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意樓輕嘆一聲，道：“看來這個問題有必要等回去的時候好好查個明白。”
“嗯。”華央點頭，“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仔細查一查。”
蕭意樓微微愣了一下，“你要回去？”
華央不由輕笑一聲，“如今你想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到了，我也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離開慕門這麼久了，中得要抽時間回去看一看。”
聽她這麼一說，蕭意樓選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了回去，點點頭道：“等我手中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你？”華央挑眉睨了他一眼，“你是誰？”
蕭意樓略一沉吟，換出一臉正色，道：“我是蕭意樓，也是風蕭逸。”
華央一怔，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地告訴了她，她知道老早以前他已經不止一次打算告訴她，可總是被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了，現在他突然在她毫無防備地情況下說出來，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愣了片刻，她清了清嗓子道：“我果然沒有猜錯。”
蕭意樓笑道：“你很聰明。”
華央接過話道：“聰明的女人沒人疼。”
“會嗎？”蕭意樓挑眉一笑，“怕什麼？有我。”
華央瞪了瞪眼，剜了他一記道：“你是不是不懂得什麼叫做含蓄？”
蕭意樓笑出聲來，還想再說什麼，華央便向下挪了挪道：“我困了，你也回去歇會兒吧。”
見狀，蕭意樓也不勉強，扶着她躺好，替她放好枕頭，蓋好被子，輕聲道：“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華央把頭扭向一邊，閉上眼睛深呼了幾口氣，不一會兒呼吸便漸漸平穩了。
蕭意樓這才起了身，輕輕太息一聲，悄悄出了門去。
一連多日，景陌一直都處於半睡半醒的昏昏沉沉的狀態，耳邊有人鬧嘈嘈的說話聲，還有車軲轆的聲音，聽着很吵，他也很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卻發現渾身無力，無力到連眼皮都不想睜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樣過了多久，等他再有知覺，清醒過來時，已經躺在一張寬大的軟牀上。
他勉強着坐起身，感覺全身都痠痛，像是累得不輕，可是他明明就什麼都沒有做。
喉間幹得冒火，他掃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桌案上的茶盞上，想也不想便下了牀朝着桌案走去，誰知他渾身痠軟，雙腿竟是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當即應聲摔倒在地。
“怎麼回事？”心下狠狠一凜，這種感覺……很像是中了毒。
聽到屋內的動靜，守在門外的兩個小丫頭連忙衝了進來，俯身將他扶起，道：“公子你醒啦！”
景陌看了兩人一眼，都是十六七歲的小丫頭，雖然是大月人的裝扮，那鼻樑、眼角卻與大月人有着明顯的差別，“你們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聽他開口，兩個小丫頭放了心，其中一人道：“你快去通知姑娘，就說她兄長醒了。”
“哎。”一名小丫頭一路小跑着離去，剩下的那人對景陌甜甜一笑，道：“奴婢叫葉兒，公子和姑娘昏倒在路邊，正好被我家主人看到了，就把你們二人救了回來。那位姑娘倒是沒事，只是公子好像無意中誤食了什麼東西，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不過大夫說了，公子並無大礙，稍稍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說話間，她已經扶着景陌在桌案旁坐下，給他倒了杯茶水，景陌臉色始終沉冷，低頭瞥了那杯茶一眼，卻並未端起，“你說你家主人救了我們，卻是不知你家主人是何人。”
葉兒稍稍遲疑了一下，繼而又連忙賠笑道：“我家主人的大名，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敢胡亂說？姑娘這幾天已經跟我家主人熟悉了很多，不如就等會兒讓姑娘跟公子說，我家主人也說了，等公子醒了，還要給公子和姑娘設一場晚宴呢。”
“呵，晚宴……”景陌冷冷一笑，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靠近，便屏息凝神，擡眼望去，果見慕夜泠在方纔那個小丫頭的陪同下進了門來。
見到景陌醒來，慕夜泠不由神色一喜，鬆了口氣，道：“大哥，你醒了！”
景陌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定定看了慕夜泠一眼，慕夜泠會意，看了那兩個丫頭一眼，道：“二位，我與家兄有些事情想單獨聊聊……”
“那二位慢聊，奴婢去把公子醒來的消息告訴主人。”說罷，對着二人行了一禮，匆匆出了門去。
直到兩人走遠了，慕夜泠這才換出笑臉，看向景陌道：“你怎麼了？怎麼不高興？”
景陌沉聲道：“你倒不如先說一說我是誤食了什麼，能一直昏沉到現在？”
慕夜泠愣了愣，繼而又笑道：“看來大哥已經發現了，果然什麼都瞞不住大哥。”頓了頓，她從懷裡掏出一直藥瓶遞到景陌面前，“這是我從莫洵那裡得來的，只知道是一種迷藥，但是卻不知道藥效這麼強。”
景陌冷笑一聲，搖頭道：“他的東西用到我身上……你爲什麼？”
慕夜泠沉着臉色，道：“我不給你用藥，怎麼把你帶走？你自己不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如果我沒有帶走你的話，你早就已經死在蕭意樓的手中了，我這麼做，也是爲你好。”
提到那天晚上的事，景陌的臉色徹底冷了下去，拳頭握得咯咯作響，雙眼猩紅，即便一言不發，也讓慕夜泠心下一陣不安。
“如悠……這一路上可有她的消息？”
慕夜泠看着他的神色，雖然有些不忍，卻還是忍不住道：“剛剛得到消息，慕夜泠已經入葬了。”
頃刻間，景陌怔在哪裡，眉峰一點一點蹙起，擰成一坨兒，“入葬……”
“沒錯，那天晚上她爲了攔下那些來追我們的騎兵，在他們面前自盡而亡了。”說着，她忍不住輕嘆一聲，搖頭道：“我沒想到這丫頭爲了你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說來，我應該謝謝她，畢竟是她救了我們……”
“出去。”話未說完，便聽得景陌一聲冷喝，慕夜泠愣了愣，瞪了瞪眼，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看他的臉色很不好，也不敢這個時候惹惱他，便撇了撇嘴，推了推桌上的杯盞道：“你喝點水，一會兒我來叫你吃飯。”
說罷，轉身出了門去。
景陌緩緩閉上眼睛，腦海裡全都是風如悠最後看他的那一眼，是他大意了，他萬萬沒想到她會連自己的命都捨棄了。
“不值得……”輕輕呢喃一聲，他垂首笑了兩聲，卻像是在哭，滿是淒涼，連連搖了搖頭，“你怎麼那麼傻，爲什麼要那麼傻！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
如此沉默良久，他低聲道：“如悠……對不起……”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團，疼得厲害，他用手用力地揉了揉，驀地，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擡起頭睜開眼睛怔怔道：“慕華央……”
猶豫了片刻，他對着外面道：“來人。”
方纔那個名喚葉兒的姑娘連忙快步進門來，“公子有何吩咐？”
景陌想了想，問道：“大月洛城近來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洛城……”葉兒擰眉想了想道：“公子想聽哪一方面的？”
“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人受傷或者死了？”
“哦……”葉兒明白過來，連連點頭道：“聽聞大月的如悠公主遇刺身亡了，還有就是他們的皇上和輔政王都受了重傷……”
“他們的皇上？”景陌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葉兒一驚，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下意識地低下頭去想要轉身離開。
“站在。”景陌一聲輕呵，嚇得葉兒連忙停下不敢亂動。
休息了這麼一會兒，景陌的力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緩緩站起身走到葉兒面前，垂首冷眼看着她，嗓音越來越冷，沉沉道：“說，你們究竟是誰？”
“我……”葉兒連連後退，低垂着頭不敢應聲。
景陌一步步逼近，根本不給她喘息和逃脫的機會，突然他擡起手伸手撫上她的下巴，繼而是鼻子、眼角，驀地，他一把扼住她的咽喉，“你若是不想說，不如我來幫你說，東璃。”
聞言，葉兒嚇得雙腿一雙，差點跪了下去，卻被景陌一把抓住胳膊拉了起來，而後他鬆開她，轉身走到桌邊，伸手端起那杯茶在手中輕輕晃了晃，“看來我說對了。”
葉兒怯怯道：“你……這是你自己猜的，不關我的事……”
“你放心。”景陌舉杯飲盡，淡淡道：“我景陌最不喜歡牽連無辜，既然你家主人救了我，你又一直在照顧我，我斷不會把你怎麼樣，去告訴你家主人，我景陌喜歡直來直去，最不喜歡拐彎抹角，他救我一命，我自會報答，讓他那排一個時間，我與他見上一面，有什麼事，我們還是當面說清楚的好。”
“是……”葉兒連連點頭，而後慌慌張張地跑出了門，朝着正院而去，走到半路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在了朝着這邊走來的慕夜泠身上，匆匆道了句對不起，便快步跑開了。
正院內，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正站在廊檐下逗着鳥兒，聽了葉兒所言，他不由挑眉一笑，道：“倒是聰明，竟然猜出來了……既然他主動提出來了，那便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