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青衣坊的滅門慘案,還要從大半個月之前說起。
話說堇珍珠在堇瓔珞遠嫁後不久便以青衣坊嫡女的身份風光出嫁,與灌嬰城太守的三公子喜結良緣,然而不到半年卻守了寡,太守夫人罵其爲喪門星,不日派人把她送回了青衣坊。
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受這等委屈和羞辱,大夫人自是不服氣,憑着財大勢大,親自去太守府爭執了一番,本意是要爲堇珍珠討個說法,結果卻反累她落了個剋夫的名聲,縱使給的嫁妝再怎麼豐厚也無人問津。
時隔三年,終於有位書生主動上門,說自己不信這個邪,願意迎娶堇珍珠,這可喜壞了大夫人,以爲女兒總算能夠嫁出去堵住悠悠衆口。
這位書生長的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堇千秋父子兩都很滿意,堇珍珠自己是沒任何意見,甚至還有點小歡喜,每次看到他都會害羞的紅臉。
堇年淚倒是不怎麼喜歡這書生,他覺得此人可能目的不純,但看大家都喜歡也就沒說什麼反對的話,反正他的話也從來不會有人聽進去。
堇琉璃因爲長的太難看,縱使堇千秋託了不少的媒婆,但至今都還未有人願意迎娶,如此對比之下她竟是連一個揹負着剋夫之名的堇珍珠都不如,便心生嫉妒,也不待見那書生。
不久之後他們便定下良辰吉日,書生離開了青衣坊,拿着堇千秋給他的錢財出去準備買房置產,以便日後好大張旗鼓的迎娶堇珍珠過門。
然而還沒等到成親這一天,四個身着黑色勁裝的人突然闖入,他們身後還跟着一支數量龐大的鐵甲騎兵,而帶頭的那四個人之中,便有當初來提親的書生,他其實是神無心。
在青衣坊的那幾天裡,神無心一直在明查暗訪,目的自然是爲了摸清這裡面的具體情況,否則他也不用喬裝打扮成書生來提親了,或許正是因此,堇年淚纔會覺得他目的不純。
這一幕和當年墨家堡被滅門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但神無心等人的任務卻比神無月輕鬆的多,只是要把這裡面的人全部殺光再燒光罷了。
神無心帶着其他三人直奔堇千秋他們的住處,鐵甲騎兵則是直接大開殺戒,不管看見的是什麼人,只要不是他們的同伴便殺之而後快。
一時間,原本只是紛亂的青衣坊變成了一個修羅場,地上倒下了越來越多的屍體,連地面也慢慢被鮮血染紅,到處都是淒厲的慘叫聲。
神無心四人很快來到堇千秋他們居住的後院,不由分說便揮動了手裡的刀,抽起了緊握的長鞭,僅僅是兩把大刀加兩條長鞭,奪去便是後院上百人的性命。
堇樑得到消息趕出來看情況,都不等離他最近的神無心動手,他只是看到面前的人被神無心一刀砍斷脖子,腦袋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便當即嚇得眼睛瞪大如銅鈴,
他的身體本就不是很好,這幾年當了大坊主更是養尊處優慣了,又何曾經得起如此大的驚嚇?竟然就這樣被嚇破了膽,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很快便氣絕身亡。
堇千秋和夫人一開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差了人出去打聽,結果那人半路上就被神無歡給殺了,自是無法回來稟告具體的消息。
路過的人見狀逃命都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先回來通知他們呢?於是等他們發覺情況不對勁才親自出來看的時候,神無歡已經殺到跟前。
“你……你是誰?”堇千秋驚恐的看着手執染血長鞭的神無顏,渾身顫抖着,他是既被她這幅尊容駭到了,也被她身後的那些屍體嚇到。
“自然是要你命的人!”神無顏冷笑一聲,長鞭倏地甩了出去,卻不是襲向問話的堇千秋,而是纏住了見勢不對悄悄想要逃跑的大夫人。
“唔……”鞭子纏住的是大夫人的脖子,她的呼吸瞬間一窒,連忙伸手去扯脖子,臉開始憋的通紅,睜大眼睛驚慌失措的看着神無顏。
“我好看麼?”都這個時候了,神無顏卻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大夫人連想都沒想就眨眼帶點頭,想必若是她這時還能說話,爲了保命她定然會言不由衷的說出很多恭維的話來吧?
神無顏稍稍鬆了點手上的勁道,讓大夫人不但可以自由呼吸,還能開口說話了,然後纔在她劇烈的咳嗽聲中問道:“那我哪裡好看呢?”
大夫人連忙斷斷續續的回道:“你哪裡都好看……鼻子嘴巴……眼睛眉毛……每個地方都好看……咳咳……”
“那我哪裡不好看呢?”神無顏又問道,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映着她臉上那幾道疤,加上她兇狠的目光,看上去卻是如此詭異又恐怖。
大夫人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隨即脖子上便被緊勒了些,她只得繼續說道:“你沒有哪裡不好看,你比我們家那庶女堇瓔珞還要美得多,若是太子還未娶她爲良娣,我一定把你推薦給太子。”
她自以爲很聰明,藉機故意提到堇瓔珞,想要以太子良娣的身份來壓神無顏,結果卻聞一個不屑的聲音道:“太子?你是說黃敬軒麼?”
大夫人愣住了,這醜陋無比的女人居然直呼太子的名字,她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難不成她不是中原人士麼?
“那是什麼東西,你以爲我會忌憚他麼?”神無顏冷笑,“雖然你說的話大部分都很中聽,但你說的卻都是假話,敢欺騙我,殺無赦!”
最後三個字從神無顏嘴裡森然吐出之時,伴着她右手輕描淡寫往回的一拉,便有什麼東西飛天而起,那赫然正是大夫人的頭顱,鮮血從斷裂的脖子處噴涌而出。
大夫人的身體好一會兒之後才轟然倒地,而那人頭在虛空中劃過弧度,最後不但掉在了地上,還溜溜滾到了堇千秋的腳下,他親眼看到自己夫人的這等死狀,當即嚇得癱軟在地,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這場面實在太血腥了,世間怎會有如此殘暴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她的心真是比她的人還要醜陋的多,可他們青衣坊什麼時候得罪過這等殺人不眨眼的人?
“敢欺騙我的人,這便是下場。”神無顏看向堇千秋,“好了,接下來該由你來回答剛剛那個問題,我好看麼?”
“不……不好看。”有了大夫人以生命換來的前車之鑑,堇千秋不敢說假話,低着頭戰戰兢兢的回了一句。
“哦?那是哪裡不好看呢?擡頭看着我回答。”神無顏又問道,嘴角悄然扯起一抹冷笑。
堇千秋實在是不想面對她那張臉,更不想迎視她的眼睛,但他卻又不敢不聽她的話,只能緩緩擡頭,細若蚊吟的道:“眼睛……太小,鼻子……太塌,嘴巴……太大,眉毛……太粗,還有臉上的疤……”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眼前虛影一閃,脖子瞬間便被長鞭纏住,他不禁震驚又迷惑的看向了神無顏,似乎不明白爲什麼說了實話還要死。
神無顏很快就給了他一個答案:“你太過誠實,說的太多得罪我了,而得罪我的人通常也只會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她話音未落,驀地抽回手,堇千秋的腦袋便離開了他的脖子飛上了虛空,在腦袋還沒落地之前,又是鞭影一閃,腦袋瞬間爆裂開了,血肉模糊的落在地上,如同下了一場血雨。
大夫人說假話,死了;堇千秋說真話,也死了,而且死的還要比大夫人悽慘的多。他們實在太天真了,竟然以爲神無顏當真會放過他們。
神無顏掃了一眼地上的殘骸,冷哼道:“敢對我如此評頭論足,你雖不是第一個,但最好是最後一個,否則我也不介意再多殺幾個人!”
“其實你想殺多少人,我也不介意,因爲這世上最多最無用的便是人。”一個身影悄然出現在院門口,卻是神無心來了,他倚着院門看着神無顏道,“不過你玩夠了麼?執行任務的時候玩此等無聊遊戲,就不怕我去師父面前告你一狀,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腿長在你身上,嘴也長在你臉上,你這是要我斷了你的腿,還是撕了你的嘴呢?”神無顏收起長鞭面無表情的走向神無心,“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有這閒情逸致不如多管管自己那顆花心。”
“我叫神無心,連心都沒有,又何來的花心?”見神無顏已走到院門口,神無心便也提着刀轉身,“這裡的事都解決了吧?不知那兩位事辦的如何了,我們且去看看。”
神無顏跟在神無心身後,冷嘲熱諷道:“怎麼?你這是捨不得那未過門的妻子麼?還是因爲她長的不夠美麗動人,想要親手殺了她?”
“我只可能捨不得你,又怎會捨不得那樣一個螻蟻呢?”神無心回頭極其曖昧的看了一眼神無顏,“不過要我殺她倒也不可能,我的任務已完成,她是神無歡的任務,我若去幫了她,你豈不又要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