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裳眸色一凝,擡頭看着風如鳶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風如鳶忙道:“我是說,蕭將軍已經在想辦法爲大哥尋找神醫了,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其中的情況,只是無意中聽到寧九說了幾句,聽說蕭將軍已經找到了那人,那人也在趕往洛城的路上了,這個人醫術十分高明,比之前那個忌先生還要好,只要她肯出手,大哥一定會沒事的。”
“蕭將軍……”風裳擰了擰眉,沉吟片刻,道:“比忌先生醫術還要好的人,那必然是能稱得上神醫了。”
“嗯嗯……”風如鳶連忙點頭,“必然是神醫,而且只要神醫出手,大哥一定會安然無恙,所以姑姑就不要再擔心了,在大哥痊癒之前,姑姑可不能自己也倒下了,咱們現在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要讓四哥他們擔心了。”
風裳只覺心下狠狠一動,看着眼角淚痕未乾的風如鳶,沒由來的一陣鼻酸,“如鳶……”她伸手輕輕撫着風如鳶的臉頰,“你長大了,懂事了。”
風如鳶當即破涕爲笑,抹了一把眼淚,拿起一塊點心遞到風裳面前,道:“那姑姑就看到如鳶懂事的份兒,吃點東西,可好?”
“我……”話雖如此,可是那位傳聞中的神醫如今連個影兒都沒有,她又如何能放心?再說,那天晚上容妃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迴響,這幾天她一直在想,如果當時她能出手拉風若宸一把,哪怕只是輕輕這麼拉一把,局勢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元容從外面走進來,邊走邊狠狠瞪了身後跟着的宮女一眼,無聲地訓斥了兩句,正好被風裳看在眼裡,便放下手中的點心,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這……”元容遲疑了一下,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見狀,風裳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幾人面前,睇了她們一眼,沉聲道:“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其中一人惶惶不安地俯身行禮,道:“回稟長公主殿下,奴婢幾人今天一早聽到了一些傳聞。”
“什麼傳聞?”
“是……”那小宮女有些慌張,不敢開口。
風裳不由臉色一沉,拂袖道:“儘管說,本宮不怪罪你們。”
“謝長公主,那傳聞說……說輔政王此番病重,其實是……是有人刻意害的……”
“何人?”
“是……是畏懼輔政王聲名威望之人,說輔政王這些年治理大月井井有條,管理有方,羣臣對輔政王都很信服敬重,惹得……惹得一些人不高興,擔心輔政王會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才……才故意謀害輔政王……”
風裳神色一冷,霍然怒喝一聲:“放肆!”
“撲通”幾聲,幾名小宮女全都跪了下去,慌忙求饒。
風裳喝問道:“這都是什麼人告訴你們的?”
方纔答話的宮女戰戰兢兢道:“奴婢也是……也是無意中聽來的,並不認識他們,長公主饒命……”
元容也連忙上前來扶住風裳,低聲道:“長公主莫氣,不過是些流言蜚語,不足爲信,您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風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意,揮袖示意那些宮人全都退了下去,而後側身看着元容問道:“你是不是也知道什麼?”
元容遲疑了一下,輕嘆一聲道:“聽聞,這傳聞是從宮外傳進來的,可見是有人在宮外故意造謠生事,讓京畿衛去查一查,將生事之人抓起來便是。”
風裳卻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沒那麼簡單,這很明顯是有人故意針對蕭逸來的。”
元容一驚,“長公主的意思是,這謠言是有人專門用來對付皇上和輔政王的?”
風裳道:“蕭逸與若宸之間一直都有嫌隙,衆人皆知,當年的宮變之事,就算沒有人願意提起,可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雖然此番蕭逸回來之後,性情變了不少,與若宸一向和睦相處,可是外人卻不是這麼想的,在他們眼中,他們兄弟二人應該是敵對的纔是,如今若宸在宮中病重不起,你以爲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會怎麼想?”
聽她這麼一說,元容不由白了臉,慌張道:“那……那該怎麼辦纔好?”
風裳沉吟片刻,轉身問風如鳶道:“如鳶,你可曾聽蕭逸提起過此事?”
風如鳶搖搖頭道:“沒有啊,這兩天我去找四哥,四哥什麼都不跟我說,只是讓我老老實實待着,不要多問。”
“那……如悠呢?”
風如鳶皺眉仔細想了想,道:“十姐倒是試探性地問過,她問我有沒有從四哥那裡打聽到什麼。姑姑也知道的,如今光化殿已經被包圍得嚴嚴實實,沒有四哥的允許,任何人都進不去的,說是擔心會印象到大哥的病情。”
風裳沉眸思忖片刻,拉住風如鳶的手道:“如鳶,幫姑姑一個忙,你去告訴如悠,就說皇上對於這些謠言很是惱怒,正在想辦法查出背後的造謠之人,對於此事也必定要追查到底,但凡與此事有關之人,都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但是你要記住,不能說是本宮告訴你的。”
“那我怎麼說?”
“你就說……是你四哥跟你說的。”
風如鳶有些想不明白,不過她知道風裳是不會傷害她的四哥的,便用力點點頭,道:“好,姑姑放心,我一定會做好的。”
說罷,擡腳欲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回身指了指桌案上的點心,道:“姑姑,你記得吃點東西啊。”
而後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身後,風裳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地搖頭嘆息一聲,低垂的雙手緊緊握起,兀自呢喃道:“但願……本宮沒有猜錯。”
一連五天,華央每天晚上都會到光化殿爲風若宸度穴火療,康閒幾乎就在光化殿住下了,風若宸身邊時刻有人看守,稍有一點異象,便即刻叫來華央和康閒,唯恐出一丁點的亂子。
眼看着華央從內殿走出來,丹琴連忙遞上帕子給她擦汗,蕭意樓和風萬鈞站在一旁,看着她收拾好了,這才上前問道:“怎麼樣?”
華央回身看了一眼,道:“大哥體內的毒暫且被封住了,只是眼下還不到放毒的時機,看來還要再等兩天。”
風萬鈞擰眉道:“是不是隻要順利把毒放了,大哥就沒事了?”
華央頷首,“雖然不能一次性全部清除,不過至少可以保住這條命,大哥還年輕,後續再慢慢調理就好。”
聽她這麼一說,風萬鈞不由鬆了口氣,走開倒了杯茶水遞給華央道:“四哥辛苦了。”
說不出爲何,只有他兩人的時候還好,此時蕭意樓和康閒都在,這一聲“四哥”他喊得順口,她聽着卻有些彆扭。
撇了撇嘴,華央接過杯盞抿了一口,走到一旁坐下,道:“經過幾天的醫治,大哥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你們也不用每天過來守着了,這裡有這麼多守衛,不會有事的,都回去好好休息,忙你們自己的事情去吧。”
說着,她把目光投向風萬鈞,“連將軍已經在回京的途中了,等連將軍回了,你和連姑娘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你應該早做準備纔是,怎麼還這麼不慌不忙的?”
風萬鈞愣了愣,瞥了瞥蕭意樓兩人,垂首道:“這事……等連將軍回來了,有些事情我還想當面親自跟他談談,先且不着急。”
蕭意樓輕拍着風萬鈞的肩道:“該談的要談,該做的準備也要提前準備好,連姑娘畢竟不是尋常女子,她也不小了,作爲男人,你應該主動一些。”
雖然他的語氣之中帶着一絲玩味,但是話卻是出自真心的,風萬鈞聽得明白,用力點點頭,道:“放心,我心裡有譜兒。”
正說着,原本守在殿門外的寧九匆匆而來,看他走路的樣子幾乎是足不點地,恨不能長了翅膀飛過來,可是等他進了門來,看了幾人一眼,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只是臉色難看至極,一陣煞白。
蕭意樓不由沉了臉色,換出正色問道:“出什麼事了?”
“出大事了……”寧九遲疑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密函,而後目光從華央、蕭意樓以及風萬鈞三人身上掃過,似乎在猶豫這密函要交給誰。
華央會意,瞥了蕭意樓一眼,寧九即刻上前將密函交到蕭意樓手中,沉聲道:“將軍自己看吧。”
聽他這麼一說,衆人的心不由提了上來,心知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目光齊齊落在蕭意樓身上,只見他迅速拆開密函,大致掃了一眼,眉峰霍地蹙起,冷了臉色,捏着密函的手也下意識地收緊,眼底閃過濃濃的殺意。
“怎麼了?”華央有些不安地走過來。
蕭意樓沒有答她,而是擡眼看向風萬鈞,淺薄的雙脣緊抿着,一股不祥的預感頓然襲上風萬鈞的心頭,他伸手從蕭意樓手中奪過密函看了一眼,反應竟是與蕭意樓如出一轍。
突然,他轉身衝到寧九面前,一把抓住寧九的衣領,狠狠咬牙一字一句問道:“是誰幹的?”
寧九被他猙獰的神色嚇得愣了愣,搖頭道:“只知與他們衝突動手的是邱涼族的人……”
華央走到蕭意樓身邊,疑問地看了他一眼,蕭意樓垂首低聲道:“連將軍,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