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歡倒是沒有跟着她們一起離去,她的任務還沒完成,堇琉璃雖然要跟着神無顏走了,但堇珍珠卻還沒找到,她得繼續去找才行。
結果她沒有找到堇珍珠,倒是遇到獵殺堇年淚的神無忌,他也還沒完成任務,因爲他至今都沒有看到自己的獵物,和她一樣正在尋找中。
“他們能去哪裡?難不成還能逃出去麼?”神無歡不解的問道。
“他們的確可能逃出去。”神無忌回道,“我剛問過幾個人,他們看到堇琳琅帶着一個女人往這邊來了,現在看來那女人正是堇珍珠。”
“可這裡也沒有看到他們啊。”神無歡環顧了一下四周,別說是堇年淚和堇珍珠,就連一個活人都沒,只剩下一具具的身體倒在血泊中。
“他們下手太快了,我都還來不及找人詢問,就都成了屍體。”神無忌也是倒黴,本就對這裡環境不熟悉,如今又連個活人都找不出來。
“那我們繼續再找找吧,神無顏和神無心都已完成任務,可我卻連一個任務都還沒完成。”神無歡一邊說一邊繼續往前走去,要不把堇珍珠找出來殺掉,她回去必定是要受到懲罰的,而絕色下手又從不留情。
神無忌自然也想完成任務,誰也不會想領罰,尤其是絕色親自賜下的懲罰,那是神無七子向來最爲忌憚的,他們都擔心自己受罰之後是否還能安然的活下來。
十幾年前神無月帶着鐵甲騎兵去無爲城滅門墨家堡,就因爲未能殺掉墨亦兮,搶奪鉅子令而受到了嚴厲的懲罰,那次他差點沒醒過來,後來還是絕色親自去救了他才撿回一條命。
沒人知道絕色爲什麼會去救自己視爲一條狗的神無月,但儘管有了這一次的意外,也沒人敢期待還能有下一次,所以他們必須完成任務。
其實絕色救神無月的原因很簡單,一來是她向來便最看好他,要找到這樣一個智勇雙全的人可不容易,她自是不希望他這麼輕易就死了。
二來則是那天是在長樂宮夜郎王的面前施以懲罰,她故意藉機下了比平常更重的手,以此來威懾夜郎王,讓他收回那顆覬覦多時的花心。
神無忌和神無歡早知道青衣坊是依山傍水而建,便從後院一直往後山走去,這才發現後山地形複雜,還有那麼大一片湖泊,若是熟悉這裡的人想要逃出去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看來他們是真的跑了,那我們怎麼辦?回去後師父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別看神無歡平日裡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一旦提及自己的師父,她心裡就害怕的不行,沒有什麼能比師父更可怕了。
神無忌也怕絕色的懲罰,他面色凝重道:“事已至此我們還能怎樣?稍後我會安排幾個鐵甲騎兵留下繼續尋找他們,我們回去領罰吧。”
“啊?我們就不能自己留下來尋找麼?等殺了他們再回去,想必到時候懲罰應該也會輕點吧?”神無歡我進了手裡的鞭子,給自己壯膽。
“你難道忘了我們執行任務還有一條規定麼?”神無忌沉聲問道。
神無歡當即想了想,無可奈何的道:“我知道了,不管任務成敗與否,我們都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回去覆命,拖延時間也是要受罰的。”
他們兩個在後山沒呆多久便離開了,神無忌去安排了幾名鐵甲騎兵留下尋找堇年淚和堇珍珠,然後與神無顏神無心會合,最一起回夜郎。
在他們的身後,是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的青衣坊,可憐堇家幾百年基業,就這樣葬身在這片火海,堇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怕是也要痛哭流淚了吧?也會恨透了給他們帶來滅門之禍的墨亦兮,就如堇琉璃一般。
然而在後山之中,有兩人正站在堇家祖先的墳地裡看着這一切的發生,他們便青衣坊除堇琉璃之外的唯一兩位倖存者,堇年淚和堇珍珠。
說來也是堇年淚命大,今天正好想要出門散散心,遠遠看到神無心他們帶人而來,他立刻就認出了這個人,見他們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知道他們來者不善,立刻就往回走了。
他爲人向來不喜張揚,尤其是這幾年,還時常穿粗布衣裳出門,看上去就如同一般的奴僕,故而從一開始神無忌便不容易發現他,竟然還與他擦肩而過,直奔他的院落。
他本想去通知自己的父母逃命,可半路上就聽人說他們已死,他意欲去看看他們,卻在院門口遇到了剛從裡面出來,淚流滿面的堇珍珠。
“你快逃吧,這幫人殺人不眨眼,手段太殘忍了。”堇珍珠一見到堇年淚便迎了上來,“我們堇家就你一個男孩兒,你可不能出事啊。”
“不行,我要進去看看爹孃。”不管堇千秋是否看重自己,終究還是他的生身之父,如今一命獨向黃泉,他又怎麼不去看這最後一眼呢?
“不許進去!”堇珍珠張開雙臂攔住他,“你趕緊給我逃命去,我不許你有事,你要活下來給爹孃報仇雪恨,否則你就是不忠不孝。”
平日裡連說話都不會大聲的堇珍珠,此刻不但厲聲說話,而且還攔住了堇年淚,這讓他感到很奇怪,到底裡面發生了何事,讓她都變了。
於是他二話不說,直接一把將她推開,大步流星的跨入院中,很快便將堇千秋和大夫人的死狀盡收眼底,駭的他當即癱軟在地不得動彈。
世間怎會有如此殘暴的人?下手竟如此狠毒,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他的父親卻是連頭都不見了,只剩下母親的頭顱滾落在地上,睜大驚恐的眼睛死不瞑目。
堇珍珠被堇年淚推的跌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就是不想他看到如此殘忍的一幕纔不讓他進去,可結果他卻還是進去看到了。
有凌亂的腳步聲往這邊走來,堇珍珠這纔回過神來,趕緊爬起來奔進院子裡,一把將癱軟在地的堇年淚拉起來,焦急道:“走,你馬上離開這裡,去雲中城找二妹,你們關係好,現在也只有她能保護你……”
然而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便有幾名騎兵便闖入了院子裡,她連忙擋在堇年淚面前,一副母雞護崽的樣子,顫抖着聲音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派你們來的?與我們又有什麼仇恨?”
這些無疑是所有堇家人想知道的,所以他們逮着機會便問,只是基本不會有人回答他們,都是二話不說直接揮刀殺過來,此刻也不例外。
堇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功夫在身,只是真正厲害的人少,花拳繡腿的人多罷了,堇琉璃勉強還能算是前者,但堇珍珠卻只能是後者。
看着鐵甲騎兵的刀刺了過來,她慌亂之下連接都不知該怎麼接,只想用身體去擋住,結果卻聽得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死的就儘管放馬過來吧,我會送你們去見閻羅王的!”
緊接着她的跟前多了一個人,卻是堇年淚站起來擋在她面前,這話也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只見他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暴漲,眼中帶着仇恨,連那張清秀俊朗的臉都變得有些扭曲了。
這便是仇恨的魔力,它真的很容易毀了一個人,再怎麼溫潤如玉的人,在它面前都會變得不堪一擊,輕易就成爲不顧一切復仇的工具。
那幾位鐵甲騎兵被他突然的轉變給嚇到了,但見自己人多勢衆,便也無所畏懼,當即圍了上去,幾個人一起對付他,仗着人數的優勢佔了上風。
堇珍珠很快也定下了心神,這纔出手相助,姐弟兩聯手,最後總算是把他們幾個都殺了,但這代價也頗爲慘重,兩人都是滿身傷痕,只要再多一個人,他們便無力應付了。
堇年淚坐在地上喘着粗氣,強行鎮靜下來,看了一下四周,再聽聽外面的動靜,想想之前在門口看到的那些人,知道僅憑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他們抗衡,只會成爲他們手下的亡魂。
於是他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開口道:“長姐,我們一起逃吧,我知道後山有路可以離開青衣坊,我們去雲中城找二姐,讓她幫我們報仇。”
堇珍珠搖頭拒絕,痛苦的道:“不,你還是自己去逃吧,我這麼笨,逃出去不但幫不上你什麼忙,還會成爲你的累贅,我不想連累你。”
“好,你若不走,那我也不走,大不了一起死在這裡陪爹孃,大家在黃泉路上還能有個照應!”堇年淚索性耍賴般的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他就只有這麼一個胞姐,如今大難臨頭,他又怎能棄她於不顧?而且她向來膽子小,可剛剛卻還勇敢的擋在他面前,這纔是真正的親情。
堇珍珠猶豫了一下,怕再耽誤下去想走也走不了了,這才勉強答應下來:“好,那我們就一起走吧,但我們說好,若是我拖累了你,你就要立刻讓我離開,決不可強行把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