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洋在店裡工作已經有些日子了,和仙明配合的也算是天衣無縫來着。
歐洋很內向,除了早上打招呼還有一些必要的交流,他和仙明基本上沒有什麼話,這讓仙明偶爾會產生一種錯覺,他似乎是一個人在後廚忙活着。
對於歐洋,仙明有着很多的疑問,除了知道他叫歐洋,還有他是個很有資質的廚子之外,仙明對這個人幾乎是一無所知。
其實仙明不是個喜歡打探別人隱私的人,店裡的那些服務員的私生活他也是從不過問的。只是歐洋給他的感覺實在是不一樣,除了菲菲之前告訴他的小心之外,仙明自己也會莫名的涌起不安的感覺。
楊盼盼這些日子依然是時不時的下樓來,除了幫忙,還外帶着糾纏着仙明讓他搬回去和自己一起住。
花招百出,無所不用其極,最近開始在仙明的耳畔唱歌兒。本來挺悲情的一首歌,愣是讓他唱出了喜劇的效果:“你聽寂寞在唱歌,輕輕的,狠狠的,歌聲是那麼殘忍,讓人忍不住淚流成河……”
仙明每次都賞給他一柺子,然後看着楊盼盼捂着肚子乖乖的閉了嘴。能不閉嘴嗎,只剩進氣兒沒有出氣兒,誰能張着嘴。
仙明一邊在心裡爲那歌手默哀一邊兒切菜,冷不丁的覺得有誰在看着自己,回頭的時候,總是看見歐洋急急的目光睛撇向別的地方。
速度很快,仙明甚至不敢確定是不是剛纔他看向的是自己,那種不安的感覺,就會急速的蔓延。
楊盼盼似乎絲毫察覺不到這種不安,依然是我行我素的出入着後廚,只是對歐洋似乎沒什麼好感,從來不打招呼。
其實楊盼盼對歐洋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那天晚上仙明關了店門兒出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楊盼盼。仙明心裡有着莫名的雀躍和激動,卻也摻雜着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與委屈。
其實每天晚上楊盼盼都會開着車跟在他後面兒,軟磨硬泡的,就想着仙明能跟自己回去,要不是仙明能把自己帶到他那兒。
仙明每次都是下了車,兩人就這麼在夏裡夜熙攘的街頭立着,供過往的行人觀摩猜測。
楊盼盼沒想到仙明堅定到這個地步,最後開着車無奈的原路折返。仙明看着車影子不見了,才繼續騎着車往前趕。
戲碼每天上演,看的人不知道膩沒膩,可是仙明已經演的煩透了。
男人女人都是這樣,永遠也不知道滿足,有的時候嫌給的太多,沒有的時候,就又開始感嘆起自己的淒涼。
把半新不舊的自行車讓他騎得車輪子“嗡嗡”直響,就像是出去喝酒沒被老婆呆住的老公一樣,仙明做賊似的想着終於躲過了一劫。
忽而腦袋裡又胡思亂想着楊盼盼是去了哪裡,是不是又故態復萌,開始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思索間就這麼騎到了地方,雖然是夏夜,十一點過半,樓裡面也差不多都是黑了燈的。
仙明把自行車摸着黑放在了樓道里,老樓,樓梯間沒有什麼講究的聲控燈,樓道里倒是很乾淨,有擦洗得光光的水泥地。
房租很便宜,房子朝向好,冬暖夏涼。一居室,有着小小的衛生間和廚房,自己住倒是也挺自在的。只是車子不推進樓裡,不多加上把鎖,明天就不知道要騎在誰的屁股底下了,防不勝防啊。
仙明進了樓道鎖好車,站了會兒,漸漸的適應了黑暗,能夠看見眼前的事物了,才上了樓。
夜很安靜,仙明可以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不是很重,但很是堅定。上到二樓的時候,仙明忽然停住了腳步,靜靜的聆聽着,沒有,除了自己的呼吸聲沒有其他的聲音。
仙明搖了搖腦袋,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着也許是這些日子是太累了,出現了幻覺。
向上又走了兩階,仙明忽然的停住了腳步,“嗒嗒”的原地踏着步,似乎在等待着請君入甕。
後面兒的腳步聲很輕,明顯的是有預謀的,故意放低的。聽着仙明如故的腳步聲,似乎是放了心的跟上來,呼的擡頭,就看見仙明正等着他:“好小子!讓你跟着我!”說着就是一拳打在了來人的鼻樑子上。
那人腳下不穩,一個踉蹌,順着樓梯就滾了下去。“咕嚕咣啷”,像是磕上了誰家的房門,裡面立馬的有人罵了:“作死呢!大半夜的!碰見鬼了!”
仙明緊跑了兩步下樓,急急的按住那人:“說!你小子來幹嘛的!說了我就饒了你!不然的話我現在就送你去派出所!說不說!”
仙明說着手下加大了力度,只聽那人“哎呦”了一聲,仙明一愣,放了手,湊近看了半天,當時吸了口氣,臉就白了:“盼盼!你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是幹嘛!”
楊盼盼帶着哭腔又“哎呦”了一聲,嘴裡喊着:“明明,我疼!我!啊!我這腿動不了了!”
這是個什麼事兒啊!
其實楊盼盼提前的出來,就把車子停在了路邊上的樹影后面兒,專等着仙明出來呢!一看仙明沒發現自己,心裡都樂開花了,想着自己這十六歲就上的大學就是沒白上,腦子就是比一般人好使。
菲菲那丫頭現在不知道忙活什麼呢,打了個電話兒來,說是神戶牛肉不牛肉的她不吃了,他哥的地址她是打聽不出來了,讓楊盼盼自己想辦法。
楊盼盼心裡那個急啊,女人!靠不住啊!那怎麼辦,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經過多天的摸排,楊盼盼得出結論,正面攻佔是想都別想了,怎麼辦,只有採用迂迴戰術了。
楊盼盼看着仙明把自行車騎得飛快,心裡也有股說不出的滋味,怎麼躲着自己就跟躲着瘟神似的,沒看見也不知道找找,也不想念想念,看着怎麼就那麼慶幸啊。
當下的打了輛車,跟着仙明那自行車兒。沒辦法,自己開車不行,那車就是化成灰兒了,仙明也認得出來,那還迂迴個屁啊。
總算是跟着仙明進了小區,挺舊的,楊盼盼撇撇嘴,心想着仙明這是折磨他還是自虐呢,放着那麼好的小區不住,跑這兒住寒窯來了,鬼鬼祟祟的就跟着進了樓道。
樓道里黑,仙明明顯的習慣了,走路跟飛似的。楊盼盼這腳底下本來就半算,還得注意着控制自己的音量,真真的是如履薄冰。
眼看着快要到地方了,正想着一會兒自己上去就把仙明摟住嘍,然後帶進屋裡好好的溫存溫存。
壞笑着,剛一擡頭兒,人還沒看清呢,鼻子上冷不丁的就捱了一拳。鼻子根兒一酸,眼淚“譁”的就下來了。
樓梯太窄,楊盼盼就往後錯了半步,腳下就空了,整個兒的滾下了樓梯,後腦勺兒磕在了人家的防盜門上,眼前直冒金星兒。小腿上一陣激痛,半分也動不來了,坐在那兒只剩進氣兒,沒有出氣兒。
仙明又生氣又心疼,咬着牙想罵幾句,最後還是忍着沒說出來,手伸着摸索着楊盼盼的腿:“哪兒?這兒還是這兒?”
“啊!疼!明明!別按那兒!對!就是那兒!”楊盼盼一把就賺揪住了仙明的胳膊,手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看來是真疼的厲害。
仙明忍着疼,把楊盼盼連拉帶拽的背在背上。楊盼盼死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出奇的安靜。
仙明站在路口上,看見楊盼盼叫得那輛車還在那兒停着,趕緊的把司機師傅叫出來,一起把楊盼盼搭到了後座上。
車頂矮,楊盼盼一條腿還不方便挪動,費了半天的力氣纔算是把楊盼盼給安頓好了。仙明剛要去前座,就發現楊盼盼一直攥着自己的T恤下襬,嘴脣咬得發白。仙明嘴上小聲的罵着,作吧你就,給自己把車都準備好了。把楊盼盼又往車裡塞了塞,告訴師傅,直奔市裡的骨科醫院,自己也順勢坐在了後座。
司機師傅人不錯,跟着仙明他們搬上攜下的帶着楊盼盼去拍片子、檢查。醫生看了看片子,說是右脛骨骨折。什麼是脛骨?就是小腿裡側的那塊兒骨頭。要打鋼釘固定,最少修養三個月。
仙明當時就恨不得給楊盼盼一巴掌,這不是沒影兒的事兒嗎,好好的不回家,深更半夜的,這不是找挨摔呢嗎!
又看見楊盼盼那貼着曾紗布的鼻樑骨,眼淚汪汪的,想着自己是下手太狠了,手伸了伸,又放下了。
打鋼釘的時候楊盼盼都要崩潰了,眼看着那麼老粗老長的釘子就釘進自己小腿裡了,雖然說打着麻藥呢吧,可是這視覺衝擊也是夠讓人震撼的。
最要命的是,醫生囑咐了,說是必須要靜養。靜養意味着什麼?任何劇烈的運動都不能做!
三個月啊!自己就是爲了和明明溫存着才半夜偷襲來着,這回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真真的是要把自己逼瘋了!
仙明忙活到半夜纔算是把楊盼盼在醫院裡安頓好了,有多給了司機師傅些錢,人家跑前跑後的跟着忙活,多給點兒也是應該的。
還是不能歇,得趕回去取錢,外帶着把這小子住院要用的東西都給帶過來。又想起來這大熱天的,三個月不得洗不得涮的,那小子腫的老高的腿,仙明立在深夜的醫院門口,恨不得揪自己的頭髮!
分!立馬兒的分手!跟這麼個光賊心氣不長腦子的玩意兒沒法兒再過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