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辰渾身一震,卻只是苦笑搖頭:“蘆淵早已有心儀之人,而我……她不過是把我當作朋友罷了……”
“大哥,你可知當日我得知陸廉身份後,是如何料想的?”樑月吟直直地看着樑辰,卻不等對方迴應便接着道,“我那時只想報復,想着我若能叫這人難過,便是付出自己的一切也值了,所以我親手推開了張彥,親手傷害他,我那時以爲我傷害的只是自己,可到了後來方纔發覺,‘情’雖只有一字,卻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我可以傷害自己,卻不該同時傷害了那個人,所以大哥,你喜歡蘆淵姑娘,這本身就並非你一人之事啊,你又怎知你這般而爲,不是在傷害她呢?”
樑辰聞言微微垂下眸子,像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小妹想再問大哥一句話。”停了片刻,樑月吟在此開口。
樑辰這才擡眸:“月吟有何疑問,不妨直說。”
“若蘆淵姑娘心中並無大哥你的位置,那大哥又會如何自處?”樑月吟並非有意叫兄長爲難,只是有些話若是不說,只怕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敢去想。
樑辰聞言果然渾身一震,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迴應,其實縱然不問,自己也已然得出答案了不是嗎?只是自己不肯去想罷了,其實只要能夠看着蘆淵,不就足夠了嗎?
無論那人是否能看到自己,只要自己可以見到她,自己也就應該滿足了吧?可是爲何心裡會如此難過?竟好像喘不過氣來一般?
“大哥,你分明是知曉的嗎?卻爲何不肯承認呢?”樑月吟歎息着看向自己的兄長,兄長的爲人總是太過溫柔,對待情之一字更是優柔寡斷,若非有人逼迫他做出選擇,只怕他真的能忍耐一世,“長痛不如短痛,若大哥真是喜歡蘆淵姑娘,便該今早做個決斷了。”
樑辰的面色微微有些蒼白,竟像是極其痛苦一般:“可我……”
“大哥,你難道忘了湘嵐之事了嗎?”樑月吟見兄長遲遲拿不定主意,只得一針見血地接着道,“當初母親那般卻是有錯,可兄長也不能說沒有絲毫責任吧?”
“我只是把湘嵐當作……”樑辰欲意解釋,卻被樑月吟打斷。
“大哥只是把湘嵐當作姊姊是嗎?可爲何大哥不明言呢?因爲大哥知曉湘嵐心儀大哥,所以害怕她傷心,才一直故作不知的吧?”此時的樑月吟神色嚴肅,言語間絲毫不留情面,“可大哥可曾想過,也許正是因爲你給了她希望,所以纔會害她慘死呢?”
一瞬間,樑辰幾乎有些站立不穩,神色也愈發蒼白,雖一直不肯承認,但其實樑辰也是知曉的,只是頭一次被人強迫着面對這些,樑辰着實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或許我不該說這些,但有些事若無人提及,依大哥的xing子或許真會欺瞞自己一輩子,所以……”樑月吟吐出一口濁氣,也恢復了先前那略帶哀傷的模樣,“如何定奪,還要看大哥的決定,小妹先行回房了。”
直到樑月吟已走得遠了,樑辰方纔回神,雙手無意識地揪緊了袖口,心下卻有些恍然,自己有些地方卻是太過懦弱了吧?小妹說得不錯,“情”雖只有一字,卻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啊,自己又有何資格繼續這份懦弱呢?
重重地嘆了口氣,樑辰像是已經預見自己的未來,像是已經看到蘆淵在離自己越來越遠,可是他一樣清楚地知曉,有些事,是託不下去的。
樑辰幾乎是失神地回房換了衣裳,卻沒有注意到那冷冷盯着他的尖利目光。
三日後,樑辰攜幾人啓程江南。
“憐兒,你在看什麼吶?咱們這就要出發了哦,”蘆淵和憐兒站在一處,卻見憐兒的目光不住地往遠處看去,想了一想,蘆淵又道,“你是不是有些捨不得京城啊?說的也是,以後你可能就不回來了呢,那就多看幾眼好了,我陪你一起看。”
“姑娘說笑了。”憐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卻又忍不住偷偷地重複方纔的動作。
而在另一側,樑辰與陸鵬還在寒暄着,只是那樑辰的眸子是時時瞥向蘆淵,而陸鵬則是偷偷地看向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
南燼早早地便上了馬,停在蘆淵不遠處安靜地等着,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子卻像是在算計着什麼,隱隱地透出些陰寒來。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該上馬的已經上馬,該上車的也已經上車,只是憐兒卻仍絞着帕子往外頭瞧,看來還真是依依不捨。
“憐兒,你是不是忘了拿什麼東西啊?”蘆淵與憐兒一起坐在馬車之中,有些疑惑地開口詢問。
憐兒卻只是咬着脣搖頭:“沒有,已經沒有了,咱們走吧。”
“就是嘛,很快就可以見到你娘了,你應該高興纔對嘛,”蘆淵笑着迎了,接着便又對着窗外大喊道,“咱們可以出發啦!”
話音未落,馬車已經緩緩行駛起來了,於是這三馬一車也就踏上了江南之行,至於爲何會是三馬,其實還要從頭說起。
南燼xin
g子一向張狂,自不願縮入那小小的馬車中;
樑辰平日出門雖皆是坐馬車、或是乘轎子,可此時見南燼坐在高高的馬背上,便也不甘示弱地選擇了騎馬;
至於咱們這位年已不惑的陸鵬陸大人,若真能選擇,他自然是想在馬車裡陪陪自己的女兒,可惜另外兩個大男人都是騎馬,自己若一人乘坐馬車,豈不是丟盡了面子?如此作想,陸鵬也只能忍痛爬上了馬背。
就在馬、車從樑府門前緩緩前行時,馬車後突然傳來呼喚之聲:“等等,你們等等我……”
蘆淵聽聞這聲音,不禁掀簾看去,來者竟然真的是張彥!
而憐兒在這時,眼睛也是一亮,面上閃過安心之色。
馬車很快停下了,接着蘆淵直接跳出了馬車:“張彥,你怎麼來了啊?你是來送我們的嗎?可是就算是送行,你也不必揹着這麼大的包裹吧?”
行在前面的樑辰也下馬走了過來:“是呀,張賢弟不會是想與我等同行吧?”
張彥似乎偷偷地往馬車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實不相瞞,在下的故鄉正是在江南,前些日子家中雙親便已先行回江南去了,故而我這才……”
“這麼說來,你真是要回家啊?”蘆淵睜大了眼睛,卻仍是疑惑,“可若如此,那你的茶鋪呢?”
“在下已經將茶鋪變賣了,正好可以還清樑兄的銀兩。”如此說着,張彥便要去掏包裹,卻被樑辰含笑攔住了。
“那些銀兩,倒不如留給張賢弟做盤纏用了,”樑辰笑着開口,又問道,“不知張賢弟是要騎馬,還是坐馬車呢?”
張彥瞅了瞅前面的馬匹,又看了看馬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下不慎懂得馬術,故而或許不能……”
“那你就和我們一起坐馬車吧,正好憐兒姑娘也在裡面呢,”蘆淵於是先一步跳上了馬車,又衝着裡頭道,“憐兒,張公子要與咱們同行,你不介意他與我們共乘一輛馬車吧?”
憐兒輕柔的聲音很是利索地傳來:“奴家並不介意。”
蘆淵先一步進了馬車,坐好後,又對着外頭喊道:“張彥,你快上來吧,這馬車裡很大,多幾個人都不會嫌擠的。”
張彥應了一聲,也走進馬車,在與憐兒相視一笑後,纔在距離兩人有些距離處坐了下來,於是一行無人再度啓程。
蘆淵坐在馬車裡撓了撓頭,真是奇怪,怎麼覺得剛剛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