ,你威脅我,我威脅你第622章 ,請不要再指責我姐姐第326章 ,送女眷們返京第691章 ,舅舅又不要元皓第766章 ,各回各家第500章 ,爲加福的爭論第806章 ,皇太孫第3章 ,安大姑娘第674章 ,爲人臣子的心結第602章 ,小女婿之爭第324章 ,裝成女人第242章 ,家產九開第779章 ,過年錢第129章 ,狡猾第274章 ,袁訓辭親事第809章 ,眼饞孫子第413章 ,給加福過生日第169章 ,爲了玉珠鬥詩文第168章 ,在乎是因爲沒有第183章 ,送寶珠是歡歡喜喜的第29章 ,佈局第739章 ,此生無憾第814章 ,多笑虧本第385章 ,倒運的歐陽家第608章 ,元皓髮飈第684章 ,元皓的新知己第396章 ,功勞是加壽的第317章 ,奮起的寶珠和女眷第305章 ,人緣兒第582章 ,威懾使臣第509章 ,二爺這廂有禮第221章 ,欽差在此第214章 ,風波平息第442章 ,情意爲重第243章 ,有個好媳婦第313章 ,公幹第718章 ,我不出頭誰出頭第339章 ,親戚相遇第7章 ,訓斥表姐妹第208章 ,掛念寶珠的親人第372章 ,一視同仁第537章 ,支持孩子們第345章 ,杜氏鬧事第325章 ,能見加壽小姑娘第224章 ,拿着令箭像雞毛第624章 ,隱瞞太后第187章 ,英姿少年認郡王第151章 ,傾家而出去相看第29章 ,佈局第560章 ,陳留郡王大擺木桶陣第532章 ,龍氏威武,小王爺難纏第42章 ,眼熱第175章 ,寶珠不上表兇的當?第828章 ,永國公世子第645章 ,重重埋伏第576章 ,好是什麼東東?第93章 ,表妹很多第40章 ,厲害第474章 ,當年的錯和錯第744章 ,慈悲的太子妃第289章 ,救助第379章 ,翁婿某一回合第120章 ,發落第540章 ,至於嘛第805章 ,譁變中見好兒媳第247章 ,擺譜第766章 ,各回各家第737章 ,齊王回京第581章 ,死的後遺症第437章 ,柳家發難第586章 ,丁前夫人來拜年第799章 ,蘇赫隕落第361章 ,謝氏的選擇第332章 ,能人第1章 ,安府第58章 ,聚攏人心第807章 ,胖兄弟再次從軍去第826章 ,誰的包圍第397章 ,加壽痛責柳義第4章 ,老太太高興第488章 ,蕭戰來幫忙(二)第812章 ,京中淫賊第459章 ,長公主產子第588章 ,牽制的新說法第766章 ,各回各家第85章 ,送禮第680章 ,老公事的會第125章 ,審問第517章 ,齊王第765章 ,文三姑娘第263章 ,龍五的敲打第37章 ,取笑的姑娘們第156章 ,諸般都是好的寶珠第444章 ,特大黑鍋柳至背第792章 ,紙上拳腳第56章 ,約定第92章 ,如此服你第614章 ,教訓江強第761章 ,柳雲若勝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