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泠狠狠瞪了瞪眼睛,搖頭道:“這……這怎麼可能?”
“這可能。”景陌神色淡然,似乎早已料到慕夜泠會有此反應,嘴角溢出一抹清冷笑意,“若非如此,祁連煜的騎射又怎能算得上是九州第一?”
慕夜泠沉吟良久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搖着頭,喃喃道:“三百……三百步,而且是在疾行奔走的馬背上,就連蕭意樓都未見得能做得到,他一個頑劣子弟又是如何做到的?”
景陌輕笑道:“雖然很多事情都是要靠着自己努力去學習,可是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確實有一樣東西很是重要。”
說着,他擡眼嚮慕夜泠看去,道:“天賦。”
而後他輕嘆一聲,擡腳走到門旁,擡眼看着院子裡的高樹,若有所思,“這世上的有些人他總是會讓你忍不住地想要嫉妒,明明他們根本沒有我們努力,可是他們卻能取得更高的成就。說到底,不過是因爲天生的能力。”
“夠了。”慕夜泠聽出他話中有話,不由輕呵一聲打斷了他,“你莫不是想要告訴我,慕華央就是那個天賦異稟的幸運之人,所以即使這些年她什麼也不做,但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她就會恢復她的心智,突然變得那麼聰明?”
景陌搖了搖頭,“我是什麼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有一點你卻是不能不信,如今你在慕門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了,慕門那種唯你獨大的局面也早已經不再了,聽聞近來慕老門主很重視其餘幾位子孫的教導,已經開始親自教授慕開文幾人,看來老門主這是要廢除慕門之中一直以來默認存在的一些規矩,而不可置否的是,打破這一局面的人,正是慕華央。”
說到這裡,他垂首輕輕嘖嘖兩聲,“好個慕華央,大難不死回去以後,竟然能鬧起這麼大的風波,她也算是有能耐了,我倒是很有興致親自見上一面。”
“我不會讓你們見面的!”慕夜泠的嗓音陰沉至極,看着景陌的眼神也滿懷恨意,不過她終究是將這些強壓了下去,深吸一口氣,咬牙一字一句道:“不管什麼人都別想阻攔我,慕華央,她必須得死!”
說罷,她走到景陌身邊對着門外做了個“請”的動作,“公子所交代的事我都已經記下來了,公子可以離開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辦好!”
見她臉色不佳,景陌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幽幽一笑,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好好休息。”
說罷,大步出了門去。
身後,慕夜泠低垂的雙手緊緊握拳,渾身輕輕顫抖者,恨得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慕、華、央!”
良久,她深深舒了口氣,像是想起了什麼,垂首仔細想了想,兀自呢喃道:“祁連煜……祁煜……哼哼,那就讓我來會一會你這位川蒙太子。”
正坐在馬車裡的祁連煜突然打了個噴嚏,下意識地擡手揉了揉發酸的鼻子,四周看了看。
一旁的司徒庸有些擔憂地看着他,“公子,怎麼了?是不是受了寒?這風州的氣候果然不比咱們雷州……”
Www ◆t tkan ◆C ○
“沒事……”祁連煜連連擺手,“不就打了個噴嚏嘛,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老師怎麼也能和這兩州氣候扯上關係?”
司徒庸臉色沉凝,垂首道:“本就是有極大關係的,且看在九州的位置便知,這兩州的氣候一寒一暖,尤其如今還是春寒料峭,公子一定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好了……”祁連煜被他念叨得頭疼,用力揮揮手,又揉了揉腦袋,道:“老師就儘管放心吧,我沒事,我就是聞着這些花香有些不習慣罷了。”
說着,他擡手撩起馬車的窗簾,朝着外面瞥了一眼,問司徒庸道:“老師,我們這是要去找誰?爲什麼偏偏要到洛城來?那個人不可能不知道咱們川蒙和大月的關係吧?”
“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才讓我們到這裡來。”司徒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輕嘆一聲,“如你所言,這裡是大月帝都,所以按理說來應該不會有人會想到公子在這裡,可是卻不知公子的行蹤是如何走漏了風聲,讓那些人追了來,好在,現在他們全都死了。”
說到這裡,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狐疑地看了祁連煜一眼,“公子當真不知道那些追來的尾巴是被何人所殺?”
祁連煜連連搖頭,“說實話,我只知道他們是襄王的人,其他的一概不知,至於他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全都死了,這……”
他心底似乎有些什麼懷疑,並沒有說出口。
倒是司徒庸開了口,道:“莫不是,那位戴斗笠的姑娘?”
祁連煜一愣,下意識地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其實我也懷疑是她,可是,她雖然身手不弱,但我根本沒有見過她用劍,而那些人是死狀……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所爲。”
司徒庸道:“很簡單,那天晚上她原本就是和蕭意樓串通好的,先是一起殺了那些人,而後再來抓你。”
祁連煜連連搖頭,“不會的,絕對不會,老師以後莫要再懷疑央央姑娘了,她絕對不是那種人,她雖然性子冷了點,可是心腸並不壞,否則也不必冒着遭來殺身之禍的危險,也要救下我,還隻身外出替我尋藥,要我說來,倒是有一個可能。”
“什麼?”
“那天晚上你們也看到了,蕭意樓對央央姑娘還是很重視的,所以我猜想是,央央姑娘因爲救我而被那些人盯上了,他們趁着央央姑娘外出尋藥的時候伏擊央央姑娘,結果沒想到遇上了蕭意樓的人,然後就被蕭意樓的人被‘咔擦’了。”祁連煜說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換言之,蕭意樓會追到客棧去,其實只是一個巧合。”
“會嗎?”司徒庸顯然不信,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搖頭道:“老夫只是覺得那位姑娘太過神秘、太過奇怪了,而且她一個姑娘家,種種言行都很詭異,不說別的,就說她一個人窩在一間小客棧里弄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藥,就這一點就能認定這位姑娘不是什麼善類。”
祁連煜有些哭笑不得,長嘆一聲道:“央央姑娘弄那些草藥,是因爲她本來就是一名醫者,醫者不與草藥打交道還能和誰?”
頓了頓,他自知一時半會兒與司徒庸說不清楚,便揮了揮手道:“罷了,不說這事,先說說那位神秘之人吧,老師不妨給說說,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又有什麼能耐幫我們這一把?”
司徒庸捋着鬍鬚想了想,沉了臉色,“這個人……老夫不知該如何跟你說,總之,他是大月的仇人,所以便是我們川蒙的友人。”
說罷,他伸手放下了窗簾,眸色深沉地看了祁連煜一眼,“公子小憩一會兒吧,等到了,老夫會叫你的。”
見他不願多說,祁連煜便也不再多問,輕輕點了點頭。
再返回時,天色已經晚了,祁連煜翻來覆去地看着手中的錦囊,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老師,這是……”
司徒庸伸手接過來,打開錦囊取出一張字條交到祁連煜手中,“這位先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他所給的消息必然十分有用,公子先看一看,這錦囊裡都說了什麼。”
祁連煜遲疑了一下,接過打開看了看,神色豁然一驚,“假的?”
司徒庸不由臉色一緊,“什麼假的?”
祁連煜把字條遞了過去,“大月如今的這位皇帝,是假的?”
司徒庸仔仔細細看了兩遍,突然朗聲笑了出來,“九州皆知大月流落在外十年的蕭逸太子被尋回,繼位爲皇了,沒想到這位皇帝竟然只是一個假冒的,這件事若是傳遍了九州,那……大月這臉可就好看了,哈哈……”
祁連煜撇了撇嘴,看着他笑得那麼得意,不由小聲嘀咕道:“不過是個假皇帝,老師有必要這麼開心嗎?”
司徒庸年紀大了,耳朵卻不聾,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祁連煜一眼,壓低聲音道:“公子,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冒充蕭逸太子回朝復位,這絕對不可能是哪一個人能做得到的,而看這密函所言,此事與蕭意樓可能脫不了關係,如果真的和他有關,那我們找到能證明這位皇帝有假的證據,便能輕而易舉地推翻現在的皇權,甚至,還有可能將蕭意樓一併拿下。畢竟,蕭意樓和這位假皇帝關係密切,可是滿朝都知道的事情。”
祁連煜素來不喜歡這位爾虞我詐,此時聽來不免有些厭煩,撇着嘴轉過頭去,任憑司徒庸一路上跟他分析局勢說個沒完沒了,卻是沒幾句入得了他的耳。
正走着,他突然附身一把抱住自己的肚子,神色痛苦地喊道:“哎喲,我肚子疼。”
司徒庸頓然一驚,“怎麼回事?”
祁連煜揮揮手示意他不用擔心,道:“沒什麼大事,想來是吃壞了肚子,又或者是水土不服,老師也是知道的,我每次新換地方都會出現這種症狀……”
話未說完便又繼續哀嚎起來。
司徒庸心中擔憂得厲害,連連點頭道:“那公子,現在怎麼辦?”
祁連煜撩起簾子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一條黑暗無人的巷子,“你們在那兒停下,我去方便一下。”
司徒庸遲疑了一下,“這……”
祁連煜連忙一瞪眼,司徒庸也是無奈,只能點了點頭,吩咐車伕照做,待馬車停下來之後,他不放心,又交待了兩名隨從跟着祁連煜一起過去保護祁連煜。
沒想到,三人進了巷子良久不回,司徒庸正要出聲詢問,突然只聽兩名隨從驚呼一聲,衝了出來,喊道:“公子他……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