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萬鈞略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怎麼,四哥想學陣法?”
華央搖頭一笑,“並非是朕想要學陣法,只是,以前的風蕭逸畢竟是一個懂得陣法的人,朕就算不能像他一樣精通,至少也應該瞭解些纔是,免得日後說起這事來,一點茬兒都接不上,惹人懷疑。”
聞言,風萬鈞不由連連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好,你稍等一下,我這就來畫給你。”
說着,他伸手拿過紙筆,很迅速地畫了起來,邊畫還邊給華央解釋這個陣,末了,他最後一筆落下,將陣圖遞給了華央,“正常來說,一個完整的陣法就是這個模樣的。”
華央接過陣圖仔細看了看,越看臉色便越發地難看,忍不住問道:“你……不會記錯吧?”
風萬鈞搖頭道:“不可能,這個陣法我畢竟自己親自用過,斷不可能會有錯,我不會記錯的,放心吧。”
“那風蕭逸會不會把這個陣法告訴別人?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有別人也會布這個陣法?”
“不可能。”風萬鈞斷然搖頭,“這個陣法四哥只和我說過,除了我和四哥,絕不可能有任何人會布這個陣法。”
“這樣啊……”聞言,華央的臉色不見輕鬆,反倒是更加凝重,緊盯着手中的陣圖看了半晌,沒有再說什麼。
風萬鈞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四哥,你沒事吧。”
“沒事。”華央搖搖頭淡淡一笑,卻明顯笑不及眼底,“對了,安城的情況怎麼樣了?”
風萬鈞道:“那天和四哥談完之後,我便回去安排人即刻趕往安城了,聽聞我們的人剛走不久,便有一隊金刀衛喬裝成普通商客,也朝着安城去了,想來是爲了唐天被殺一事,我擔心景相會以牙還牙,對付駱一欽,便派人快馬加鞭追上,告訴我們的人,到了安城之後立刻將駱一欽監視保護起來,萬不能讓景相的人得手。”
華央連連點頭,“這個景晟性情急躁,是個吃不得虧的人,如今他的人被殺,他們父子一定會想到姑姑身上,而他們現在最好下手的人,正也是遠在安城的駱一欽,若是我們的人能先一步趕到將人保護起來,那景晟就沒轍了。”
說到這裡,她不由輕笑一聲,斜視着風萬鈞道:“入京之前,一直都只聽說昭王殿下是個戰場名將,卻於朝政權謀之事沒有興趣,現在看來,這些傳言有些不實啊。”
風萬鈞搖頭而笑,“你就別來嘲笑我了,我這點心思最多也就應付應付尋常人罷了,若是遇上你和將軍那樣的人,嘖嘖,我就只有吃虧的份兒了,別忘了,派人前往安城保護駱一欽還是你想出來的。”
華央道:“那也是因爲你給我提供了線索。”
頓了頓又道:“好了,咱倆也別在這裡相互吹捧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儘快找到證據,我現在只能利用身份之便盡全力給你們提供方便,至於具體要怎麼查,還要你們自己來,畢竟……”
她停了一下,臉色有些深沉,輕嘆一聲,緩緩起身走開。
風萬鈞有些摸不着頭腦,跟上來問道:“怎麼了?”
華央搖頭,“畢竟事實上,我只是個外人,你們不會完全相信我,有些事情不能讓我知道,也是理所應該的。”
“何人不信任你?”風萬鈞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定定看了兩眼,試探性問道:“你說的是……蕭將軍?”
見華央不語默認,他不由呵了一聲,連連搖頭,“不可能,最信任你的人就是蕭將軍,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完全信任,他是絕對不會冒這個險,讓你來假扮蕭逸太子的,你該明白,他讓你來,不僅僅是因爲你的能力,除了是因爲你能蓋住大場面,遮住大勢,最重要的是他對你絕對的信任。”
“是嗎?”華央自己都有些迷糊了,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一個判斷纔是真的。
風萬鈞點頭,“至於你說的,有些事情瞞着你,這……”
他有些爲難地撓撓頭,“我承認,我們確實沒有對你完全坦誠,但是你要相信蕭將軍,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而且我相信他一定會想辦法儘快將一切跟你解釋清楚,到那時候你再做判斷也不遲。”
聽他這麼一說,華央的心裡不由稍稍安寧了些,垂首凝眉沉思片刻,微微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
說罷,她長舒一口氣,看了風萬鈞一眼,見他不時地朝着外面望去,似乎在看天色,不由問道:“怎麼,你還有事?”
“我……”風萬鈞遲疑了一下,撓撓腦袋,沒有說話。
華央像是明白了什麼,點點頭道:“我想起來了,今天是上元節,你應該要去連府吧。”
風萬鈞嘿嘿一笑,表示默認。
華央便頷首道:“好了,那你就趕緊去吧,別讓連姑娘一個人等得着急了。”
“是,那我先去了。”風萬鈞說着對着華央行了一禮,轉身大步出了殿門去,腳步輕快,心情很是不錯。
華央的心情卻絲毫也好不起來,回身走到桌案旁坐下,看着那張陣圖,臉色越發蒼白。
風萬鈞說,這世上除了他和風蕭逸,絕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會布這個陣法。
可是,她卻親眼看到另一個人完完整整地布出了這個陣法,與風萬鈞畫出來的陣圖沒有絲毫的出入,他不是風萬鈞,所以,他就只可能是……
心底驟然狠狠一凜,她下意識地將已經冒上腦海的念頭又硬生生地給壓了下去,怔怔地坐在那裡,一手拿着陣圖,一手拿着風蕭逸的畫像,良久不言。
不知這般做了多久,知道丹琴在殿門外喊她,她才驟然回神。
“皇上,午膳可要現在傳上來?”
華央想了想,訥訥地點頭,丹琴奇怪了一下,擡眼看了看殿內,輕聲問道:“皇上,不是說昭王殿下要在這邊用膳嗎?他……”
“哦,昭王臨時有急事,就回去了。”
“那,這午膳……”
“傳上來吧,大不了朕一個人吃……”話音未落,一名內侍就匆匆而來,“皇上,長公主殿下來了。”
“姑姑?”華央疑惑了一下,收拾好東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風裳倒是絲毫都不客氣,領着兩名宮人直直進了殿來,“本宮聽聞皇上留鈞兒用午膳……哎,鈞兒呢?”
華央上前扶住她,“今兒不是上元節嘛,五弟自然要去陪着連姑娘纔是。”
風裳回過神來,連連點頭,笑道:“是了……這種時候就應該去陪着人家過節纔是。既然如此,那就是他沒口福了,來蕭逸……”
說着,她回身看了元容一眼,元容即刻會意,遞上一隻精緻的琉璃酒壺,風裳接過遞到華央面前,神秘一笑,道:“打開聞聞。”
華央遲疑了一下,只看着酒壺便能猜得出其中酒水是上品,畢竟這等壺身若是用來裝普通的酒水就太浪費了。
“這……”華央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故意笑了笑問道:“姑姑這是給朕帶了什麼好東西?”
風裳笑道:“本宮見皇上此番回來,幾乎很少飲酒,偶爾特別的場合也只是淺酌,想來是這些酒水不合胃口,倒也不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嘛。這一壺千日釀可是本宮託人好不容易纔從一位舊友那裡弄來的,一定會合你的胃口。”
華央神色一凜,下意識唸叨:“千日釀?”
風裳點頭笑道:“是啊,怎麼了?這不是你一直最喜歡的酒嗎?”
華央連連點頭道:“哦……是,只不過是在外面的這些年……”
風裳頷首,收斂起笑意,輕拍着華央的手背,“姑姑明白,這些年你在外面飄零,莫說是千日釀,就是好一點的酒水只怕是都難得和喝上一口。不過現在好了,你總算是回來了……”
說到這裡,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紅,華央連忙輕聲道:“姑姑莫要傷懷,不管怎樣,結果是好的。”
“嗯嗯……”風裳用力點了點頭,伸手打開酒壺的蓋子,“聞聞,和你以前喝的味道可有差別?”
不用把酒壺拿到面前,那股醇厚濃郁的酒香都能聞得到,華央之前只在書上看過相關的記載,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喝上這絕品佳釀,雖然昨天醉得厲害,到現在頭還有些昏昏沉沉,可是一聞到這酒香,肚子裡的酒蟲又再次被喚醒了。
她拿起酒壺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到風裳面前,而後將剩下的重新封好,遞給了丹琴。
風裳不解地看着她,“皇上這是……”
華央微笑道:“這是姑姑好不容易纔爲朕求來的,朕要留下做個紀念,萬不能一時貪杯全都喝完,再者,朕現在身份不比往日,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了,身爲一國之君,就該要懂得剋制和自律,今後就讓這壺酒來給朕做個見證好了。”
風裳聞言,連連點頭,“好……皇上能這麼想,本宮心中甚感安慰,你……你是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十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了……”
華央只是淡淡笑着,並沒有過多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