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豐息哥哥眼眸掃過,楚陌顏莫名地傷感涌上心頭,眉間緊鎖,緊握拳,使得自己清醒,在這大殿之上,豈能去想兒女私情,淡然,不再去想,而今他已同朝爲官,理應稱他爲“黑大人”纔是,垂眸,不再看他,心中卻不斷浮現出曾與他一起的一幕幕,總是無法忘懷。陌顏,難道忘了當初是爲何而來,而現在又在做什麼?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不再想,收起惆悵,回過神,只待退朝即離。
今年的舉子們個個都是才華橫溢,大羲人才輩出哪,如此真好,現今六部署又添兩名員外郎,墨綰兮微微一笑,隨即卻又恢復了那般淡然。
尹天啓見納蘭寂銀髮赫然殿堂之上,突兀驚然,眼前的男子儀表非凡,但文縐的模樣,略加幾分書生之氣,卻得個武舉榜眼之名,實爲人不可貌相,大開了眼界,嘆大羲人才輩出,勿妄這太平盛世。
眸光斂澈,尹天啓審過名冊,然知其就爲納蘭寂,面色肅然。納蘭一族,雖爲棟樑之材,但這納蘭夜合納蘭紫蘇爲大內侍衛,其長子納蘭朔又司職五品外官,然其一族要爲一門武將?心中不禁微撼。眸中穩重華實,語氣犀利,似要煞了堂中之人的銳氣。“今屆武舉狀元從缺,想我大羲盛世,萬千人才且選不出個狀元來?”瞧着那銀髮男子,故而問道,語氣緩而沉重。“納蘭寂,你作何感想?”
原本納蘭寂垂眸靜靜地立在那裡,驀地感覺到一陣壓抑,心底的氣息翻滾着,心底暗驚。這就是所謂的王者之氣麼?耳畔處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眸微擡,思緒在這瞬息間千回萬轉,此屆武舉狀元從缺,自己何曾有過什麼感受呢?
納蘭寂遂以拱手而立,聲音自脣齒間溢出,“今屆武舉狀元從缺,爲此納蘭寂也曾迷惑不解,然而仔細思量,方有所頓悟。並非我大羲人才不佳,然而卻是武官一職關乎安邦定國,乃國之大事,如何能不謹慎呢?上對皇帝要忠,下對百姓要護。狀元從缺說明了此次科舉之嚴謹,也說明了,在下等人還需錘鍊,武將之成熟需要的是經驗,納蘭寂相信不出時日,各位舉子必定能成就一番事業,爲大羲貢獻出自己的所有。”
一番話說完,納蘭寂靜靜朝後退一步,迴歸方纔所立之地,心裡卻是感慨頗多,自家已有些許人入朝併爲武將,也知朝堂之外有些許流言蜚語對納蘭家不利,然而自己卻仍舊選擇武舉,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是否忠心,他日衆人定會明白。
“納蘭寂,你這番話語說的很得體。不錯,不錯,深得朕心。”尹天啓慢慢起身,滿帶笑容。“納蘭寂聽封,朕封你侍衛處正五品昭武侍衛,貼身保護朕的安全。好了,你退下吧。下面還有誰?”
聽得皇帝的封令,納蘭寂當下緩緩拜下,答謝聖恩,“謝皇上恩典!吾皇萬歲萬萬歲!”方畢,退至一旁。
一襲淺緋衣衫貼身而就,略施薄粉的面容顯得秀氣,冷如曦靜靜地一旁靜候。納蘭寂之後,心知是到自己了,深深吸一口氣,前幾步拱手行於禮,輕啓脣。“今科,武舉探花冷如曦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冷如曦是吧?你一個弱女子能在衆多男人面前取得探花一職。實屬不易,可見你也是難得的人才。今天朕高興也不問你什麼問題了。冷如曦聽封,朕封你正六品武顯副尉雷州赴任。希望你別辜負朕一片苦心。好了你退下吧。還有誰?”
冷如曦聽完皇上的封令,稍是一愣,復,答謝皇恩。“謝皇上恩典!吾皇萬歲萬萬歲。”禮罷,隨即退至一旁。
蘇元卿鬢若刀裁,發若流泉。眉如墨染,斜飛入鬢。鳳眸微挑,婉轉流波。鼻若懸樑,脣若塗丹。冰清玉潤,面色皎然,雌雄莫辯,俊美絕倫。姿態從容,雲淡風輕,絲毫不見慌亂之色。進得殿內,眸內暗光流轉,不着痕跡地將殿內羣臣掃視一番,掠過高座之上的帝王身上,閃過一絲異色。但見帝位之上的男子,身着龍袍,髮束帝冠,眸光深邃,面若刀削,身姿未動而霸氣天成。
細細觀之,卻與封戰大典之時所見身着麻衣手持摺扇的男子一般無異。憶起男子搖扇之舉,一絲笑意劃過眼底,薄脣微翹,拱手抱拳,不卑不吭。“武舉進士蘇元卿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萬歲。”
尹天啓聞得“蘇元卿”之名,隨即擡眸望去,記起皇妹曾提及其名,而今自然而然要對其打量一番。這就是皇妹說的那個蘇元卿?看他的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像有斷袖之癖,真不明白皇妹怎麼喜歡他這樣的,也罷,看看再說。稍有遲疑,顧慮難免,於是清清嗓子,故意問道:“蘇元卿,朕早聞此名,對你的武學還是讚賞的。不過,朕心中有個疑團,還望你能指教一二。你對斷袖之癖,是怎麼理解的?”
“嗯?”蘇元卿聞此言語,愕然地擡眸望去,神色古怪,這皇帝一不談文二不論武,反倒提這種詭異的問題,莫非……頓時斂下眸,一滴冷汗自額間滑落,不欲作答,奈何身處朝堂,卻是不得不答,就當是另類些的殿試之題吧……
壓住嘴角抽搐,蘇元卿正色開言,“卿以爲,所謂斷袖,龍陽之說。乃是指同性之間相互傾慕,衍生戀情之行徑。雖有違世間陰陽之道,卻也無甚可恥之處。個人喜好相異,以己度人非善行也,無需指責,亦無需迎合。”言語微頓,淡淡道:“此卿之愚見,若有不妥之處,還請陛下指教。”
尹天啓欲品香茗,潤潤喉嚨,端起杯盞,蓋子慢慢地在碗上輕劃,將一口茶水包在口中還沒來得及喝下去,蘇元卿的一份言論讓他噗地一下,驟然將茶水噴得滿地都是。“哈哈,繼續,朕還想聽聽你的高見。”
玉階之上水痕點點,蘇元卿滿臉黑線的看着失態的帝王,袖中握拳,什麼皇帝?真想抽他兩鞭子……面色不變,淡淡道:“卿所言已盡,還請陛下指教。”
“哦?汝果真沒有什麼可說的嗎?”尹天啓放下手中的茶杯,臉色驟然變黑,憤然起身,甩袖,“不知道汝可認識一個叫雪瑤的姑娘?如實道來。”
“雪瑤?”蘇元卿眉間微皺,細細思索一番,一抹柔弱的身影映入腦中,疑惑地瞥了其一眼,正色答道:“卻有識得,卿昔日遊玩之時,路經山野破廟,便入之避雨,便於此事遇到一名名爲雪瑤的姑娘,但不知陛下如何得知?”言罷,不解地望向其。
“避雨遇見的?汝可對她做出什麼非分之舉沒?”尹天啓看他神態自若,不像撒謊的樣子,慢步走到他跟前,圍着他轉上一圈。
見其在身邊繞過,蘇元卿警惕地收斂氣息,神色頗爲不自在。“卿並非無禮之人,豈會冒犯於她?”猛然憶起雨落之時,兩人共乘一傘,擁其下山的情景,神色微變,小聲嘀咕,似是自語。“抱那麼一下應該不算吧?”
“那最好了,其他朕也不想說什麼。朕觀汝還是可造之才,汝聽封朕封你正六品武顯副尉駐守丹穴山。隨時聽命回京。好了,退下吧。”
蘇元卿拱手微施一禮,神色淡然,“謝陛下恩典。”言罷,退下隊列,靜待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