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_第142章 蘇涼提親 迎娶宓若

容止山莊落念堂,納蘭毅軒笑語入堂,溫潤謙和,眸中雋影閃現,見蘇涼已立身上前拱手而語,觀其這般乾淨利落,雖只一步,卻不經意間透露着絕佳的身法,是個練家子?未得神落,耳聞其語,心中微微一怔,好急的性子!

毅軒面頰笑顏依舊,還禮,輕語而道:“久仰,在下納蘭毅軒,正是若兒的哥哥。”他眸光流轉間,無意輕瞥桌沿上的杯盞,蓋翻於旁,許是適才起身太急,未及顧暇,再望,杯水漸空,雖不至見底,卻也再承受不起數支茶絲的漂浮,本該舒展的枝葉倒輕輕皺了幾許,杯盞喝空,雖是作客的忌諱,不過卻也顯其心中焦慮,倒可見其對若兒婚事的一番重視,思此,他脣畔笑顏不減,續語:“蘇兄不必拘謹,來來來,咱們坐下慢慢聊,”回望堂外,沉語,“來人,爲蘇公子續茶。”

早有僕人在外侍候,聞語而入,併爲主人亦斟了杯茶,靜候於旁,毅軒擺手令其退下,餘下二人主客分坐。毅軒伸掌做請勢,笑語:“來,喝茶。”他指捻處托起杯盞,執蓋輕輕劃開飄蕩的浮葉,細品一口,沉醉般的流連於茶香。

毅軒瞧着他略略拘束的神色,笑語:“提親的事,家兄倒是與在下說過,只是不甚詳熟,此番令蘇兄二次登門,實是爲了舍妹的終身幸福,俗語道,長兄爲父,作爲兄長,在下確實不能不多些考慮,蘇兄莫怪。”

蘇涼見眼前人倒是十分爽朗,其笑聲中帶的一些沉穩之氣不乏霸者的意味,回以微微一笑。然,見他看着自己喝過的茶碗微微皺眉,雖然一瞬即逝,卻是讓自己捕捉了個明瞭,在江湖之中,很少有茶水上的交情,喝酒若是見不得底,便是對敬酒的人不恭。雖說也有喝茶解道之說,卻也是沒有另外的講究,難道這官場之中人還有另番講究?

剛纔思此,蘇涼不免有些尷尬,見毅軒又喚人來續了茶,請自己坐下,微微作揖,表示讓其先請,方纔坐下,看其自在端起茶碗輕嘬一口,才自己端起茶碗,微微笑道:“在下行走於江湖之間,實在不知書香世家的規矩,若有冒犯,還請毅軒哥見諒!”

蘇涼靜靜聽其對自己的發問, 果然是行走官場的人,心思慎密,微笑開口道:“毅軒哥有所不知,在下和令妹認識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初識在下還是年少,中了毒被人追殺,若不是若若,恐怕我早不知葬身何處了。”

聞其言,毅軒脣間卻輕輕吐出言語:“聽說,蘇兄源於蜀中唐門……”瞧着他略帶疑惑的眼神,笑續浮於頰,又道:“哈,蘇兄莫誤會,想容止、唐門雖皆居劍南,卻未有往來,當然,在下亦不曾登門拜訪,實在是失禮之至。只是在下疑惑,蘇兄是如何結識舍妹,又如何立下此志,迎娶舍妹,不知可否述來,一解在下之惑。”心中隱憂,容止近來,實是多事之秋,多少人想扳倒容止,唐門雖隸江湖,卻也不乏高立廟堂之人,亦難脫其嫌,況且,此事關乎若兒終身,不可不詳察,慎之又慎。

蘇涼復又喝了一口茶,茶香讓自己安了安神,如實回道:“在下流走於江湖父母都亡了,後來義父也被仇人所殺,才師從怪才,流落江湖,後來才入了唐門……”聽其對自己身份唐門的質疑,也未動氣,深吸口氣道:“在下隻身居唐門一個小職位,平時不過是個普通的解毒師罷了。毅軒兄還有什麼疑問,在下定如實相告,畢竟在下要娶的是令妹,若不以誠相待豈不是不恭?”

毅軒蔥指輕舒,杯盞落於桌沿,耳畔聆着他娓娓述訴,心下了然,若兒這丫頭心中有了如意郎君,竟也不傳書知會下哥哥。

毅軒眸間暗暗打量,其面容雋毅,談吐間,雖無世家子弟之俊雅,卻更添幾許耿直、豪爽。望着那抹雋毅,心輕漾漣漪,江湖,那亦是年少時曾經的夢,真實卻又虛幻的夢。猶記少時隨父行,千百恩仇仗劍平。那曾是何等的快意,何等的灑脫,只是,那樣的毅軒,卻不知什麼時候遺忘在了哪裡?是遺忘了嗎?或許,更多的是壓抑了吧。壓抑在了這個世道之下,壓抑在了這些牽掛之下,壓抑在了……

毅軒脣角微勾笑着,平凡而淡然,不帶心中一絲的苦楚,一絲的眷戀,微微啓合的脣瓣,笑顏依舊,表述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蘇兄客氣了。在下幼時也曾隨家父行於江湖,只是後來諸多變故,不得已回了這世俗規矩之中,實不相瞞,在下亦不喜這煩人的束縛繁規,只是已居其中,身不由己,蘇兄的此般灑脫,實令在下豔羨,蘇兄隨意纔好。”頓,續語:“依蘇兄所言,舍妹與你倒也是兩情相悅,若說如此,在下本不該阻你二人,只是……”略忖,眉宇間一絲憂慮,“想必蘇兄也知,近來容止諸多瑣事煩擾,若兒若居於此,我等兄弟必捨身護她周全,倘若她離去,若遇兇險,屆時無依可靠,我等實不放心。”微語間,輕搖首,鎖臥眉,嗟嘆惜然。

蘇涼聞其話語中聽似溫潤柔和,卻不知那中間有些意味帶着些別樣的凌厲,讓自己有些不舒服。便是這世家的男子,又是身居官位,自然話中的意思需要多琢磨纔是,一時間覺得,這二次來納蘭的容止山莊,見到這納蘭家的兩個男人都是不好迴應的人,又見其面上,閃過的神情像是回憶些什麼,卻有不知其心理到底如何作答。

蘇涼只得靜靜觀察,看其還有何問題或者別的意思,心中依然有些忐忑,手心不知不覺滲出細汗,聽着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仔細斟酌着。聽到他的話,心中略略有些明白,近來納蘭家是有些事端,難道他是擔心唐門想與納蘭家如何?

蘇涼眉頭微蹙,思索了一下,輕聲說道:“關於納蘭家的事情,在下也是略知一二,毅軒哥的疑慮倒是應該的,畢竟事關重大。只是,若若嫁我,我自然會拼上性命去保護她,在下並非自誇,若是遇敵,以我的手段,怕是沒幾個人碰得到她的……”說罷,定定地看着其的神色, 這怕是有意的考驗的吧,雖說沒有遇到過,此時經歷也是熟落了許多, 微微笑意。

毅軒瞧望着他略顯疑慌的神態,微蹙的眉間,是細細地斟酌,心慰,直爽卻又心細,看來,江湖生涯,倒也是一個絕好的鍛鋼場所,其語入耳,雖溫吞柔和,卻是賭以性命的誓詞,想來他已知悉自己話中之意,淺笑欣慰,心中雖有顧慮,納蘭唐門,雖無怨仇,卻難保無利益嫌隙,若他能於唐門和若兒之間,捨命護衛若兒,倒也是一可託付終身之人。

毅軒脣畔勾笑依然,緩緩道開:“看來,蘇兄對自己很有信心啊,如此想來,許是不會讓我等失望的。有蘇兄此語,倒是讓我放心了不少。”微頓,探手取茶間,略忖而語,“既然你與若兒相悅,且能如此愛護於她,你們的親事,只要她願意,我這做兄長的倒也樂得成全。”

說到這,毅軒停了下,細品香茗,續語:“只是,若兒自小玩鬧,又被我等幾個兄長寵溺,不免有些嬌蠻習性,日後,還望蘇兄多多擔待一些纔是。”話落,手落,杯盞落,擲桌而有聲。

蘇涼聽其語畢,知道其的意思,已然明瞭,隨之眉宇舒展,輕笑,拱手謝道:“多謝毅軒哥成全,則吉日我便派人下聘禮……先告辭了。”語畢,滿臉喜悅,作揖施禮,待得迴應便隨後轉身離去。

爾後,蘇涼再度登門拜訪,與納蘭世家中人相談甚歡,誠心爲這門親事定下了迎娶的吉日及相關事宜。他緊張又期盼地數着日子,思念伊人的心更深,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一路上豔陽高照,映的紅袍更是瀲灩,新郎官蘇涼高坐在馬上,倒是招來不少看客,手下蘇維警惕地看着四周,福伯跟在迎親隊伍前面喜笑顏開,只是人老了,路程一場難免有些受累。蘇涼心想,自小時候,這福伯一直跟着自己,便就如同自己的老父一般盡心盡力,不由有些心酸。

喜樂吹打,好不熱鬧,蘇涼翻身下馬,走到後頭將福伯拉道前頭,說道:“福伯,不然你先上車歇息下,看樣子這路不近呢。”

福伯一聽立馬搖頭擺手,聲音微顫道:“小主子,這使不得使不得,這車是送嫁妝接新人的,我一個死老頭子坐豈不是晦氣。”

蘇涼心知,福伯的性子一向固執,自己也是拗不過他,只好搖頭作罷。

“那我在下面陪你走一段吧,”卻不料福伯眼中泛着晶瑩, 微微詫異,溝壑縱橫長滿老繭的手抹着臉,蘇涼急問:“福伯,你哭什麼?”

“沒沒,我這是高興的, 想當初你纔是個吃奶的小娃兒,現在都該成親生子了。”

蘇涼不知爲何臉上微微一紅,笑笑,這一笑卻是長大後最純真的一笑罷,又走了些時辰,才道納蘭山莊門口,張燈結綵,好一派喜慶的景象,門童見了便笑鬧着跑進屋子,像是通風報喜去了,帶着隊伍進了,喜樂隊開始吹奏喜樂,等着裡面人開門。

“來了來了,小姐小姐,花轎到莊前了。”

聽着門外丫頭跑進來,歡喜的傳達着消息,納蘭紫蘇看了眼若兒,一切已準備就緒,吩咐夕燕丫頭說道:“夕燕啊,你先出去招待着,跟你講過的話都記着的吧?”

“是,小姐放心,都記着呢。”夕燕看了眼宓若小姐,掩脣而笑,復轉身領着另兩丫頭一同離去。大廳賓客已至,渲染着喜慶熱鬧,領頭而出,莊門啓,笑迎,門前而立,“新姑爺好,新姑爺大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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