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爲己用

收爲己用

第二天上午,胡雪巖到恆記說要看看賬,朱福年自然無話可說,硬着頭皮,親自開鎖,從櫃子裡捧出一大疊總賬來。

“總賬不必看,我看看流水。你的賬不會錯的,我隨便挑幾天看看好了。”接着,胡雪巖便說,“請你拿咸豐三年七月、十月、十一月的流水賬給我。”

聽這樣交代,朱福年大放其心,以爲他真的不過隨便抽查,便依言將這三個月的流水賬找了出來,捧到他的面前。

胡雪巖翻到七月初八那一天細看,果然,有一筆五萬兩銀子的現款,送於同興。

“福年兄。”他說,“請你拿‘恆記’戶頭的存摺我看看。”

朱福年的一顆心,陡地提了起來:“是不是現在在用的那一個?”

這句話便是個老大的漏洞。按常理而論,應該就是目前在用的那一個,何消問得?問到這話,便表示他是“啞子吃餛飩,肚裡有數”,胡雪巖問的不是這一個。

這見得朱福年不是什麼老奸巨猾,只因爲龐二到底是大少爺,只要對了他的脾氣,什麼都好說話。意會到此,胡雪巖越發打定了將朱福年收爲己用的主意,因而在表面上越對他尊重,和顏悅色地說:“不曉得找起來方便不方便?我想拿這兩年的存摺,大略看一遍。”

越是這樣,越使朱福年有莫測高深之感,喏喏連聲地說:“方便,方便。”

一把存摺送了過來,胡雪巖慢條斯理地隨意瀏覽,一面說着閒話,根本不像查賬的樣子。朱福年卻沒有他那份閒豫情致,惴惴然坐在賬桌對面,表面是準備接受詢問,其實一雙眼只瞪在存摺上。

“朱先生!”小徒弟走來通報,“船老大有事來接頭。”

這“船老大”就是承攬裝絲運杭州的船家。朱福年不能不去接頭。趁這空檔,胡雪巖在存摺上翻到咸豐三年七月初八那一天,那裡有同興收銀五萬兩的記載。

膽子倒真大!胡雪巖心裡在想,莫非硬吞五萬銀子?這盤賬倒要細看了。他是這一行的好手,如今雖不大管賬打算盤,但要算起賬來,還是眼明手快,賬簿與存摺一對,再看一看總賬,便弄清楚了,朱福年硬吞五萬銀子還不敢,只是挪用了公款,以後在半個月中,分四次歸還了。

然而這已是做夥計的大忌。胡雪巖認爲不必再看,將翻開的賬簿、存摺都收好,靜等朱福年來答話。

“船老大來問,貨都裝齊了,問啥時候開船?”朱福年說,“我告訴他,跟胡先生的貨色搭幫走,比較有照應。不曉得胡先生的絲船,啥時候開?”

很顯然地,就這樣一查賬,還未有何結果,就已讓他感到威脅,不能不來周旋示好。胡雪巖便將計就計地說:“我們那票貨色,是我的朋友古應春在料理。如果福年兄有空,中午我們一起吃飯,當面談一談這件事。你看好不好?”

“好,好!”朱福年急忙答應,“我做個小東,請胡先生吃徽館。”

“哪個做東都一樣。請你拿賬薄、存摺收一收,我們就走吧。”

看樣子太平無事了,朱福年頓覺步履輕快,渾身是勁,收拾一切,陪着胡雪巖出了恆記的大門。

“就是後馬路,有家徽館,叫做福源樓,做幾樣我們家鄉菜,着實道地。請胡先生嚐嚐看。”

“原來你是徽州人,口音倒聽不出。”

“我原籍徽州。”朱福年說,“在外多年,口音變過了。”

“既是徽州,對典當自然熟悉?”

“怎麼不熟悉?我也勸過二少爺開典當。他說,窮人的錢不忍心賺。怎麼也不肯。”

“開典當是爲了方便窮人,窮人出點利息,也是心甘情願的。”

“我也是這樣說,二少爺聽不進去,也是枉然。”

就這樣一路談着典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福源樓。坐定下來,胡雪巖先寫張條子,交櫃上派人送到裕記絲棧去請古應春,然後點了菜,趁這等客等菜的工夫,他跟朱福年談到了賬務。

“福年兄,剛纔我看的那筆五萬銀子的賬,恐怕有點錯了。”

“喔。”因爲胡雪巖語氣緩和,所以朱福年也能沉得住氣,平靜地問道,“我倒還不清楚。日子久了,不大記得起來。”

“賬上有送存同興的一筆賬,存摺上沒有。”

“是說恆記這個摺子?”朱福年答道,“恆記在同興有三個摺子。”

“我知道。”胡雪巖接着便問,“福記是你老兄的戶頭吧?”

這就是所謂作賊心虛了,朱福年臉上的顏色,立刻就不大自然,勉強答說:“是的。”

“我做錢莊也多年了,這種情形,倒還少見。”

“各處地方不一樣。”朱福年說,“爲了調度方便,二少爺叫我也立一個戶頭。”

“喔,”胡雪巖抓住他“調度方便”這四個字追問,“是不是說,有時候要向外頭調動頭寸,恆記不便出面,用你福記的名義?”

這話,朱福年就答不出來了,因爲龐二財大勢雄,從不向外面調動頭寸,如果應聲“是”,胡雪巖跟龐二一談,西洋

鏡馬上拆穿,金飯碗也就要不翼而飛了。

因此,他只能含含糊糊地答說:“不是這意思。”

“那麼是什麼意思呢?”

胡雪巖若無其事地問,聲音中不帶絲毫詰質的意味,而朱福年卻已急得滿頭大汗,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也不必說它了!”胡雪巖不再側面相逼,正面指出他的錯,“那五萬銀子,細看前後賬,分毫不少——”

“是啊!”朱福年急忙搶着辯白,“賬是絕不會錯的。”

“錯不錯,要看怎麼個看法,什麼人來看。”胡雪巖答得極快,“我看是不錯,因爲以前的賬目,跟我到底沒有啥關係,叫你們二少爺來看,就錯了。你說是不是呢?”

最後這一問,使得朱福年又大受其窘,只得先虛晃一槍:“我倒還不明白鬍先生你的話。”

“再明白都沒有,五萬銀子說存恆記,結果存入福記,福記再分四次歸還。前後數目不錯,起碼拆息上,恆記吃虧了。不過,這在我看,是小事,你倒拿我前後的話,仔細想一想!”

他以前說過什麼話?朱福年茫然不辨,定定心細想,才意會到他有句話,大有深意。這句話就是:“我看是不錯,因爲以前的賬目,跟我到底沒有啥關係!”

這就是暗示,以前的賬目他不會頂真,但以後他是恆記的股東,賬目便不能說無關,當然也就要認真了。

意會到此,朱福年才知道自己不是“豬八戒”,倒是“孫悟空”,跳不出胡雪巖這尊“如來佛”的手掌心,乖乖兒認輸,表示服帖,是上上大吉。

“胡先生,我在恆記年數久了,手續上難免有疏忽的地方,一切要請胡先生包涵指教。將來怎麼個做法,請胡先生吩咐,我無不遵辦。”

這是遞了“降表”。到此地步,胡雪巖無須用旁敲側擊的辦法,更用不着假客氣,直接提出他的意見:“福年兄,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們二少爺既然請我來看看賬,我當然對他要有個交代。你是抓總的,我只要跟你談就是了,下面各人的賬目,你自己去查,用不着我插手。”

“是。”朱福年說,“我從明天就清查各處的賬目,日夜趕辦,有半個月的工夫,一定可以盤清楚。”

“好的。你經手的總賬,我暫時也不看,等半個月以後再說。”

“是!”

“這半個月之中,你也不妨自己檢點一下,如果還有疏忽的地方,想法子自己彌補。我將來也不過看幾筆賬,”接着,胡雪巖清清楚楚地說了幾個日子,這是從同興送來的福記收支清單中挑出來的,都是有疑問的日子。

朱福年暗暗心驚,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卻不明白鬍雪巖何以瞭如指掌,莫非他在恆記中已經埋伏了眼線?照此看來,此人高深莫測,真要步步小心纔是。

他的疑懼都流露在臉上,胡雪巖便索性開誠佈公地說:“福年兄,你我相交的日子還淺,恐怕你還不大曉得我的爲人。我一向的宗旨是:有飯大家吃,不但吃得飽,還要吃得好。所以,我絕不肯敲碎人家的飯碗。不過做生意跟打仗一樣,總要同心協力,人人肯拼命,纔會成功。過去的都不必說了,以後看你自己,你只要肯盡心盡力,不管心血花在明處還是暗處,說句我自負的話,我一定看得到,也一定不會抹煞你的功勞,在你們二少爺面前會幫你說話。或者,你倒看得起我,將來願意跟我一道來打天下,只要你們二少爺肯放你,我歡迎之至。”

“胡先生,胡先生!”朱福年激動不已,“你說到這樣的金玉良言,我朱某人再不肯盡心盡力,就不是人了。胡先生,我敬一杯,表表我的心。”

說罷,滿斟一杯,仰臉飲盡。胡雪巖當然高興,陪了一滿杯,然後笑道:“福年兄,從此我們是一家人了,有啥說啥,不要見外。”

“是的。”朱福年想一想說,“胡先生,以後恆記的跟同興的往來,只用兩個戶頭,公款用恆記,二少爺私人收支用繼嘉堂。我在同興的戶頭,決定結了它。”

“結了它也不必。”胡雪巖說,“不必讓外頭人猜測,以爲我們內部生了啥意見。”

這更見得胡雪巖的體恤,顧到自己的面子,當然樂受這番好意,“是!”他很恭敬地回答,“我懂胡先生的意思,找機會,我要告訴下面的‘朋友’們,恆記是一家,總要讓外頭人看得我們上下一心,不敢來動我們的歪腦筋纔好。”

“就是這話!‘打落牙齒往肚裡咽’,方算好漢。”

說到這裡,只見古應春步履安詳地踏了進來,朱福年起身讓坐,極其殷勤。在古應春的心目中,此人自視甚高,加以東家“彈硬”,所以平日總在無意間流露出“架子大”的味道,此刻一反常態,不用說,是對胡雪巖服帖了,纔有這番連帶尊敬的表示。

意會到此,他的神情越發從容,說着閒話,不提正事。倒是朱福年忍不住了,“胡先生,應春兄來了,我們拿絲上的事說個定規。”他略停了一下又說,“照我看,‘只拉弓,不放箭’也就夠了。”

胡、古二人,目視而笑。然後是胡雪巖回答他的話,

反問一句:“我們在‘拉弓’,吉伯特曉不曉得?”

“我想他是曉得的。我們真的‘放箭’他也會着急。”

“當然囉!”古應春接口,極有信心地說,“他萬里迢迢跑了來爲啥?不是爲了生意?生意做不成,他的盤纏開銷哪裡來?”

“話雖如此,事情有點弄僵!”胡雪巖問古應春,“你肯不肯向他去低頭?”

“我不去了!洋人是‘蠟燭脾氣’,越遷就他,他越擺架子。”

“爲來爲去,只爲了我是當事人。如果這票貨色不是我的,替雙方拉場,話就好說了。而且雙方也都一定感激此人。”

“這個人很難。”古應春會意,故意不去看朱福年,儘自搖頭,“不容易找!”

他們這樣一拉一唱,暗中拉住了朱福年,他終於忍不住:“胡先生!你看,我跟吉伯特去談一談,是不是有用?”

“噢!”胡雪巖一拍前額,做出茅塞頓開的姿態,“有你老兄出面,再好都沒有了。有用,有用,一定有用。”

受了鼓勵的朱福年,越發興致勃勃,自告奮勇:“吃完飯,我就去看他。我要嚇他一嚇,他不照原議買我們的這票貨色,勸他趁早回國,他在這裡永遠買不到我們的絲!”

“對。就這麼說。這倒也不完全是嚇他,反正這票生意做不到,我們就鬥氣不鬥財了!”

朱福年倒真是赤膽忠心,即時就要去辦事。胡雪巖當然要留住他,勸他從容些,把話想停當了再說。接着便設想吉伯特可能會有反響,他這麼說便那麼回答,那麼說便這麼回答,一一商量妥帖,還要先約個時間,從容不迫地談,才能收效。

正事談畢,酒興未已,胡雪巖一直對典當有興趣,此時正好討教,“福年兄,”他先問,“你是不是典當出身?”

“不是。不過我懂,我故世的三叔是朝奉,我在他那裡住過一年。”接下來,朱福年便談了典當中的許多行規和弊端,娓娓道來,最後似感嘆,又似遺憾地說,“當初未曾入典當,自己都不知道是得計,還是失策。因爲‘吃典當飯’與衆不同,是三百六十行生意中,最舒服的一行,住得好、吃得好,入息優厚,工作輕鬆,因此吃過這碗飯,別的飯就難吃了!”

“照你這樣說,如果開爿典當,要尋好手還不容易。”胡雪巖問,“典業中的好手,賓主相得,一動不如一靜,輕易不肯他就。是這樣嗎?”

“大致是這樣子。不過人材是不斷在冒出來的,本典沒有位置,另求發展,也是有的。”

“那麼,我倒要請你留意,有這樣的人,我想見見。”

這表示胡雪巖也有創辦典當的打算,朱福年欣然應諾,而且躍躍欲試地,頗有以半內行作內行,下手一試,以補少年未曾入此業之憾的意思。

朱福年是在第二天跟吉伯特見面的,那也正是陳順生來探問運貨艙位消息,以及由東印度公司轉來倫敦總公司發出何以今年的絲,至今未曾起運的質問的時候。所以,吉伯特一見他的面,便先追問恆記和裕記兩處的貨色,可曾運離上海?

“明天就要開船了。”朱福年用英語答說,“吉伯特先生,我覺得我對你有種道義上的責任,必須爲你爭取最後一個機會。最近商場上有一個大消息,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

“恆記的東主,也就是我的僱主龐先生,跟胡雪巖在事業上達成了合作的協議。胡雪巖的實力並不充足,但他是商場上一個非常特殊的人物,主要的是他在各方面都有極好的關係,而且他的手腕十分靈活。這兩項就是他最大的資本,他所缺少的是現金,而這個缺點,由於跟龐先生的合作而充分彌補了。因此,我可以這樣說:胡雪巖是無敵的,沒有任何人能夠在商場上擊敗他,包括你吉伯特先生在內。”

“我不需要擊敗他,我只爲我的公司的利益打算。最初是我採納了你的建議,否則,也不至於有今天的僵局。”

“吉伯特先生!”朱福年放下臉來問,“你是不是要討論這件事的責任?”

“不!”吉伯特搖搖頭,“那是沒有用的。我又不能向你要求賠償,哪裡來的責任可言?你覺得對我有種道義上的責任,足見得你對我還存着友誼,我希望我們仍舊是朋友。”

聽他這一番話,朱福年報之以誠懇的神色,“就因爲如此,我要盡我的友誼。”他停了一下,用平靜但很堅定的聲音說,“吉伯特先生,你並沒有失敗,一切都可以照你原來的計劃實現。但你如果錯過此刻這個最後的機會,那麼,你的失敗不止於這一次,是明年及以後的日子。用最簡單的話說:你將不能在上海買到你所需要的絲。”

“照你看,絲價是不是能夠減少若干?”吉伯特說,“如果你辦得到,我們當然會付你應得的佣金。”

“不!”朱福年斬釘截鐵地說,“絕無可能!你應該知道,胡雪巖做生意的精明,是無人可及的,現在他不向你提出延期損失的賠償,已經是很寬大了。”

“好!”吉伯特終於低頭了,“我一切照辦,只希望趕快訂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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