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煦玉歸府,尚還不知昨日府中發生之事。而賈珠經過一夜宿醉,倒將昨日醉後放浪形骸之事忘了個乾淨,更不知自己酒後失言。幸而應麟則謹只當了他酒醉胡言亂語,亦未曾在意他言語中的異常之處。
而此番賈珠醒來,只覺頭疼欲裂,便也暗悔自己昨日不計後果、飲酒無度,只留待今日受罪。隨後命人伺候着簡單梳洗一番,便見應麟進了屋,賈珠見狀忙地施禮請安。應麟於椅上落了座,將賈珠昨日的行止很是數落了一番。賈珠只得一面忍住頭疼一面垂首恭訓,正值這時煦玉便回來了。珠玉二人遽然相見,賈珠念及心事並此番煦玉乃是剛從那花月情濃之館歸來之事,正暗自氣惱着,便也不欲與煦玉多言。應麟見他二人之間好不尷尬,又俱是有話無法道出之類,便也只得命人在屋裡擺了早膳,拉上他二人,又喚來則謹一道用了早膳。
飯畢,賈珠便道此番叨擾了半日,目下亦該打道回府了。一旁煦玉見狀忙道此番欲與賈珠一道前往榮府請安,賈珠聞言亦是無可無不可。隨後二人一道上車,期間賈珠惟將身子靠在窗前,以肘支頤,只將目光投向了窗外,一言不發。身側煦玉雖覺今日賈珠異常沉默,不合常態,然卻也不知如何開口打破沉默。
此番二人一路沉默地行至榮府,煦玉便隨了賈珠前往榮府各處請安。先往賈政處拜見,乍一見面煦玉便也忙爲自己數日未曾前來榮府這處請安致歉請罪。而這廂賈政見煦玉時隔多日總算再行前來,心下很是欣悅。對於煦玉所行之事亦只是旁敲側擊地提點一番,只道是哥兒如今人亦大了,在外行事需得謹言慎行多番約束,萬不可任性妄爲。一旁煦玉惟垂首恭訓,連連稱是,只道是今後再不會如之前那般放誕胡來。
隨後二人從賈政處告了退,又一道前往賈母院中。此番見了賈母,賈母亦是多日不見自己這兩名孫子一道,遂心下亦是歡喜萬分。坐於中間榻上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拉了賈珠與煦玉,將他二人的手疊在一起,攏在自己手中,轉頭對煦玉說道:“玉哥兒怕有些時日未來咱這處跟了珠哥兒一道住了,你們哥兒倆自小一塊兒長大,這感情可別生疏了纔是……你那府裡除了你與你家先生便也沒有親人了,不若咱這府裡哥兒姐兒的人多,你便也常常過來留宿,與大夥兒一道也熱鬧些,我想你家先生也是能體諒的……”煦玉聽了亦點頭稱是,道曰:“老太太說的是,玉兒記下了。”
從賈母處出來,又前往一旁的王夫人小院。此番面見王夫人,王夫人倒是起身親暱地拉了煦玉一道坐於炕上。先是擡首打量了一回自家兒子,見其面色欠佳,遂蹙眉道句:“兒啊這是怎麼了?聽說你昨天晚上去了先生那處歇息,怎的今日瞧來這臉色不太好,眼下也是一圈烏青?”
賈珠對曰:“太太請勿擔心,昨日與先生公子一道夜裡談得久了些,遂今日方纔有些精神不濟。”
王夫人聽罷放下心來,說道:“兒啊,今後少些去他處過夜。在別人家裡叨擾,亦不甚便宜,在自家裡讓丫頭們伺候着,到底安穩些。”
賈珠只答:“知道了。”
隨後王夫人便又轉向一旁的煦玉笑着說道:“玉哥兒今天可算來了。你不知道呢,這老爺已經唸叨多次了,成日裡便也拉了我家哥兒來問,哥兒也知道老爺素喜與你們這等讀書人一道……”
煦玉聞言只得賠笑道:“此事是我之過,乃我疏忽了。未全了長輩之禮,該打該打。”之後三人又閒話了一番,王夫人便也放了珠玉二人離開。
此番從二門出來,他二人亦是一路無話。待一腳踏入了自家小院之門,賈珠方纔忽地駐足,亦未回頭,只冷淡生硬地道句:“此番大少爺亦算是在這府裡全了禮,遂便也無需留在此處,正可就此前往那花月情濃之館……”
身後煦玉聞見賈珠語氣不善,遂蹙眉問道:“珠兒此番鬧什麼彆扭?我今後是斷不會再行前往了那處!”
賈珠聞罷這話心下略爲動容,然卻仍是冷冷地說道:“是嗎?那真是遺憾了,那倪姑娘怕是要孤枕難眠了……”
聽了賈珠這暗帶譏諷之言,煦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忿忿地雲袖一揮,扔下一句:“豈有此理,不可理喻!”隨後便轉身領了執扇詠賦氣沖沖地去了。
賈珠立於院門邊靜立不動,耳聞着煦玉等人的足音遠去,雖未曾轉過身來,卻是苦笑着開口:“我們這算是……吵架了?……印象中這還是認識以來的第一次呢……”說着將身體無力地靠在院門邊的牆上,徑直閉了眼道句,“老爹,若是今後煦玉都不踏進咱府裡,你可莫要怪我……此番酒是不能喝了,宿醉的滋味不好受……那誰能給我一包Marlboro?就是沒Marlboro,中華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