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說實話,賈母對薛寶釵這個姑娘的感情很複雜。

如果薛寶釵的家世可以再好一點的話,哪怕她的父親只是一個小官,也沒有關係。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在賈母給林如海表明瞭想要結親的意願被拒絕後,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薛寶釵列入候選對象名單裡的。

可是薛寶釵的家世卻是賈母無法忽視的一個弊端!

王夫人每日裡只把眼睛擱在薛家的銀子上。沒錯,老太太得承認,薛家的確有錢。雖然比起早些年薛老爺在的時候,薛家現在的產業已經有些走下坡路的意思了,可架不住薛家的底子厚,只要不是那麼混賬地硬是要敗家去敗家,想來薛家的銀子也夠養活他們一大家子兩三輩子不事生產了。

要說起來,薛家和王夫人這裡,的確是親暱得很。比起賈母中意黛玉,王夫人明顯是更中意寶釵。這從之前明裡暗裡頭擡舉着寶釵壓過了三春,又把寶釵推出來管家等事就能瞧出來。王夫人已經打算和老太太架起擂臺要唱戲呢!

可賈母是誰啊?那就是當初在史家待字閨中的時候,賈老太君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等到嫁進了賈府,那武將出身的賈家比起一般人家可又多了好些個規矩。最讓賈母膈應的就是親子不能親養!當初生了賈赦之後,那賈家的老太君就抱走了。說是要抱在身邊養着,爲了孩子的將來和前途。可誰來體諒她一個當母親的心情?

好容易等到賈家的老太君走了,她終於不用戰戰兢兢地做人,也能讓新進門的媳婦兒在自己跟前立立規矩,自己享受享受一番做老太太的福了。

但是棋差一招。她雖然對老大有些個不怎麼親熱,可那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沒有哪個做孃的不心疼自己兒子。就算這兒子從小也不是養在自己跟前,跟自個兒也不親暱。可老太太當初給賈赦娶妻的時候,那可也和賈家的老太君打了好一場擂臺呢。

最終還是沒贏得了老太君,賈赦娶的正是賈家的老太君——他的親祖母給他安排的岳家,張家!大家閨秀,治家有方,孝順公婆,對下溫和。真真兒的是一進門就給人瞧着是大家風範,才進門沒多少日子,已經博得了上下一衆的交口稱讚。

就連當初的賈政,那對大嫂也是讚不絕口的。

別說,賈母先時對這個媳婦兒也是滿意的。這媳婦兒是賈家的老太君——賈赦的親祖母親自一家家地挑出來的這麼一個合適的人選。性格樣貌品行那都是個頂個兒的好。可有一點呀,賈家老太君在賈赦成親沒多少日子就去了,家裡忙這個忙那個的,喪葬孝期多少事兒就湊一塊兒了,得誰忙呀?——還不得張氏來麼!

可這麼一來,就苦了張氏了。本來就是不怎麼健壯的身子更是因帶病管家,累得狠了,竟是連腹中懷了小三個月的孩子都掉了。賈母心裡那個慪啊,好好兒的一個乖孫子就沒了。她雖然和老大家的也未見得多親密,可賈政眼瞧着還沒到娶妻的年紀呢,這闔府上下可不就盼着賈赦這裡先抱上孩子麼!

結果,張氏勞累過度,一個孩子就這麼掉了。

賈母心裡不快活,連着對大房的臉色都不怎麼好。整整一年,張氏奉茶奉水愣是沒得到老太太一個眼神和嘉獎。等到賈政到了娶妻的時候,賈家的老太君早不在了,就連老國公也只在梨香院兒裡頭榮養着,再沒人管得住賈母。

所以賈母挑選了再三,選了金陵王家的嫡長女。畢竟四大家族,那是祖上就絞在一塊兒的根!她雖也有心讓賈家和史家再近一層,可沒奈何,她孃家子侄輩裡頭一溜三個男丁,根本沒個嫡出的姑娘。庶出的姑娘倒是有呢,可她也不稀罕呀!

等王夫人嫁過來以後,沒兩年賈敏也出了門子,嫁得是當朝探花,姑蘇林家,林爵爺的獨子字如海的。那可是滿都城裡傳爲佳話的一門姻緣,男俊女俏,門當戶對。林爵爺看中他們賈家子嗣旺盛,她也看重林爵爺家的爵位在身,書香世家。

那時候,賈母還在心裡嘲笑王家,好好兒的一個嫡次女,竟然就嫁給了金陵薛家。皇商皇商,再怎麼風光無限,那也是佔了一個“商”字。族中子孫三代都不能走科舉之路,日後若是沒了這商路,還能怎麼立足!

果然正如賈母所料,這些個年裡頭,四大家族也算是經歷了不少的風風雨雨。若不是因四大家族聯繫有親,彼此粘連,合抱成團。說不定哪一日就被那浪頭高一些的政治風浪給打趴下了。

賈敏嫁給林如海,她也不是沒擔心過。只是林家一貫子嗣單薄,她原想着敏兒若能給林家添個香火,也算是成全了林家的念想。誰想賈敏嫁過去幾年有餘也沒能給林如海添上一兒半女的。這頭幾年裡,太太還沒生出孩子,那些個妾侍自然不能生。可等了好幾年的,賈敏肚子也沒什麼動靜,這下才有些慌了。那後院的姨娘也開始蹦躂了起來,一些個不入流的手段都對着林如海使了個遍兒。

可愣是沒動靜!

第三十八章臨終話別賈敏長逝嬤嬤教養黛玉理家

林澤不知道那兩個教養嬤嬤的到來,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但是至少有一點他非常清楚。那就是賈敏的身體似乎真的有了很大的氣色,原先連說幾句話都會喘個不停,現在卻能坐在炕上閒話幾句了。

府內的事情,依舊有條不紊。賈敏一面將養着身體,一面時常讓黛玉過來學着管家,好像生怕時間不夠用一樣。林澤心裡隱隱地有些不安,可是這些不安卻無人能講,只好在每個月的書信裡聊表一二。

不得不提的是,水湛在那兩個嬤嬤來了之後不久,就又離開了。林澤親自送他上了船,那一天難得的放了晴,一片碧波江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粼粼的波光。水湛臨走時,眼中多有不捨,可是林澤卻知道他家裡早已經催了好幾趟,想必定有什麼事情吧,當下便笑道:“三哥,來日方長,咱們還能再見的,何必這樣兒女情長?”

說得水湛也笑了,只揉了揉他的頭髮說:“你說的很是,就此一別,日後再見。”

離別的氣氛渲染的很好,又是寒冬臘月的天氣,瑟瑟的寒風颳得人臉上都生疼。林澤站在岸邊目送水湛離去,心裡卻十分疑惑。他這個三哥,向來最愛行陸路的,怎麼這次卻換了船行呢?不過,也不礙。

自此後,仍舊每月一封書信,言辭之間與往常並無二樣。林澤便把當日的疑惑拋之腦後,每日都去黛玉和林瀾那裡看看。

“好啊,又貪嘴。”

才一進門,就瞧見林瀾鼓着腮幫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說不出的可愛。林澤伸手戳了戳那鼓鼓的腮幫子,只笑道:“必是吃了好吃的,怕我來搶了?”說着,便湊過去嗅了嗅,又擡頭笑道:“原來吃的是芙蓉酥。”

“唔,唔唔!”好不容易纔把嘴裡塞得滿滿的芙蓉酥嚥下去,林瀾便睜圓了眼睛問:“哥哥,你怎麼知道呀?”

林澤斜睨了他一眼,心道:一股子的芙蓉酥香味,你當我鼻子是裝飾麼?可是臉上卻是笑意淡淡,也不搭話。只拿了溫熱的茶水親自喂林瀾喝下了,才道:“昨日教你寫的字可寫了?”

聽到這話,林瀾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見林澤笑意漸收,忙拽着林澤的袖口撒嬌道:“我原準備現在就要寫的,偏哥哥來了,正好哥哥看我寫罷。”

林澤不置可否,林瀾便乖覺地跑到桌後鋪開宣紙,有模有樣地開始臨摹起林澤寫的字來。林澤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他握筆姿勢和落筆力道都十分規矩,便也放心下來,只往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對青梅道:“青梅姐姐,勞煩你走一趟,去看看姑娘那裡現在忙不忙?”

青梅便領命去了,林瀾手下一頓,也擡頭道:“青梅姐姐,我這裡還有一碟芙蓉酥呢,也煩勞青梅姐姐帶去給姐姐嚐嚐罷。”林澤便笑道:“難不成你姐姐還貪你這些東西吃,咱們家獨你一人愛吃這些甜膩的東西罷了。”見林瀾撅了嘴,只好搖搖頭,笑道:“也罷了,便是你的心意。”又想着,到底回頭去了黛玉那裡,這芙蓉酥還是要落在瀾兒的肚子裡,也不過多走幾步路而已,便對青梅點了點頭。

青梅便笑着接過裝了點心的小食盒,福身告退了。

這邊林澤只笑道:“東西也帶去了,你也該定下心寫字了。否則……”拖長了聲音,見林瀾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過來,林澤只笑道:“否則便不帶你去姐姐那裡了。”

聽得林瀾“哇哇”叫了兩聲,立刻凝神定氣地開始運筆寫字。林澤探身去看,果然又比之前的字寫得更加工整了一些,心裡不由地有些得意,想着這法子當真好用,日後還得這麼用着纔好。

不多時,林瀾便臨好了三大張大字,林澤一一的看了,也讚了他一聲。側頭,就見林瀾眼睛晶亮晶亮的,顯然是開心至極的樣子,便失笑道:“知道你心急要去姐姐那裡呢,這便換了衣裳去罷。”

黛玉仍住在和賈敏相鄰的院子,從林瀾這裡過去也不算很遠。只是進了院子,林澤還是先帶着林瀾去給賈敏請了安。賈敏正在炕上和綠柔覈對公帳,見林澤和林瀾來了,也放下賬本,只笑道:“多早晚的這時候往我這裡來?是來看我的呢,還是去找你姐姐的?”說着,拿手摸了摸林瀾的臉頰,觸手溫暖,便知他不冷。

林瀾聽賈敏這樣問,便紅了臉挨在賈敏身側說:“我是來看太太的,順便去看看姐姐。”

賈敏只笑着摟了他,一面拿小點心喂他吃了幾口,一面又問他近來身體怎樣,看書寫字怎樣。林瀾年紀雖不到四歲,可是口齒已經比半年前又伶俐的不少。賈敏一一問來,他也一一作答,聽得賈敏連連點頭,便又側頭去看林澤。但見林澤臉上含笑,一雙清亮的眸子溫和如水,眉宇間的氣質更加溫潤了,便道:“這半年裡,倒是你照顧的他這樣周到。”

林澤便躬身道:“太太何故如此說,瀾兒是我的弟弟,我自該如此的。”

賈敏聽罷,沉默了一瞬,盯着林澤脣角溫和的笑容看了一會兒,才點頭笑道:“是,你說的很是。”說完,便低頭摸了摸林瀾的發頂,見林瀾一派天真爛漫,嘴角也不由地勾出了一抹笑痕。

林瀾聽着賈敏和林澤的話,便笑道:“太太,哥哥每日都要我吃好些東西,瀾兒都胖啦!”說着,就握着賈敏的手去摸他鼓鼓的小肚子,只道:“可是哥哥還那樣瘦,他是不是要把瀾兒喂成一隻小豬哥兒呀?”

說得滿屋子的丫鬟也抿嘴笑了,綠柔便上來道:“說不得大爺是這樣的心思。”果然,連賈敏和林澤也笑出聲來,只林瀾一人眨巴着烏溜溜的眼睛不解其意。

見林瀾如此,賈敏只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你哥哥怎地會把你喂成一隻小豬哥兒呢,又亂想了不是?”說完,就見林瀾好似鬆了一大口氣一般,賈敏卻突然笑道:“我們的瀾兒,本來就是一隻小豬哥兒呀!”

說罷,賈敏自己先笑了,林澤也輕咳了咳,脣邊的笑意越發的深了。那邊的綠柔紅杏早笑作一團,林瀾只鼓着腮幫子,一副“我不理你們”的樣子。

滿屋子氣氛融和,林澤側頭去看賈敏,見她臉上泛着紅暈,溫婉清秀的容貌配着脣邊的笑容,說不出的好看。心裡只想着:太太這樣的臉色,大約是要痊癒了罷。

賈敏只摟着林瀾又笑着說了幾句,見林瀾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小孩子家撒嬌的樣子,便又哄了兩句。林瀾從小是林澤帶着的,性格里還是有一些地方和林澤十分像。比如說:護短,還有,對家裡人從不曾真正生過氣。頂多就是撅着小嘴賭個氣罷了,哪會較真呢。

賈敏似是也發現了這一點,內心真的有些五味陳雜。她算不得是一位好妻子,也算不得是一位好母親。對林如海,她又敬又愛,可是爲了孃家的臉面,卻多次要林家忍氣吞聲,助長了那起子賤.婦的氣焰;對黛玉和林瀾,雖是她所出,可是這些年裡,她能給他們的教養卻十分有限。對林澤……賈敏不由地輕嘆一聲,這個孩子太穩重太成熟,小小年紀乖巧懂事得讓她連想要插.手的地方都找不到。何況,他把弟弟妹妹照顧的這樣好,她還有什麼能不放心的呢?

賈敏摸了摸林瀾的發頂,只溫聲道:“瀾兒,切不可和哥哥置氣。哥哥的話,便和我的話是一樣的,你日後一定要聽哥哥的話,知道嗎?”

林瀾看了看賈敏,又看了看林澤,只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賈敏便笑着對紅杏道:“你好生地送了二爺先去姑娘那裡,我和大爺還有話要說。”

紅杏便福身牽了林瀾的手,兩人往黛玉那裡去了,留下屋內只有賈敏、林澤和綠柔三人在。賈敏似乎有些疲憊,揉了揉眉心,便歪在炕上,只低聲對綠柔說:“你去外面罷,讓我們母子自在說話。”

林澤見綠柔躬身退下,心裡自知賈敏必是有話要和自己單獨說。可是見賈敏如此神色,又總有些不大好的預感,只道:“太太是不是累了,不如等太太有精神的時候讓人去叫了我來說話罷?”

賈敏只搖了搖手,便擡頭半坐了起來,笑道:“哪裡這樣嬌弱,有些話,錯過了時機便再說不出口了。”說着,只伸手拉了林澤在炕沿坐了,又道:“好孩子,我還沒有謝你。”

林澤很是不解,謝他?謝他什麼?

“你爲玉兒找了那樣好的兩個教養嬤嬤,日後縱……玉兒也儘夠了。”說着,話音中卻隱隱染上了悲意。

林澤聽懂了,忙勸道:“太太身子正是要大好的時候,如何說出這樣的話來,沒得白讓自己不舒服。”又想着,那兩個嬤嬤是水湛找來的,其實和自己並沒有多大關係,現在承賈敏這樣的謝意,總有些不好意思。

賈敏卻不管他如何想,只道:“好孩子,那兩個教養嬤嬤,就是合我與老爺之力怕也請不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請的動她們,但有一條,得了她們的教養,於玉兒日後自然大有裨益。”

林澤聽了,明明是好事,可是見賈敏的神色,卻總有些惴惴。

賈敏喘了一聲,才繼續道:“我的身子……我自己也知道,恐怕是不久了。”見林澤正要說話,賈敏連忙伸手搖了搖,只說:“我知道你憂心,卻很不必。我這樣的身子骨,自打年前已經是如此,能活到現在已是上天的恩惠了,我怎麼好再貪心了。”

“只是,我心裡着實放不下玉兒和瀾兒。他們那樣小小的年紀,你又才這麼大,我若是去了,少不得你們就要被接到……”話未說完,已經淚落不止。

林澤聽到這裡,哪有不明白的。縱使如今府中已經有了兩個教養嬤嬤在,可是如果賈敏死了,那賈府自然會派人來接。恐怕到時候,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現下看賈敏這樣的神態,林澤便知她早已對賈家灰了心,那兩個嬤嬤乾的好事叫賈敏也深覺得孃家不靠譜。所以才苦撐了一年多,現在說出這些話,怕……是真的身上不好了吧。

“好孩子,你雖不是我親生,卻和我親生的一樣。你我這麼多年的母子情分,我不該這樣說,可是我眼看着就要……但求你,只把自己當成和玉兒,瀾兒一樣的身份,都是我親生的,日後幫扶着老爺纔好。”

林澤先聽得這話,心裡還有些不舒服,想着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抱養在林如海夫婦膝下的。可是他自問十分對得起林家一家,聽賈敏這樣說出來,自然有些看輕了自己的意思。可是待聽完,心裡又酸楚萬分起來,只覺得賈敏是怕她走後,自己又生分了,纔要這樣說的吧。

林澤便伏在賈敏膝上,低聲道:“太太放心罷,但凡有我在一日,必護着弟弟妹妹一日,不叫別人欺負了他們去。”

賈敏至此,聽得林澤這樣一句承諾,纔算是放下了心,也淡笑道:“我先謝過了。”

才說完,綠柔便在屋外道:“太太,姑娘那裡打發了青杏來問大爺什麼時候去呢。”賈敏便笑了,只說:“眼瞧着是他們性子又耐不住了,也是,我留了你這麼久,他們也想着你呢。”說罷,便要綠柔親自來送林澤,林澤忙推辭說不用,自己穿了披風往黛玉那裡去了。

綠柔見賈敏半靠在引枕上,便過來換了茶水,又問:“太太,可好些了?”

賈敏輕輕地嗽了一聲,只微閉着雙眼,“去請了老爺過來,就說……我有事要說。”

綠柔自去傳話不提。獨林澤到了黛玉院中,就見黛玉的二等丫鬟,青鶴和雪雁站在院中正在說笑,便道:“你們做什麼在這裡?”

那青鶴和雪雁忙過來請安,青鶴便回說:“姑娘要朱鷺在廊下看着鸚鵡,別叫它飛了。她原看着的,誰知朱鷺和別人說了會子話,也不知她是怎麼弄的,把鸚鵡的腳鏈子給拽壞了,那鸚鵡便飛走了,她怕姑娘罵她,便到處去尋,又尋不見,只求着黃雀給她紮了一隻假的鸚鵡來呢。”說着,又笑着指了指那空了的小籠子,只說:“誰想二爺來時,又起了興致要去逗那鸚鵡,這一下可不就發現了。”

因說的兩人又笑了,林澤雖不大懂,卻也不礙,只往屋內去了。才進去,就見那兩個丫鬟正跪在屋內,小臉慘白慘白的,愣是屋內暖意燻人也沒叫她們臉上泛起一絲兒的紅暈。

林瀾眼尖,瞅見林澤進來了就小跑過來,舉着手裡的東西就要給林澤去瞧。林澤脫□上的披風,雙目微垂,便瞧見了林瀾手裡的玩意兒。又深覺有趣,便拿來細細的看了,果然精巧十分。雖是用草編的鸚鵡,可是上面用彩色勾勒了,又沾了鵝毛,一眼看去還當真不大瞧得出來。

便問那地上跪着的兩人,“你們哪一個是黃雀?”

那左邊的小丫鬟顫巍巍地說:“正是奴婢。”

“你這手倒巧的很,這鸚鵡編得活靈活現,遠遠地瞧了還當真分不出真假呢。”才說完,那內室就傳來一聲冷笑,林澤擡眼看去,就見黛玉換了家常的衣裳從屏風後面出來,一身鵝黃色長襖裙,領口一圈兒風毛,襯得容貌越發輕靈清秀了。

黛玉瞪了林澤一眼,才又去看地上跪着的兩個丫鬟,只冷笑道:“按理說,這原不是什麼大事,獨你們行爲實在可惡的很。”又道:“我素知黃雀手巧的很,卻不知道這手藝原是爲的來矇騙主子?”

黃雀聽罷,忙伏地哭說:“不敢,再不敢有這樣的心思。”

那朱鷺早嚇得不行,也哭道:“姑娘,就饒了我們這一次罷!”

她們原是新提拔的丫鬟,年紀不過十歲左右,哪裡穩重得了,和黛玉這樣的天資聰穎自然不同,只一心稚氣未除,想着玩罷了。林澤雖也有意要說話,到底這是黛玉屋裡的事,他也不好插.手。再者,黛玉新近學着管家理事,正該立立威,否則日後誰肯服她呢。想到此,便也止住了話音,只拉着林瀾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

黛玉瞅了一眼林澤,見他神態自然,也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心想他們三個每日相聚時日也不多,怎麼好爲這兩個白浪費了。便道:“我也不想罰你們什麼,你們自離了我的院子,別處去罷。”

這還了得!比不罰還嚴重得多了!

那兩個丫鬟哭得淚人一般,只求說日後再不敢這樣了。外邊那兩個丫鬟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便隔着簾子跪在外頭求情起來。黛玉寒着臉,只道:“要罰你們,我還嫌費事。不若打發出去的乾淨,省的你們心裡有氣,我也不自在。”

兩個丫鬟便急急地說:“願革了一月的銀米月錢,只求姑娘消消氣,別同我們計較。”

黛玉聽罷,便道:“既是你們自己肯的,便自去領罰罷。”

一時兩個丫鬟涕淚俱下,泣不成聲,仍恭敬地拜謝了纔下去。黛玉一回頭,就見林澤嘴角含笑,不覺臉上一紅,便啐道:“這樣看我做什麼,沒得要人笑話呢!”

林澤便笑道:“誰來笑話你呢?如今你可是家裡管事的,誰若笑話你了,只管要她們自己領罰也就是了。”

林瀾聞言,雖不解其意,卻也拍掌大笑道:“罰她們,罰她們,姐姐罰她們。”

被這兄弟倆說的話弄得臉上又羞又惱,黛玉只賭氣道:“再不理你們的。”說着就要回內室,卻被林瀾扯住了袖子,低頭就見林瀾撅着小嘴說:“姐姐,我餓啦,你不是說哥哥來了,就給瀾兒好吃的麼?”

見林瀾眨巴着眼睛和黛玉要吃的,林澤便朗聲輕笑起來,只說:“好玉兒,快些給瀾兒些好吃的,免得他餓急了日後再不肯來你這裡了。”

黛玉被說的沒法,只好要青杏去拿了吃的來,一一擺在桌上,見林瀾吃的開心,便道:“這些個甜膩膩的東西,我倒不愛吃,也不知瀾兒是和誰學來的口味。”說着,就拿眼去瞧林澤。

林澤只笑了笑,說:“可別看我,我再沒這麼甜膩膩的口味。”

黛玉便也笑道:“虧得你說出這話來,我只問你一句,前年那桂花糕滿滿的一大盤子可都是誰吃了?又再說說,去年那一盒豌豆黃又是進了誰的肚子?”

林澤訕訕一笑,臉上一紅,只說:“那兩樣也不算甜呀。”只是瞧着黛玉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底氣明顯就有些不足。惹得黛玉更是笑話他了,只道:“也不知是誰呢,貪嘴吃了那些個甜的膩人的糕點,結果一晚上倒起來三四次,第二天看着整個人都脫了水一樣,鬧得十天半月的肚子疼。”

沒等林澤說話,那邊林瀾就“啪嗒”一聲放下了手裡的糕點,只嚷道:“我不吃啦,我不吃啦,我不要肚子疼。”

黛玉便笑道:“很該如此,吃得多了,沒得叫自己難受呢,以後可別和那誰學這點子壞毛病呢。”

林澤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心道:我那一回是吃撐了,可不是因爲吃得太甜了。

小兒女間言談說笑,林如海夫妻間卻另有話說。

林如海才進得室內,就聽得屋內傳來幾聲隱忍的低嗽聲。忙大步進去,就見賈敏正伏在炕上,胸口微喘。“夫人,怎麼咳得這樣厲害?”

賈敏見林如海來了,便勉力笑道:“要老爺見到我這樣,真是……”

林如海忙道:“很不該這樣說,沒得薄了你我二人的情分。”又問:“夫人命人找我來何事,倒似是很急的樣子?”

賈敏略略喘息了一回,便道:“我有話要同老爺說,只一條,我說完之前,老爺不可打斷我。”

見賈敏說得這樣認真,林如海也不由地肅了臉道:“我答應你。”

“我的身子,這一年來,反反覆覆,到底是傷到了底子,也難好了。”說着,見林如海面露悲色,便淡笑道:“老爺不必如此傷心,你我夫妻這麼多年,也是我的福分。若要我死了,再沒有憾事。獨澤兒三人……幸而有澤兒這樣的孩子,日後必能護着玉兒和瀾兒,也能幫扶老爺的。”

林如海聽了,只嘆道:“澤兒是個好孩子,我常日裡也說他最是疼愛弟妹,孝順父母的。”

“我眼看着,怕是……先前,我已經和澤兒說了這許多的話,只求老爺也別怪我想得這樣,我但凡能多活幾年,看着玉兒長大成人,再沒別的牽掛了。只是現下,是決計等不到那一天了。老爺又是個不通庶務的,後宅多少事,老爺也插不了手,瀾兒年幼,玉兒又是嬌滴滴的女兒家,我只好把一切都託付給澤兒了。”

林如海聽了,心裡的一些不愉也都散去,只覺得賈敏若一去,留下三個幼子,自己怕是護不了的。

“我知道老爺對我的孃家,是灰了心的。”喘了喘,賈敏也苦笑道:“不瞞老爺說,我也實在是灰了心。那兩個昏了頭的奴才在我們家做的事,哪一樣瞞得過我去,獨我念着她們是母親遣來的人,心裡一萬個不肯重罰了,故而強忍着不發作。我也知老爺念着我的面子,也不會打發她們。所以……”

“是我心太和軟,叫這起子小人氣焰越發的大,做出那麼多打臉的事來!”說着,恨恨地咬牙怒道:“我灰心不爲別的,爲的卻是母親對此事視而不見。因是長者賜,我不好輕易打罰了,可她們後來既回了賈府,母親如何不知道她們是爲何緣故被打發回去的?竟還不發作,只輕輕教訓幾句也就罷了。”

“夫人……”

“老爺,你別怨我這樣說。”賈敏雖哭着,卻仍是求道:“老爺,我只求你一事,若然日後賈家有事,只求老爺念在我的面子上,能幫則幫。”

林如海聽罷,也悲嘆一聲,心道:妻子已經如此虛弱,卻還念念不忘孃家,可賈家那樣可惡,半點情分都不念着。只是,見賈敏哀哀低求,到底不忍,便道:“若然日後他們並不曾危害到我們家,我自然會盡道做女婿的分內事。”

賈敏聽林如海這樣說,心知這已經是林如海最大的讓步,便也低嘆一聲,轉開了別話。

“我所求之事:一則是請澤哥兒代行母責,日後幫扶老爺關懷弟妹;二則是請老爺顧念我的面子,孃家之事能幫則幫。第三則……”頓了頓,賈敏才低嘆道:“我想着,若我就此去了,怕母親就要使人來接了玉兒他們去賈府,爲的必是‘後宅無長者教養’。我想到那王嬤嬤、賴嬤嬤之流,心裡也膈應的很,可若不叫玉兒她們去賈府,只怕日後又被人詬病。不如……老爺,續娶一位大家閨秀,也是爲着玉兒……嗚……”

賈敏說到此,早已淚落不止。她和林如海少年結髮,夫妻恩愛,情義深厚。縱賈敏進門多年也沒有子嗣,林如海也從未想過要疏離她半分。眼下賈敏身子如此虛弱,只盼着林如海日後萬事順心,說到續絃一事,心裡又悲又苦,只不覺就落淚下來。

林如海心裡也悲意涌動,只輕喝道:“再不許這樣說,如海此生獨你一人,再沒別的。”又嘆道:“你若當真先我一步離去,我自當照顧好他兄妹三人,待她們成家立業,子孫繞膝,自當來尋你。”

賈敏聽罷,淚流不止,只哭道:“老爺用情如此,要我何以爲報呢!”又恨道:“只恨我身子骨這樣弱,半點也不能夠和老爺白首偕老。”

林如海也紅了眼眶,只溫聲又勸慰妻子許久,直到賈敏倦意涌來不覺睡去才罷了。

“老爺……”

半個月後,賈敏辭世。

林如海雖早有了心理準備,奈何他與賈敏之間本來輕重非常,聽聞得賈敏逝去,喉間便是一甜。一股鬱氣凝結於胸,抒發不能。一時間,竟整個人都頹唐下來,鎮日裡待在書房中緬懷髮妻,鬢髮霜白。

可是內宅之中萬事卻不可錯漏,更何況賈敏逝去,後宅主事更要有條不紊。張嬤嬤和方嬤嬤早已經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來整肅後宅,黛玉雖然年幼,心中又悲意不斷,卻也知道此時不可懈怠,故而強打着精神料理後宅各事。

幸而崔嬤嬤和沈嬤嬤雖不便插手林家諸事,但是在後宅料理上,卻還是給了黛玉頗多建議。尤其是沈嬤嬤,她最擅長的並不是管家之事,而是藥膳溫補,見黛玉年紀稚幼,又面臨喪母之痛,還要打起精神應付家中諸事,心裡也頗多心疼,每日的藥膳更是以溫補爲主,讓黛玉的身子沒有一併垮下去。

我保證明天會在中午之前擼完這一章現在能先去呼呼麼好睏明天早上六點半要起來追公交車開晨會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你看我連標點符號都不擼了就證明我整個人都已經處於夢遊狀態了沒錯瞧見沒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希望你們一口氣讀到這裡的時候不會想要拿把刀砍死我這個作者句號。

其實我是業界良心你們相信麼?

雖然這一章是防盜但是看標題就能知道一定是超爽的一章了小攻你終於要開始行動了嗎寶釵惦記你家的小手了我覺得你要告訴寶姑娘受受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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