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漸漸地過去,眼看着瓔珞肚子裡的孩子就要出生。初春裡的陽光暖暖的照射着大地,積雪也開始融化了,東宮裡的飛檐上開始絮絮的有融雪流淌下來。自從流年進了太醫院,瓔珞的一切事宜便都是由他負責,他與瓔珞,也漸漸的熟絡起來。
而炫君,因爲故意敗仗給西夏的緣故,使得他與聖上之間的嫌隙,變得更深了。聖上也乾脆下令,將其軟禁在思陽殿裡,不允許他隨意的外出,並且收了他的兵權。
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東宮的花都冒出了花骨朵兒,瓔珞素來就喜歡這些,這番,便整日的流連在花園裡。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瓔珞出入都變得分外的小心,就怕肚中孩子出什麼意外。
而柔佳雖然沒有受到懲罰,卻也是收斂了不少。
七個月後,瓔珞順利的產下一名男嬰,闔宮歡慶,同時,瓔珞聽到宮中的消息,說是被軟禁的晉王在王府之中死去。雖然並不知道晉王是何人,可是瓔珞還是覺得心裡一怔,有什麼莫名的情緒在體內悄悄地升騰着。
這期間,冷月倒是經常來看望瓔珞。瓔珞的身體本來就虛弱,再加上心中抑鬱,不覺得整日昏沉,一睡便是一日。冷月只是靜靜地在一旁守着瓔珞,並不多說什麼,她似乎有滿腔的心事,可是,卻唯獨不肯說給瓔珞聽。
這期間,瓔珞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上面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自己根本就不是夏瓔珞,可是言辭間卻甚是含糊,李嬤嬤只覺得是有人見瓔珞如今生有子嗣,便心生嫉妒,所以才做出這種事情,故而瓔珞也沒有放在心上。
很久,瓔珞都沒有再見到冷月,只聽得李嬤嬤說,是請了太子的旨意,把她調到思陽殿去了。瓔珞本就覺得疑惑,爲什麼冷月要去炫君的思陽殿,他們是有什麼關係還是什麼?
可是卻由不得她多想,流年多次來到東宮,只是說瓔珞的身體不好,身體中又有殘留的毒藥的性子,所以很難調理痊癒。瓔珞心下一驚,但幸好卻並不危機自己的孩子。
至此不過一月有餘,聖上駕崩,繁盛了五十年的一個時代便過去了,禦寒卿繼承皇位,而瓔珞,也理所應當的成爲皇后,但因爲太后依舊住在中宮之中,所以瓔珞並未立即搬進東宮,卻是住在承乾殿以西的漪瀾殿的暖閣之中,與淑妃同住,此舉也是淑妃特意要求,想要與自己的孫兒多加親近。
因爲在宮裡的緣故,瓔珞突然想起同在宮中的冷月,直覺告訴瓔珞,她對於自己的過去,一定是知情的,否則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一定不會是那樣的。禦寒卿與炫君素來都有嫌隙,這番禦寒卿繼任皇位,卻並未解除他的禁令,因此,瓔珞也是不得輕易進入思陽殿的。
前後費了好些的周折,才進到思陽殿。頗是熟悉的一番景色,瓔珞直想起一年之前自己曾經在這裡住過的一晚,不覺得有些感嘆世事變遷。
炫君獨自在院中舞劍,秋日的落葉隨風起舞,冷月手裡攜了一把劍,徑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總是這樣冷傲的神情,就算是心中有深情,也不會表現在臉上。看到瓔珞進來,炫君收了自己手裡亂飛的劍,走過來,竟雙手作揖道:“皇后金安。”瓔珞微微的一怔,頓時有些尷尬,然後對冷月說道,“本宮有事想要問你,我們一同去走走吧。”
冷月點點頭,隨着瓔珞走出思陽殿。自從進到宮中,冷月從未離開思陽殿半步,竟不知到,原來思陽殿外,是這樣的美景。滿園的秋菊競相綻放,一點都不亞於春日裡百花競相開放的美景。
明渠裡的荷花因爲打理的好,還依然開着美麗的花朵,完全沒有要枯萎的意思。順着明渠走下去,沿途的柳樹已然搖曳生姿,漸黃還綠的樣子,最讓覺得妖嬈而美麗。
瓔珞並不說話,而冷月,卻忍不住開口。“我知道你向什麼。”她對瓔珞說道。瓔珞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的鎖起來。
“你就是瓔珞,你根本就不必懷疑。”冷月說道,“你之所憶,是因爲度娘。”度娘?瓔珞眼底的疑惑更深了,她看着站在風口的冷月。
“度娘纔是你的親生母親,而她害怕師傅也就是你父親夏彥發現她還活着,所以才讓你失去記憶,她以爲,這樣她就可以繼續隱藏着生活,可是,事情還是暴露了。”
瓔珞從來都想不到,原來自己經常去的酒肆,竟然是自己的母親所開。“我娘,爲什麼不想見我爹?”
“你難道看不出來,你娘根本就不是我大宋的子民,她是東瀛人,你覺得,憑着皇后娘娘的性格,她怎麼會容許自己唯一的哥哥娶一個外族的女子,影響她的名聲和計劃。”;冷月靜靜地描述,像是一個沉寂已久的計劃重又浮出水面。
“什麼計劃?”瓔珞追問道。
“二十年前,皇后之所以進宮,完全是因爲晉王的計劃,他爲了謀奪皇位,所以明知道皇后懷有身孕,還是把她送進宮中,只因爲先皇愛慕皇后。當年先皇還未登上皇位,曾被人追殺,是皇后救了他。”冷月沉了一下,隨即說道,“皇后進宮後,先皇明知她是帶着任務呆在自己的身邊,還是對她百依百順,不顧朝野的反對立她爲後。”
“皇后愛上他了?”瓔珞與冷月相攜着來到明渠旁邊的涼亭之中,瓔珞問道。
冷月點了點頭,“可是,晉王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聖上的,所以便威脅她,她做得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
瓔珞名旁邊的槿湖送來一個小火爐,並準備了清酒和青梅,一邊聽着冷月的敘述,一邊如若無事般拿起青花的瓷器,開始在青梅中煮酒,清冽的香味隨着滾滾的熱水飄出來。瀰漫在瓔珞與冷月的鼻息之間。
“可是,人都有慾望的,不是嗎?”瓔珞的聲音冷冷地,好像洞悉所有的事實
一般明澈。
冷月微微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你果然還是以前的瓔珞,雖然你失憶了,雖然你的可是變得柔弱,可是你性格深處的東西還是存在的。”瓔珞並不理會她,只是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
有些人,有些事,面對着慾望和權力的誘惑,都免不了要沉淪。
“雖然先皇對她極近榮寵,可是這隻能是使她成爲衆矢之的。所以,她只能奮起反抗,來保護自己。”冷月拿起瓔珞斟好的酒,輕輕地抿了一口,滿口的清香與酸冽,她微皺了眉頭,可是過後卻是滿嘴的香氣。
“所以爲了鞏固自己的位子,她培養了流影閣,而爲了流影閣,她只得拆散我爹與度娘?”瓔珞說着,仰頭將酒液灌入口中。
冷月冷冷地笑一聲,說道:“瓔珞就是瓔珞,既然你都猜到了,何必再來問我。”瓔珞站起身來,背對着冷月,眼裡升起一絲霧氣,不易被察覺的,很快便被冷風吹乾。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回過神來,卻不見了冷月的蹤跡,槿湖上前來給瓔珞披上一件紫紅色的大氅,嘴裡說道:“皇后娘娘,我們回去吧,明日就要入主中宮了,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皇后娘娘,瓔珞被她突如其來的稱呼嚇了一跳,似乎有些恍惚了。而就在這一天,柔佳被封爲貴妃,同時被覲封的還有淑妃、賢妃、德妃三人,都是王公貴胄的女兒,個個行爲典雅規範,容貌清麗,絲毫不比柔佳遜色。
瓔珞不由得閃過一絲苦笑,自己的悲涼的人生竟然就這般戲劇化的發生了這樣驚天動地的轉折,秋日裡的天氣乾燥異常,李嬤嬤煮了冰糖雪梨端來給瓔珞,瓔珞看着她,一時竟有些哽咽。
按照宮裡的規制,皇帝每月必定有六日要留宿在皇后的寢宮之中,這讓瓔珞不覺得有些煩躁,自從入得宮中,除了必定要出席的儀式意外,瓔珞都是想盡辦法與禦寒卿保持距離。
就在她漸漸地習以爲常的時候,竟然要面對這樣的規矩。李嬤嬤在一旁好言相勸,雖然皇后娘娘孕有子嗣,但是若不固寵,難保不會被人欺負。可是,瓔珞卻對此充耳不聞。
侍寢的日子還是來到了,宮裡的規矩比東宮裡要多出很多。剛過晌午,槿湖就帶着微芳和樂依爲瓔珞沐浴了。
宮中有爲皇后特意修建的鳳藻池,池中清一色的是綠色的琉璃浴室鋪地,出水口是流金的鳳頭,上面還鑲嵌着玳瑁寶珠,這溫泉是從皇宮外的玉山之上引來,所以保持着最原始的狀態。
瓔珞深處淺白的如凝脂般的手臂輕拂鳳藻池中猶自蒸騰着水汽的玉山泉水。水面上灑滿了大大小小的玫瑰花瓣,濃郁的香氣迎面襲來。瓔珞微微的合上雙眼,慵懶的浸入水中。
也許是水溫適宜,又太過舒適,瓔珞不覺竟靠在一旁有些昏昏沉沉,再醒來的時候,卻不見了槿湖與微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