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紫宸殿內,蕭意樓輕輕唸叨了一聲,“不出意外的話,七天之後他的毒便能解了,你也就不用這般勞累了。”
華央輕輕一笑,搖頭道:“不過是治病救人,怎麼聽你說的好像是我在用自己的命救人。”
蕭意樓給她遞了杯茶水,看着她喝下,道:“是不是用命在救人,你自己心裡最明白,我幫不上你,也找不到能幫得上你的人,心中有些焦急。”
“放心,我自己可以的……”說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輕嘆一聲,放下杯盞道:“不過,你別說,我最近還真的是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蕭意樓眉峰一擰,起身走到她身邊,沉聲道:“怎麼了?”
華央搖頭,“說不出來,也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我總是會想東想西的,總覺得有些不安心。”
“你太累了。”蕭意樓眼底拂過一抹心疼,伸手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如今容妃娘娘已經把事情都說明白了,我們要找的證據也找到了,答應我,等風若宸的毒解了,你便從此事中抽身,好好休息。”
聽得出他語氣之中的疼惜與寵溺,華央忍不住挑眉一笑,卻還是不忍心逆他的意,“好……既然你最近這麼配合我,我便聽你一回。”
“怎麼?”蕭意樓俊眉微微一挑,瞥了她一眼,“聽着有些恃寵而驕的感覺。”
華央擡眼瞪了瞪他,正想要說什麼,就聽到丹琴呼喝着:“皇上……喝湯啦……”
說着,一路小跑着闖進門來,正好看到蕭意樓正握着華央的手,她自己忍不住狠狠愣了一下,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四周,一臉茫然地皺了皺眉,“咦,人呢?明明就是在這裡的呀……難道去別的地方了?”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轉過身匆匆出了門去。
身後,看着她有些誇張的表情,華央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挑眉斜視着蕭意樓,語氣輕佻道:“這若是換成其他人,要不了幾天,宮中就會傳出皇上有龍陽之好吧?”
蕭意樓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殺意凜凜,不慌不忙道:“不會的,若是換成了別人,也不可能有機會出了這道門。”
聞言,華央不由笑得更歡了,她抽回手,輕輕拍了拍蕭意樓的肩,“對了,邊疆異動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提起這事,她的神色下意識地沉了下去,蕭意樓點點頭,“連將軍的事一出,很多邊疆守將的心都變得有些不安分了,更多的是因爲不確定朝中會如何處理連將軍的事,若連將軍的事情不能好好地解決,對邊疆的守將必會有很大的影響。”
華央頷首,沉聲道:“此番前往徹查連將軍一事的人都是輕裝簡行,輕騎快馬,應該很快就能到達地點,我已經安排人在這一路上設下崗哨,出動了鴿組的人,一有消息便會立刻傳回,不過三兩天的事情,此番只要有消息傳回,事情就會好辦得多。”
蕭意樓道:“眼下我擔心的是,我們做了安排,景晟那邊也不會閒着,以他的處事風格,這一次一定會在途中動手。”
“所幸我們早有準備,我相信顧正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嗯。”蕭意樓輕輕應了一聲,緩步走到門前,朝着光化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默不作聲。
華央跟着走上前來,輕嘆一聲道:“這些年,景晟一心利用他,甚至爲了控制他,不惜對他下毒,而他明明知道這一切,卻爲了守住對景皇后的一個承諾,寧願拖着病體也好護着景家……有時候我真的說不清他究竟是對是錯。”
蕭意樓道:“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分不出對錯的,這是你說過的。”
華央輕笑一聲,笑意微涼,搖搖頭道:“確實如此,我已經沒辦法分辨他的好壞與對錯了,但是有一點我能肯定,他對你,絕對沒有真正的惡意,或者說是殺意。”
說着,她把目光投向蕭意樓,抿了抿脣,想了想,這才繼續道:“我一直都想知道,當年下令追殺蕭逸太子的人,究竟是誰。”
蕭意樓斂眉,“不管是誰,十一年前的宮變與風若宸必有關聯。”
“這我知道,景家就算再怎麼囂張,也不可能自行發動宮變,否則那就是謀反,所以他們需要一個牽頭的人,一個合適的理由和契機,而風若宸就是。當時太和帝病重不起,藥石無醫,容妃又向太和帝告發說是寧皇后害死了太后娘娘、嫁禍於景皇后的,太和帝既是說了寧氏爲叛孽這樣的話來,風若宸和景家便有了足夠的理由動手,名曰清君側,實則只是一場針對寧家和蕭逸太子而來的陰謀。”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着蕭意樓的眼神漸漸變得無奈,“風若宸是要爲景皇后和自己報仇,景家名義上是爲了幫助風若宸,爲了替自己的妹妹報仇,而實際上,他們是有所陰謀的,雖然他們做了同樣的事情,出發點和目的卻都不相同,所以,他們想要的結果也必然會有所不同,景家自然是想要看到蕭逸太子和寧氏一族全滅,可是風若宸……”
“風若宸想要的是一個清白,一個公道,可惜,他要的正名永遠也沒有人能給他了。”
“爲何?”
“太和帝早已故去多年,想讓太和帝親口說出景皇后是被冤枉這種話,根本不可能。”
“可是,蕭逸太子可以。”華央低垂的雙手輕輕握了握,目光定定地看着蕭意樓,“換做別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唯獨蕭逸太子可以,他是名正言順地皇位繼承人,他是真真正正的風氏傳人,只要他坐上這個位置,昭告天下,遠比任何人的話都更有說服力,也更能讓人信服。正因如此,所以弄明白當年宮變下令除掉蕭逸太子的人究竟是誰,就變得十分重要。”
蕭意樓冷呵一聲,“真的有必要嗎?”
“有。”華央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其實,這纔是真正關鍵所在,只有弄明白這個問題,才能解開蕭逸太子與風若宸之間是積鬱十多年的誤會,才能解開這個心結。”
聞言,蕭意樓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腳下,一直沉默不語,良久,他突然輕吐一口氣,轉而道:“景晟想要控制風若宸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如今風若宸昏迷不醒,邊疆守將又是人心異動,八方領將也開始蠢蠢欲動,如果我沒有猜錯,景晟是想要趁着風若宸倒下的時候動手,至於理由,只怕就是由風若宸的生死來決定。”
華央會意,“從近來傳出的謠言之中便能聽出來了,他們這是在等,等風若宸出事,只要風若宸一死,他們立刻就會以仁帝謀害手足爲由,逼入宮中。”
蕭意樓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挑了挑眉道:“我說過的,不怕他們出手,就怕他們不動,既然他們有此心,那我們便助他們一臂之力。”
說罷,他垂首看了華央一眼,眼神深有其意,華央頃刻間回過神來,明白他的意思,勾起嘴角幽幽一笑,“好,就依你所言。”
聞景晟所言,景陌冷眉霍地皺起,瞥了他一眼,“現在動手?”
“沒錯,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景晟神色沉肅,起身緩緩踱着步子,“我原本是想等風若宸一死,我們便能找到最合適的理由殺入宮中,可是現在看來,情況似乎有些不妙,你也看到了,如今光化殿的守衛比大明宮更甚,我們的人也一直沒有機會潛入宮中動手,風若宸直到現在都沒死,雖然沒有第五忌在宮中,可是那個假皇帝是第五忌的徒弟,又有康閒從旁相助,我擔心若一直這麼下去,說不定他們真的瞎貓撞上死耗子,把風若宸救活了,那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前功盡棄……”景陌冷冷笑出聲,瞥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莫洵,“父親還真是費心費神,這些年來,原來你一直都在想盡一切辦法對付和利用王爺。”
“你……”景晟聞言,不由狠狠皺眉,“你這說的什麼話?爲父這麼做,還不是爲了景家?”
景陌端起杯盞在手中晃了晃,卻始終沒喲送到嘴邊,“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給父親出的主意?”
景晟回身看了莫洵一眼,揮揮手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助我們成功。”
“成功?只怕父親一動手,我們就必敗無疑了。”
景晟沉了臉色,沒有好氣道:“爲父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實話告訴你,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說什麼也沒用,前些天如悠讓人送來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假皇帝和蕭意樓現在是下定決心要徹查連朔的事情,若如你所言,此番曹持和杜忻一行很有可能會查出真相傳回京中,那我們景家就危險了,如果等到那時候再動手,我們就會處於被動境地。你可知,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景陌皺了皺眉,正想要說什麼,突然只見一名灰衣侍衛匆匆而來,一臉驚慌地對着景晟行了一禮,“秉丞相大人,不好了,光……光化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