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惠子沒睡着,這天晚上還有一個人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傍晚張風與惠子外出時,山口接到特務的通報,也去悄悄跟蹤了二人,遠遠見到張風對惠子百般的溫柔體貼,不知爲何,山口隱隱地竟生出一絲妒嫉和羨慕,無意中引動了自己的傷心事。
九•一八之前,山口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名來自中國的留學生,不久兩人相愛了,好的好似裡調油,那名中國留學生對她也是十分的溫柔體貼。
隨後不久山口便發現自己懷孕了,但她沒告訴他,想等一段時間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這時爆發了九•一八事變,那名中國留學生也是一個熱血男兒,當即便要回國參加抗日救亡運動。
山口哀求男子不要走,留在日本或者與她一起去外國,此時山口仍未將自己懷孕一事告訴男子,她不想以孩子作爲籌碼,想着憑自己的真情與愛定能留下男子。那名男子雖也舍不下她,但報國心切,最終還是毅然離開她回到了中國。
男子走後,山口傷心欲絕,一日更是不慎跌了一跤導致孩子流產,山口短短的時間內接連失去自己深愛的男人和孩子,她性子本就有些偏激,此時更是性情大變,竟將對那名男子的一片深情轉變爲滿腔的怨恨。想着這男子孤情寡義,無情的拋棄她又導致未出世的孩子夭折,當下滿門子的心思要報復那名男子。
身體恢復後,山口便加入了日軍的情報機構,在裡面勤學苦練,只想着日後去到中國,尋着那男子,暗中周密計劃後,要一舉將那男子所堅持的、想要維護的、所信奉的一切徹底的擊的粉碎。再當面告訴他,兩人本已有了孩子,卻是因爲他的絕情而夭折的,而如今這一切都是自己所爲。到時看着男子絕望後悔的神情,在她面前崩潰倒下,她卻不殺他,要讓他活着去承受這諸多的痛苦,方可消她的心頭之恨。
七•七蘆溝橋事變前夕,山口來到中國,這時根據情報,她已得知了那名男子的信息,男子回到中國後,投筆從戎,因他文化高,打起仗又勇猛,頗受上司賞識,提拔的很快,現在已是一名中校副團長。山口正在籌劃報復時,卻突然傳來消息,男子被調到山西駐防,率部在忻口與日軍激戰時,不幸頭部中彈陣亡了。
得到消息後,目標消失了,怨恨沒有了,山口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也說不清自己是喜是悲。是喜嗎?自己仇恨的人死了,卻沒一點高興快樂的感覺。是悲嗎?畢竟是自己深愛過的人,是夭折了的孩子的父親,但自己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那一段時間,山口顯得失魂落魄,整個人茫然而無所適從。這時,一個她信任的人出現了,這個人便是大島義雄。作爲山口在情報機構接受訓練時的老師,他非常喜愛自己的這個天資聰穎的學生,山口的情況他也大致瞭解一些。
大島不停地開導勸解山口,不停地向她灌輸軍國主義的那一套,勸她忘記兒女情長,爲天皇效忠,全身心地投入到日本對中國乃至東南亞發動的聖戰中來。山口本就十分信任大島,又恰逢這個時候,在大島的勸解下,遂將那段刻骨銘心的往事深深地埋藏在心裡,將全部注意力轉到諜報工作上,與對手交手時更顯得心狠手辣。後來大島奉命組建雨機關,她也隨着來到了W市。
山口本以爲自己已經將那段往事忘了,誰知今天見到張風與惠子恩愛的樣子,又觸動了心中的傷疤,整個晚上也是思緒萬千,躺在想起往事,一時有些歡喜,一時自憐自傷,一時又咬牙切齒地暗暗發狠,翻來覆去地總是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張風起來後隨便洗漱了一下,又對惠子叮囑了一番,便出了酒店往雨機關行去。在酒店門口遇到山口,見她面色有些憔悴,張風還當她是整晚都在思考如何從惠子口中套話,雖對惠子還是不放心,但事到如今也顧不了許多,與山口打了招呼後自行走了。
山口接到惠子,兩人一見到對方的樣子都是一怔,但也知趣地都沒問,就這樣,兩個同時失眠,同樣頂着黑眼圈的女人開始了當天的採訪。
中午時,張風去了一趟好三鮮酒樓,想法避開了特務的視線,讓吳德慶把王修平請了來,把惠子的事跟王修平說了。王修平聽了後也很吃驚,連說太冒險了。
張風點點頭,示意自己心中清楚,對王修平道:“惠子一定要見吉田一面,我已經答應她了。”
“什麼時候”,王修平問道。
“我想安排在後天,她完成採訪的時候,”張風道。
“你想怎麼做?”王修平問。
張風便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王修平想了一下,眼下也只能這麼辦。
下午,張風發現山口回來了,但並沒有立即去山口的辦公室,雖然心中擔憂,想知道山口有沒有異樣的表現,他才能判斷惠子今天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山口如有什麼異樣,自己便要尋機採取行動,或離或留。但自己如果表現的太急切,相反會顯得心虛,引起山口的疑心。
在大島的辦公室裡,“有沒有看出什麼來?”大島問道。
山口微微搖了搖頭,“惠子表現的基本正常,她說的基本都能和吉田少佐對上號,他們應該是真正的夫妻,吉田少佐的身份現在看來應該不會有假。”
大島又問:“你那樣試探她了沒有?”
山口的臉紅了一下,點點頭道:“當時惠子表現的雖有些平淡,但也罵了吉田少佐幾句,隨後對我的態度便有些疏遠,屬下與她說話,她也愛理不理的。”
“但有一點有些奇怪,”山口接着又道:“我發現惠子似乎不太願意談論吉田少佐,按理說一個妻子聽到別人讚揚自己的丈夫時,應該很高興,但惠子表現的有些平淡,似乎,似乎……”,山口猶豫了一下。
“似乎怎麼樣?”大島有一點着急。
“我感覺吉田與惠子似乎夫妻感情不和,”山口答道。
大島一皺眉,他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大島沉思良久,突然擡頭說道:“山口少佐,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真正的吉田少佐已經被綁架了,軍統用吉田少佐的生命來威脅惠子,讓惠子承認現在這個吉田就是真的吉田。”
山口一愣,過了半晌,點頭說道:“確實有這種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惠子對這個吉田表現的很平淡,就不是他們夫妻感情不和,而是惠子被迫這樣做,承認現在這個吉田是自己的丈夫,所以惠子纔會對吉田有些冷淡,那天在車上的時候纔會有躲避吉田的行爲。”
(今天有事要外出,長弓昨晚連夜碼字,一併將今日兩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