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接着擦汗,支支吾吾地說出叫人哭笑不得的話來:“這……姑娘昨日中了迷魂香,卻能在一盞茶的功夫醒來,這可不正是姑娘之才嘛?加上昨日被那好些人守着,姑娘都能安然脫險,可不就是大才?”
蘆淵輕咳兩聲,也不再多做刁難,只是直白道:“今日本姑娘來這裡,也不是要聽你胡言亂語的,本姑娘是想在這尋夢閣找一位姑娘,這可能還須得柳姨您的幫忙。”
“找一位姑娘?您這是要?”柳姨眼睛一亮,瞅了瞅蘆淵,又瞧了瞧樑辰,接着十分曖昧地笑了。
蘆淵忙揮了揮手:“柳姨可別想歪了,本姑娘今天就想找個人聊天,您看成不?”
“成,怎麼不成?”此時柳姨哪還敢搖頭,只能陪着笑問道,“不過這樓裡的姑娘少說也有幾十位,不知姑娘要找的又是哪位?”
“我只知她名叫憐兒,這樓裡可有幾個喚作憐兒的嗎?”蘆淵將自己所知道了出來,想來這青樓之地的女子皆要名字好聽又悅耳,故而蘆淵也不敢肯定那人入了此地,可還喚作憐兒,更不知這樓裡喚作憐兒的,可是那人。
柳姨想都沒想便點頭道:“姑娘也不早說,這憐兒可是咱們樓裡的臺柱子,今晚正要登臺獻藝呢,想來此時該正在臥房裡候着呢。”
蘆淵的眼睛也跟着亮了:“那柳姨能幫我把這人找來嗎?”
“姑娘要現在就見她?”柳姨小心翼翼地反問着,畢竟待會兒便要登臺了,也不知道這人可是來找茬的,若是中間弄出了什麼岔子可不好。
蘆淵卻是絲毫沒在意柳姨眸中的擔憂,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那便勞煩柳姨了。”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柳姨也只能在心底哀嘆一聲,便退了出去,等到人都出去了,樑辰這纔開了口:“若是待會兒真是那人,蘆淵又打算如何?”
“我自然是要把她贖身的,然後再幫她找到她的孃親和爹爹,這樣就可以一家團聚了。”蘆淵想都沒想便這麼答了。
樑辰搖了搖頭,開始細緻地分析起來:“這想法自是好的,可你又怎知這憐兒姑娘的孃親身在何處,又是何身份?再者
,依你所言,那婦人夢中的‘阿鵬’年紀似乎很是年輕,想來與那婦人也是分開多年,你又要去何處找尋他?縱然這些通通都不考慮,你也總得先問清了那憐兒姑娘的意願吧?”
蘆淵撓了撓頭,有些羞窘地嘟着嘴:“我之前確實沒考慮這些,不過……”
話沒說完,便聽門外傳來清淺的聲音:“奴家憐兒,不知兩位客官可是叫奴家作陪?”
蘆淵自然連忙應是,又起身去開門,門一開,便見一妙齡女子懷抱琵琶垂眸立於門前,蘆淵因着先前的夢境便對這人很是同情,故而直接含笑把人拉了進來:“憐兒姑娘,快坐吧。”
憐兒眼波流轉地瞟了屋中之人兩眼,含羞帶怯地坐下了。
樑辰在那邊見蘆淵連問都問便像是料定了這人便是那個憐兒,不得不開口道:“不知憐兒姑娘年方几許?又是何時入了這尋夢閣?”
憐兒又偷偷擡眸看了樑辰一眼,面色微紅:“奴家幾年一十又六,來樓裡,也約莫八年了罷,不知公子何出此爲?”
樑辰飲了口茶,隨口道:“在下瞧着姑娘有些面善,便多問了幾句,憐兒姑娘莫要介懷纔是。”
憐兒又把頭壓下幾分,聲音極是溫婉:“能得公子想問,乃是奴家的福氣,又怎會介懷?”
那邊蘆淵也跟着追問道:“不知憐兒姑娘是幾歲被人……唔,是幾歲入的這裡?那時家中還有誰?”
蘆淵這話問得未免太過直白,憐兒自然生出警惕之意:“不知這位公子又是何出此問?”
蘆淵撓了撓頭,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我……我只是……”
“想必她是對憐兒姑娘有意,這纔多次一問,只是一緊張,便問了叫憐兒姑娘爲難的問題吧?”樑辰似無意間開口幫蘆淵解圍,卻也順便打趣了一番。
蘆淵果然愈發難爲情起來,卻只能無奈地多瞪了樑辰幾眼。
“公子可莫要拿奴家說笑了,”憐兒脣畔含笑,卻是極清淺,又像是有些羞澀,“不知二位公子要聽什麼小曲兒?奴家願爲之獻醜。”
蘆淵其實還想再問,卻被樑辰暗示的眼神阻
止了,便只能撇嘴道:“我想聽《思君》,有勞憐兒姑娘了。”
憐兒點點頭,先是撥了撥絃,而後才隨着琵琶略顯哀怨的樂聲輕輕吟唱起來:“
冷月照空明,
夜半人初靜。
傷心更把幺弦撥,
絃斷有誰聽?
閒來誦明月,
離合總關情。
自把滿腹傷懷事,
盡數付秋風……”
憐兒的聲音本就低柔,加之那琵琶聲似吟似泣,好不讓人心酸,加之此時蘆淵又思及那夢中景緻,景緻直接當場落了淚:“憐兒,你定然受了不少苦楚吧?”
憐兒一驚,卻爲這人真摯的淚水而心生暖氣,便含笑搖頭道:“憐兒並未覺得苦楚,憐兒能有今日,早已知足。”
這話本是安慰的話語,可蘆淵聽着,卻只是落淚更兇,樑辰瞧着心儀之人皺着的小臉兒,頓時心疼不已,卻又礙於有旁人在,只能用言語溫柔安慰:“不過是聽支小曲兒,你便哭成這般,這可如何使得?”
蘆淵抹了抹眼淚,尤帶淚痕地倔強道:“我纔沒哭呢,都是你們看錯了!”
那可愛的模樣,便又叫樑辰有些失笑了。
那邊憐兒也覺得是自己引得客人落淚,便忙笑道:“不若奴家再爲兩位公子彈一曲歡快些的調子,二位公子以爲如何?”
樑辰也不願見蘆淵落淚,自然是應了。
於是憐兒再度撥了撥絃,面帶笑意地再度輕吟:“
誰道是,東家姑娘西家郎,
門當戶對好成雙呦,
今兒登門送彩禮,明日隔牆兩相望,
白日八擡大轎把人迎,入夜掀了蓋頭喜交杯吶,
人說郎才女貌最相配,
酒不醉人人自醉嘍……”
這曲子果然是歡快,方纔還落着淚的小人兒,此時便又喜笑顏開起來了,樑辰在一旁瞧着,也禁不住咧開了嘴角。
只是這曲子還未唱完,屋外便又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憐兒姑娘可在嗎?那頭該登臺了,柳姨叫小的過來請姑娘回房更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