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上一回,王府飲宴,氣氛極盛,在京城之中傳爲佳話。此事過後,當日受邀卻因事未曾出席之人便也紛紛表示遺憾萬分。四皇子更直接責怪水溶此番偏是尋了那九月九他不得閒之日開此盛宴,這存心便是令他無法出席。
而靜王府中有那等好事之人便據此將九月九的盛事記錄下來,取名曰“靜王府花月紀事”:“景昌XX年九月九日,七名士併名旦顏月藺作陪,齊聚北靜王府。”其後便將宴會之上所品佳茗珍饈開列如下,之後並個人所展才藝並曲目以及各人宴上所行之令逐一列出。該冊子還於最後對七名士各自賦詩一首,此番俱開列如下:
“第一題:英明神武五王爺,
世代勳門九天望,
排陣布兵金甲門。
名場偶遇惜知己,
只恨未能早相逢。
第二題:風流瀟灑靜王世子,
名府世子人中英,
高貴逍遙最多情。
詠賦吟詩聯星斗,
品茗賞花會羣仙。
第三題:胸羅鬥宿侯氏子卿,
文星下界歷凡劫,
人人皆慕此生才。
思情思意思不捨,
情深情切情難別。
第四題:瓊枝玉立林氏珣玉,
王京玉府探花郎,
御酒新賜菊半黃。
情轉深處情能癡,
依依顧影有前緣。
第五題:寶氣如珠賈氏鴻儀,
胸含奇氣一腔才,
憑依造化三分福。
遺世獨立情難遣,
回首兩顧盡恩怨。
第六題:素妍雅秀柳氏文清,
天宮此色已稱奇,
人界仙葩竟成雙。
世間惟有情難訴,
一腔癡愁逝水東。
第七題:詼諧恣肆譚氏欽思,
放浪形骸是吾輩,
最是風流賽神仙。
萍蹤浪影蓬山客,
麴塵走馬下江南。”
卻說彼時《靜王府花月紀事》被傳抄出來之後,在京城廣爲流傳。事件當事人聞說此事不過一笑了之,然那別有居心之人則因此大興風浪。
只是未料該《紀事》在之後亦傳至寶玉手中,寶玉聞罷,對那一干名士吟花誦月的風雅之事亦是心生嚮往,遂亦尋了賈珠打聽當日之事。
賈珠見狀戲謔對曰:“寶二爺不是向來不屑與國賊祿蠹共處一室的嗎?此番怎的竟改了性子,可知當日衆人俱是現今朝堂之上位高權重之人呢。”
寶玉聞言訕訕地不知如何答話,正待答句“若他們不論朝堂之事,還是有可取之處的”,然話未出口,便瞥見窗外煦玉正踱進這吟風賞月齋,遂待向煦玉行禮招呼一聲“林大哥哥”後,便忙忙地欲奪路而去。
賈珠見罷啞然失笑,道句:“怎的跟老鼠見了貓一般?你林哥哥又不會吃了你,難不成還能較老爺更可怕?你若願意與靜王世子打交道,下次爲兄見了世子便將你介紹給他。”
寶玉聞罷對曰“多謝大哥哥了,如此寶玉便告退了”,言畢又匆匆對屋內二人行了一禮,與院裡跟着的茗煙等人一溜煙地去了。
一旁煦玉見狀摸不着頭腦,問道:“這寶玉是怎麼了?”
賈珠笑答:“都說這長兄如父,見了長兄便也如父親臨,奈何我這作兄長的是無甚威信,倒是都爲你這一外姓的哥哥佔了去。”
煦玉則道:“那均是因了珠兒對寶玉太過縱容,他不喜讀書,做兄長的便不應放任不管,更應親自教導敦促……”
賈珠說道:“家裡老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寶玉何曾有一絲半點的改變?他不欲走那科舉仕途之道,爲兄的還能逼着他取試不成?何況頭上有老太太縱的,如今便是連老爺也不敢管了,老爺太太成日間只道是見了我就舒心了,好歹這一房還有個我能取試……如此我這作兄長的還能如何?我是無法如玉哥那般人在京城還去信往揚州敦促弟妹習學,比你家老爺還上心。寶玉性子天生如此,我難不成還能令他改了性兒?較起元丫頭來,寶玉對我這兄長已是敬而遠之了……”
煦玉聞言蹙眉對曰:“此番珠兒在鬧甚彆扭,我不過隨意一說,你便說了這許多……”
賈珠則道:“珠兒我何曾鬧彆扭了……”
之後二人又說起別事,此番則按下不表。
此番先說榮府,賈珠自上回在北靜王府見過聯錦班的戲子唱戲之後,便也萌生了開辦酒樓的念頭,待他投在當鋪與銀號之上的本錢盈利之後,便轉而投資到酒樓之上。
此番託了譚欽思的福,聞說他有朋友正是江南的名廚,此番爲了給兒子捐個官而領着家人前來京城。此番倒是捐了個京官,便欲從此定居京城,謀個職業爲生,正苦於尋不到門路。賈珠聞說了此事,便託欽思尋了那人前來商談,道是此番他欲投資該人開辦酒樓,由對方出技術自己出資金,並由自己全權負責管理營銷等事,酒樓收益三七分成。
賈珠與該人很快談妥,隨後便進一步商議開辦的具體事宜。而賈珠此番將自家酒樓的消費對象定位爲高檔消費羣體,即王公貴族,因了這般人才是性喜豪奢,能一擲千金的羣體。而若是欲吸引這幫人前來消費,酒樓便必須要有能夠賺人眼球的噱頭。如果無法提升酒樓的檔次,不能讓達官貴人覺得來此消費是件彰顯身份地位臉面之事,那麼這酒樓便也是賠本的買賣。由此在具體投資開辦之前,賈珠便也事先做足了功課。首先便令這名廚前往京城各處著名的酒家吃了個遍,令他充分了解這個行業的市場狀況,進而針對此這一市場行情制定出具體的菜色;隨後便是賈珠自己需要思考的,如何爲酒樓造勢宣傳,令其成爲京師酒樓的第一品牌。
而作爲酒樓的最大股東,賈珠此番卻並不願將酒樓的所有權冠上自己的名字。他打算將酒樓藉以他人的名字經營,因了一旦今後榮府被抄了家,酒樓便會被一併收繳充了公,如此便白白便宜了他人。而如果他將酒樓轉移至他人比如那與榮府無甚關係之人的手中,屆時查抄也查不到酒樓頭上。而如此一來問題便在於,賈珠此番作爲酒樓最大的股東,要如何撇清自己與自家酒樓的關係。賈珠的辦法便是首先自己不介入此事,而用借貸的方法,令千霜從自家的銀號之中貸款籌集所需款項,賈珠可做主爲千霜提供低息貸款,隨後通過以酒樓的盈利來償還借貸的本例,最終將酒樓的所有權通通歸了千霜所有,屆時賈珠將千霜放了出府還其白身,他便也不再是榮府之人,即便是查抄也抄不到他頭上。此事只需確定千霜不會背叛自己攜款潛逃便是,關於這個賈珠倒也有些信心,千霜畢竟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其心性爲人倒也忠誠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