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送走了炫君與冷月,宮裡的氣氛似乎是更加的陌生了,原本就沒有什麼熟悉的人在宮裡,再加上太后與淑太妃同去寺院吃齋禮佛,想來是不會回到宮裡來了,瓔珞更是覺得有些深處孤島,頗有孤立無援之感。
也許是秋意漸漸的深了起來,瓔珞只覺得整日身體乏力,昏昏欲睡,什麼心思都沒有,竟連三餐都覺得食之無味了。
李嬤嬤見她此番模樣,頓時心生疑惑,便找來了太醫院的流年,代爲診治。流年是太醫院中閒雲野鶴般生活的人物,素來都不受宮廷規矩的管制,想來是因爲皇后的關係,如今更是沒有人敢同他計較,平日裡便成了瓔珞的御用太醫。
流年依舊是白色衣袍,走在宮裡到給人卓爾不羣的模樣,他一隻手指輕輕地搭在瓔珞的腕間,仔細的琢磨片刻,原本舒緩的眉頭不消一刻便重重的糾結在一起。然後起身,回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最近可有定期吃些什麼東西?”
聽他這話,瓔珞不由得心裡一緊,與李嬤嬤互相看着,驟然想起,自己這幾日突然喜食杏仁露,一來二去,竟喝下好多,但是這杏仁露都是槿湖親自盯着人熬製的,怎麼會有問題。
李嬤嬤將進來瓔珞的飲食起居一一的告知流年,流年思索着,忙叫李嬤嬤將瓔珞所喝的杏仁露盛一些來。李嬤嬤說:“一早就怕皇后惦記,所以備下了,如此,我馬上便去取。”
流年拿着裝盛杏仁露的瓷盅,要了一勺放在鼻子前面,細細的聞着,而後又用舌尖輕輕地品嚐一番。
“你可看出什麼不對了?”瓔珞斜臥在牀榻上,問流年。
“回皇后,這杏仁露中,有一味藥,每日一點,起初只覺得四肢乏力,漸漸地便會形容憔悴,而後吃不下一點飯菜,活活的把人給餓死!”
瓔珞聽他這話,驚得打翻了手裡的茶盞,溫熱的茶水潑在自己的腿上,清晰的觸感,讓瓔珞覺得腦間一涼,一時倒有些恍惚了。究竟是誰如此的狠毒,竟然要將自己至於死地?
瓔珞看着彎腰站在一旁的流年,清了清嗓音,說道:“今日之事,還請您暫爲保密,等到我查出了幕後主使,定然會向聖上稟報。”
流年輕輕地說:“請皇后娘娘放心,臣一定站在皇后娘娘的這邊。”
摒退了流年,瓔珞看着李嬤嬤,眼中流露出自然的恐慌與懼怕。李嬤嬤說道:“這件事情一定是咱麼中宮之人所爲,只有她們才知道皇后您近日喜歡杏仁露,所以才如此下手,只是……”
瓔珞看着猶豫的李嬤嬤,說道:“我知道,但是槿湖的爲人我們都清楚,一定不是她做得,此時先不要聲張,我們先暗中調查一番再說吧。“
李嬤嬤猶自贊許的點頭,眼前的皇后似乎不再是那個單純而執拗的女子了,她開始積極地應對着這些突如其來的陷害與爭鬥。一絲欣慰
的笑容滑過李嬤嬤的眼中,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下來,一輪明月當空,照着如水的夜色,映襯下滿宮的薄薄寒意。
因爲瓔珞身體欠佳,所以便臨時取消了每日早晨一請安的規矩。下毒的事情漸漸有了眉目,原是中宮裡新來的一個小宮女悄悄將害人的東西摻進了杏仁露之中,就連槿湖那麼謹慎都還是沒有發覺。
但是那宮女寧死不肯說出幕後的主使,瓔珞命令將其關進柴房裡去,誰知那宮女竟然害怕到畏罪自殺。瓔珞看着那宮女的屍體,陷入了深深地內疚之中。李嬤嬤卻說:“看着宮女的樣子,倒不像是自殺,像是有人要殺人滅口的。“
瓔珞聽到她的這話,心裡一驚,雖然不是自己直接將其殺害,可是畢竟是一條人命,瓔珞還是覺得心裡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緊緊地鉗住,有些無端的傷心與難過。忙拿了帕子,拭着自己眼角滴落的一滴淚水。
果然,這皇宮同東宮一樣,沒有什麼事情是完全保密的,宮女之死很快便人盡皆知,宮人們只以爲是有人要毒害皇后所以被皇后刺死,可是,這其中真正的緣由卻未可知。
李嬤嬤擔心,會有人藉此事件大做文章,興風作浪。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天,柔佳便帶着聖上一同來到瓔珞的寢宮。
柔佳一臉的得意,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要來找自己問罪一般,瓔珞看着跟在她身邊的禦寒卿,連日繁重的公務讓他變得有些消瘦,可是依舊掩藏不住他冷峻的面容和在那雙寒潭般的眼底處那一顆溫暖的內心。
禦寒卿坐在正堂的位子上,瓔珞坐在他的身旁,他的聲音淡淡的,問道:“皇后的病不礙事了吧。”
瓔珞回到道:“太醫院的流年太醫給臣妾開了解藥,這幾日調養着,恢復了很多。”禦寒卿點點頭,“如此,朕便放心了。至於那名宮女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是罪有應得的。”
瓔珞聽到禦寒卿這般體恤的話,竟覺得眼裡一熱,有些感動,倒是柔佳兀自站在一旁,有些不依不饒,說道:“也是,如此竟敢在姐姐的食物裡下藥,真實不要命了,要我看,姐姐這麼做真是便宜她了,像她這樣的行爲,該給更厲害的懲罰纔是。”
瓔珞心裡一怔,隨即反口說道:“那宮女也真實可憐,只可惜,沒有遇上一名好主子,竟在這種事情上枉送了性命。”柔佳被瓔珞這麼一說,頓時說不出話來。禦寒卿看着氣氛僵持如此,便說道:“行了,既然你也看過皇后了,就跪安吧。”他的語氣很明顯就是要柔佳離開中宮,柔佳自然是氣不過,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氣呼呼的離開。
禦寒卿看着瓔珞,溫柔的說道:“方纔朕在路上與她遇上,所以便一同前來。”瓔珞心裡一緊,他這分明就是再解釋,他害怕自己誤會他是與柔佳一同前來向自己問罪的。
瓔珞猶自想着剛纔柔佳的一
番話,分明就是在說是自己把那名宮女害死的,還好自己反應快,反口說出自己的懷疑,否則柔佳恐怕是會沒完沒了的。
禦寒卿坐在那兒,沒有一絲要離開的意思,瓔珞自是知道,他恐怕是要留在中宮之中過夜,心裡徒然升起一絲悲涼的意味,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自己竟也同那些妒寵的女子一般無二了,竟然整日等待就爲了獲得他的一個夜晚。
中宮之中本燃着令人神清氣爽的瑟蘭香,本是因爲瓔珞身體裡還殘留這毒素,只得以此香來提神,可是爲這禦寒卿的到來,只得又換上了令人舒緩安眠的珈藍香。他在朝中自是勞累,所以瓔珞便也沒有怨言。
只是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沉沉的睡去,再醒來的時候自己的旁邊已經空無一人。槿湖和微芳進來爲瓔珞洗漱,只是說皇上一早便走了,看皇后睡得熟,便吩咐我們不要打擾。
瓔珞想起昨晚的珈藍香,準是這香,又勾得自己害了這嗜睡的毛病。
從牀榻上起來,瓔珞恍惚間想起來昨晚,禦寒卿躺在自己的身邊,分明就喃喃的說着:“朕知道柔佳的所作所爲,只是現在時候未到,朕也無能爲力。”他的嘆息輕輕的拂過瓔珞的臉頰,像是和煦的春風,足以把瓔珞心裡那些動搖而混論的思緒全部都一掃而光。
這件事情,既然知道了禦寒卿的顧慮,所以即便是瓔珞有了確切的證據也不能對柔佳做些什麼,只得裝作什麼都沒有一般,幫禦寒卿演好這一場戲碼。
整個冬天,瓔珞都沉浸在恢復身體的氣氛之中,中宮被草藥的香味瀰漫着,倒是柔佳老實了許多,估計上次的事情讓她覺得有些慚愧了,竟沒有再來找瓔珞的麻煩。而瓔珞也樂得自在,整日在宮中,足不出戶,度過這個寂靜又寒冷的皇宮之中的第一個冬天。
只是,一切並非都如瓔珞料想的那般順利,宮裡開始有留言傳出來,直壓得瓔珞有些透不過起來。宮人們怯怯私語,說皇后固寵,後宮的嬪妃無一人侍寢,這樣一來,雖然皇后已經育有一名子嗣,可還是感覺到來自超業內外的壓力。
但是要自己親自對禦寒卿說出要他去別的妃嬪那裡,讓後宮雨露均沾這樣的話,瓔珞卻總也說不出口,只得找了各種各樣的藉口,躲避他的到來,這樣一來二去,他也明白許多這其中的含義,果然,就不再來得十分頻繁。
第二年開春的時節,天朗氣清,整個天際都是一望無雲,滿眼的湛藍,乾淨而明瞭。成羣的候鳥從南邊飛回來,經過皇宮的上空,令人欣喜的一番復甦的景象。中宮裡的柳樹抽了新芽,柔弱的碧綠絲絛一條條的垂下來,一陣風吹過來,輕輕地拂拭着人的臉頰,絲絲的清癢伴隨着新芽的氣味,讓人覺得心裡彷彿要忘記憂愁一般。
而淑妃懷孕的消息,也隨着這一陣陣的日漸變暖的和煦的春風傳遍整個後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