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_第94章 千秋伴侶結同心(2)

一衆人馬隨着旗鼓羅傘,行至府門前,此時彤日已升,灑金陽光在新郎身上,讓原本丰神秀逸的人更顯偉致高格。

伶俐小廝早已上前,將納蘭燁服侍下馬,納蘭府管家滿面喜氣地迎上前來,遞予弓箭,“二爺,射箭驅邪,討個彩頭嘞。”

眸中容止再現,納蘭燁已去了之前的緊張,但料新娘到手無疑,眉挑自信,至山莊前,已是客棚滿迎,翻身下馬,就見管家遞了弓箭而上,言討彩語。

納蘭燁笑意脣揚,橫接而過,緋袖微擡,臂力拉弦,眼瞄轎柱,微一凜眸,只聽“咻”一聲,箭發離弦,直釘紅柱之上,頓時周圍一片叫好聲。

來了興致,納蘭燁復接過剩餘兩箭,齊發於弓弦之上,復再擡臂瞄柱,亦是鬆手間,箭無虛發,繼而鞭炮聲響,鑼鼓陣陣,步至轎前,只待新娘宇文媚姝出轎。

納蘭紫蘇隨迎親隊伍一路吹打而行,終是到了容止,見莊前早已放炮迎接,喜樂聲陣陣,洋溢着喜氣,尾隨下馬,伴於納蘭燁身後,見自家親朋好友皆於門前相待,心中期盼,只等二哥將二嫂迎回莊內。她含笑看着納蘭燁一步步繼續着流程,三箭穩穩射出,贏得一陣歡呼。

宇文初蘅下馬落地,炮竹鑼鼓之音噼啪作響,容止莊外盡數綴滿緋綢,紅燈迎風搖曳生姿,立於如曦身畔,眸色凝於花轎之上,脣角淺綻,須臾覷燁公子接弓捻箭,驀地直釘於緋柱之上,贏得周身一片道好之聲,稍昂首,視其提步直至轎前,待攜新娘款出。瀲灩暖陽浮起淺淺堇光,輝映而下流轉暖意融融。緋綢流光溢彩曜目粼粼,映於瞳中鐫上淺薄煦意。

慕容如曦聽得那管家言道射箭博得好彩頭,箭去得快,也是穩,射中轎門的一刻,喝彩聲亦同起,她伴在初蘅身邊,看着阿燁一步步地近了那花轎,期待着他掀起轎簾,將媚姝扶出來的一刻,忽而凝起了心神,笑一直延伸到眼底,是爲了那轎中的女子而開心。媚姝,一定會幸福的!

看着納蘭燁一臉意氣風發的模樣,小廝早已上前將其扶下馬,而納蘭寂也隨其而下,看着裡面的賓客已緩緩涌出。

納蘭寂越發覺得日光正燦爛,好像也捨不得錯過這等喜事一般,看着納蘭燁接過遞去的弓箭,袖微揚,臂拉,弓張,箭無虛發,周圍的喝彩聲此起彼伏。納蘭家乃武將世家,各有所長,常爲外人所讚賞。

納蘭寂隱隱有些期待看到納蘭燁扶出新娘,將其背起而入堂內的場景了。

這場世家聯煙,受到多方關注,連當朝王妃唐方亦前來祝賀。考慮到今日已是納蘭燁成親之日,唐方不似那平日裡一襲的黑袍,而是換上一襲水紅色紗衣,凸現出修長勻稱的身姿,臉上略施粉黛,只把如墨的青絲鬆鬆地挽上幾縷,斜插支玉簪,裙袂曳曳似流雲動。

唐方看着自己的着裝,淡淡勾起一絲笑意,脣角的酒渦乍現,坐於容止山莊奎虛堂內一個微略偏僻的角落裡,打量着衆位賓客,耳畔是連綿不絕的火炮聲。

而另一處,現任翰林學士的慕容長風,身着一襲青衫,似乎侵盡蒼冥之碧,只欠流雲裝點,長髮用同色髮帶簡單綰起,只顯得斯文隨意。

慕容長風自認與納蘭家幾乎可以說是素無交集,然則因自己姓慕容,這一趟還是要來的。他眉眼笑意淺淡,卻漫不經心,耳畔的喧鬧與喜悅裡自己似乎太遠太遠,遠到讓自己覺得,前世,今生,乃至來世,自己都無法碰觸。

看四周無人注意,慕容長風索性先入了大堂,反正拜堂,終歸是要在這奎虛堂的。堂內同樣洋溢着喜慶的味道,空氣裡彷彿都滿溢着甜蜜的氣息,就像春天綻放的花朵,嬌香可人。

慕容長風習慣性地將大堂細細打量,卻看到了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的女子,唐方。他的心在一瞬間溫柔下來,臉帶着脣邊的曲線都柔得如彎月的弧度。“不才見過王妃娘娘。”他疾風似地僅是幾步便走到女子面前,拱手施禮,溫潤如玉。

而此時作爲賓客的季藍雪,跟着她師傅進了容止山莊後,大家都集聚在門口看新郎迎娶新娘的熱鬧,心想,有熱鬧自己怎麼能不瞧,於是順着人流跟到了門口。而師傅卻早已不知去向,也不找她,只聞得旁觀者拍手叫好聲不絕。

季藍雪探着腦袋,試圖看得更清楚些,無奈前面一個高個子人擋住了視線,她脣邊劃露一笑,一拍他左肩,待他向左望之時,從他右邊溜到了他前面,她回頭一看,果然見他正茫然四處打量,便得意一笑。

亦有些許朝堂中的貴婦有結交之心,只是畏懼唐方身上所散發的那一股股冷意而卻步。

唐方一個人坐在那大堂的角落,周圍是些並不相識之人,或許相識,然身份不同,立場不同,不必深交。

聽着室外喧囂聲,想必是納蘭燁已將新娘迎接而歸,室內大多數人起身朝外而去,唐方依舊如故,靜坐於此。

忽覺空氣中的氣氛微有改變,她一直低垂的頭微擡,映入眼簾的是那一襲青衫,不曾改變,永遠、不曾改變的,包括他的溫柔。

唐方脣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暖暖的笑,眉眼彎彎,眸內盪漾開一股甜意,看着他就那麼在人羣中一步步地走向她。而她聲音依舊那麼清冷,只是仔細便能發現其中極力隱藏地暗涌,“慕容大人不必多禮,可是代表慕容家前來參加婚禮?呵。”或許沒人會猜透,她和他之間曾有過的曖昧。

慕容長風心中思慮萬千,她不過坐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只要稍稍地往前邁一步,只要自己的雙手扶上她座椅的扶手,便可將她圈在懷裡,感受她身上的醉人的氣息,既是天上的瓊漿玉露傾瀉如泉,也比不上這一縷芬芳讓人沉醉。可是自己不能,於是依舊微笑,笑意依舊很輕很柔,沒有殺伐沒有隱忍,最簡單的柔情似水。

“呵,納蘭宇文兩家聯姻,慕容家自要恭賀一番,不過代表慕容家的是我三弟元渢。”於情於理自己斷斷不能在王妃身邊落座的,慕容長風思量至此,不禁話鋒一轉,笑道:“一會就要拜堂了,王妃不起身看看嗎?”他眸光閃爍,幾許玩味,帶着默契。

唐方感覺到屬於他的氣息在自己周圍縈繞,在這喜慶之地,衆人面上皆洋溢着愉悅的笑意,自己臉上柔情的笑意纔不顯得那麼突兀與唐突。多久不曾與其相見了?只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二人之間的情意與默契,早已不是當初那三言兩語便能隔閡的。納蘭宇文兩家聯姻,對於慕容家倒是能構成威脅,只是明曉在這場世家爭鬥中,她同他的態底將只是旁觀。

聆其言,須臾間知曉他所言的深意,她領會而點點頭,隨其一同起身,手輕拂裙襬處的褶皺,欲與他並肩而行,表面上依舊如此客套,卻是暗自輕聲私語。“如此喜慶的地方,我還以爲你不會出現呢。”

慕容長風看她起身,短暫的對視,彈指間的般若,卻像在永恆的時間了對望了一輩子那麼的久遠,而一輩子似乎還不夠。“因爲你來,所以上天就讓我來了。”

他眨了眨眼,淡然的神情溢出幾分玩笑的神色,卻更顯得親暱無間。此情此景,喧囂亦是寂靜,別人的喧囂,他與她的寂靜,柔情似水,佳期如夢,所謂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

恰巧,一襲玫瑰紅色百褶長裙的趙凌淵,遊走在這禮堂的“動亂”之間,喜堂中人佛若花開似海,明眸中似眷戀這張燈結綵的一切,然卻只在找尋該尋之人。

趙凌淵璀璨的水晶吊環將耳墜裝點得眩惑迷人,黯淡了紅綢滿堂,她漆黑的明眸幽然將慕容長風鎖入瞳中,負手向其走近,牽動裙襬之花妖嬈綻放。“慕容先生,我們又見面了!”笑如破水盛花,散發着風華絕代的典雅魅力。

慕容長風本欲與唐方並肩而行,這時卻真真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女子,玫瑰紅色的百褶裙豔麗不可方物亦如往昔,不着聲色的與愛人錯開,轉身笑意又漸染開來,宛若一曲驚夢,寫就傳奇。“不知名字的姑娘,不才有禮。”

唐方見慕容長風本欲回答,卻只見那一襲玫瑰色澤衣衫的女子快步且不失禮儀而來,眸光微變,淡掃其身,對其身份,大概已有所瞭解,見其二人說話,而她卻依舊坐於一旁,靜候。

這時,媒婆從人羣中擠出,扭腰擺臀,肥胖身軀挪至轎前,掀起喜慶的轎簾。

納蘭燁見媒婆掀起轎簾,心想,理應由伴娘牽扶媚姝出轎,面上卻是微微一笑,對如曦略頷首示意,復於落轎前俯身半彎,意思再明顯不過。

慕容如曦眼見阿燁欲掀起轎簾,忽想起一事,遂而啓脣。“新郎,新娘腳不能沾地,你得揹着她走。”

宇文媚姝順着如曦的手,慢慢地移到轎車邊沿,卻是在垂眸之時,看到身下紅色的背彎,熟悉而陌生,熟悉,是他的氣息,陌生,卻是這一身的大紅換去了昔日那一身緋紅。

她小手雙環於納蘭燁的頸上,輕輕將嬌身倚在其背之上,小臉輕輕地枕在他的耳側,小聲地喚了一聲,小得怕是隻有他能聽到,“阿燁,我想你。”

鑼鼓聲震天,大紅的花轎緩緩落地,入目是鋪天蓋地的紅色,山莊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喜氣渲染着。

慕容冉涓笑語盈盈,輕挽着紫蘇姐姐的手臂,方纔一路陪着宇文媚姝來至容止山莊,心中對納蘭燁頗爲讚賞,默道,燁哥哥箭法甚是了得,箭箭精準,齊刷刷射在了彩頭上。

隨後見在慕容如曦的攙扶下,新嫁娘瑩瑩款款,近花轎邊,依靠納半燁寬膀揹負,慕容冉涓眸間盡是羨慕與祝願,想她此刻一定會是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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