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薄言愛笑,桃花般的雙眸裡像汪了片水,明澈動人,微揚的眼角里是他滿滿的喜歡。
現在他看向蘇清悠,除了比從前成熟許多外,模樣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眼裡靜靜流淌着冷漠和不耐。
他把趙詩允扶起來,“怎麼了?”
語氣極其平淡。
“我來廚房喝水,看到侄媳婦就和她聊了幾句。剛剛準備出去,不小心自己栽了一下。”趙詩允扯了扯嘴角,輕輕地說。
薄言冰冷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不超過一秒,就走了出去,“回房休息吧。”
“好。”趙詩允連忙跟了上去。
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蘇清悠站在原地,許久,慢慢蹲下身,把自己抱住。
薄言沒和她說過話,對她,就像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他們在說話時,蘇清悠只能在一旁靜靜地聽着,根本說不上話,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五年前,她是他的整個世界;五年後,她是一個局外人。
蘇清悠不由得捂住心口,那裡正疼得厲害。
昏暗的廚房裡,她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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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詩允剛隨薄言進了房間,就覺得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前一傾,幸好倒在了軟軟的大牀上。
她回頭,看見薄言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燃上一隻煙,冷冷地盯着她看,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
趙詩允從牀上下來,一臉委屈,卻不敢靠近他,只好小聲地說:“薄言,剛剛你推了我嗎?”
薄言吸了口煙,不緊不慢地說:“我只是想看看,一個人不小心栽倒應該是怎麼倒的。你剛剛看到我就倒在了地上,是想幹什麼?”
“我,我……”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從什麼時候起,你發現我在廚房外面的?”
薄言熄滅手裡的煙,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直到整個影子把她的身形吞噬。
見她變了神色,他勾起她的下巴,臉湊近了她,聲音溫柔起來,“自從你昨天回來開始,整個人就不太對勁。剛剛,你在和她說些什麼?”
下巴被他鉗住,趙詩允不得動彈,努力壓下心頭的害怕,直視他,努力讓自己的音調正常:“薄言,她以前是我的同學,我們在廚房遇到,所以說了說以前的事情,直到你過來。”
聽完,薄言脣角依然帶了抹笑意。勾着趙詩允下巴的手往自己這裡一拉,他的脣已經覆上了她的。
他的吻從來不溫柔,帶着他獨有的霸道與掠奪,卻讓趙詩允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詩允,我最喜歡你乖巧的樣子,所以,你最好不要欺騙我……”
他的脣又覆上了她的耳垂,手已經探進她的衣服裡。
他身上好聞的氣息,溫熱的觸感,讓她漸漸沉迷進去。
整個臥室裡悄悄瀰漫起旖旎|曖|昧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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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悠讀的是z市的第一中學,從剛報到的第一天她就聽過薄言的名字。
第一學期結束時,她和同桌許夢雪成了很好的朋友,許夢雪經常會和她聊學校裡的八卦事情。
她經常會提起“薄言”這個名字。
“他和隔壁班的趙詩允有婚約,所以經常會在她放學後接她去吃晚餐。”許夢雪說得手舞足蹈,一臉歆羨地說:“趙詩允真有福氣啊,長得漂亮,成績也好,家裡有錢,現在還有個這麼帥氣的男朋友……天下的好事都被她給佔了。”
說到這,她鬱悶地吐口氣,聲音裡已經隱隱含了嫉妒,“命真好。”
蘇清悠從沒見過薄言,也不感興趣。但她對趙詩允印象深刻。
她是個十分張揚的女孩,經常做着學校明令禁止的事情,比如染髮,化妝,穿高跟鞋。
蘇清悠下課時聽到刺耳的高跟鞋聲,就知道下一秒一定會出現一個漂亮的栗色頭髮的女生,趾高氣昂地從衆人面前經過。
蘇清悠安慰許夢雪,“別人命好我們有什麼辦法,還不如自己努努力,我們總能做到一些事情,她沒準還做不到呢……”
“清悠,你快看!和趙詩允走在一起的就是薄言!”許夢雪像是終於等到獵物一樣,打斷她的話,激動地把手指向一個地方,“你不是一直沒看過他嗎,我想讓你看看!”
那時中午剛放學,蘇清悠無奈地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個高大男人的背影,趙詩允正和薄言說些什麼。
她笑得很開心,應該是相當幸福的樣子。
蘇清悠隨意地瞟了一眼,淡淡地說:“看到了。”
“你怎麼都不激動啊?”許夢雪有些失望她的反應。
爲什麼要激動呢?
她和薄言那些人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會有任何交集。她又何必花自己的精力去關注他們呢?
只是當天晚上,她就見到了薄言。
過程她都忘了,只記得自己剛剛見到他時,他微笑着伸出手。
他站在哪裡,宛若星辰。
“我叫薄言,你好,見到你很高興。”
“丁零零零!”
蘇清悠醒了過來。
她擡眼,看了看周圍,意識逐漸清醒。
——原來是做夢了。她夢見了自己第一次見到薄言時候的事情。
蘇清悠默默地從牀上爬起來,開始洗漱。
刷牙的時候,她依然忍不住想起那個夢境,突然頓住,嘴裡塞着滿滿的泡沫,怔怔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昨天趙詩允和她說話,後來又跌倒的樣子,總讓她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她現在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性格!趙詩允的性格完全變了!
現在的她和蘇清文,好像性格調換了似的,曾經的一個張揚跋扈,現在溫婉怯懦;另一個則膽小怕事,如今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蘇清文她尚能理解,可趙詩允是發生了什麼?
蘇清悠突然有了一個猜測:五年前薄言“死去”的事情,和趙詩允脫不了關係!
“夫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記得來樓下吃飯。”王媽在門外提醒。
蘇清文應了一聲,這纔想起自己要去文淵面試的事情。急急忙忙地漱好口,便匆匆下了樓。
客廳空蕩蕩的,蘇清悠問道:“王媽,人都走了嗎?”
“是的。”王媽笑着把早餐端過來,“少爺看你睡得熟,就沒打擾到你。對了,這是少爺給你買的職業套裝,說如果你用得着就穿上。”
看到沙發上的那套黑色的套裝,蘇清悠心裡很感動。
她現在多了一個目標,就是去文淵集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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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一身職業套裝的蘇清悠來到文淵集團的門口,看着這座高聳入雲的建築,望着上面的“文淵集團”四個大字,深深吸了口氣。
文淵集團很高,一共有88層樓。
薄譽恆應該就在88層辦公,所以有人戲謔,在文淵上班,看你是哪個樓層的,大概就知道你在公司的地位如何了。
蘇清悠要去面試會計,於是抱着手裡的文件朝四樓的面試地點走去。
走到一樓樓梯口時,她看到一個個子矮小的男人正在訓斥一個女孩,那女孩哭得很厲害。
“趙主管,你就讓我留下來吧……”
矮個男嘆氣,“我不是不想留你,可是小謝啊,你在我們這個部門待多久了,現在一個房子都沒能賣出去,我們雖然是文淵,可是也不養閒人,你不適合幹這個,走吧!”
原來是要被炒魷魚了。
蘇清悠心裡有些同情那個女孩,腳上卻沒停步子,往樓梯上走去。
旁邊經過的兩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其中一個人偷偷笑着說:“哈,今天又走了一個,真是爲難趙高了。”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回答,“在我們公司,電話銷售部門的業績最差,不然怎麼在一樓隨便安了個小辦公室給他們?最近文淵有個大case遲遲談不下來,更別提這些打電話的了,現在一天踢走一個實習生是常有的事。”
蘇清悠默默聽着,心中暗自慶幸,抱緊了手裡的文件夾走上去。
離面試還有半個小時,兩名女面試官正在辦公室裡覈對面試者的信息。
年紀約四旬,架了副厚厚鏡框的張凌時在翻看應聘者資料時突然皺起眉頭。
“靖姿,這個叫蘇清悠的,怎麼我印象裡沒有這個人?”
王靖姿看了看,又和手中的名單對了對,搖搖頭,“文淵對每一位面試者的姓名都是收錄在名單內的,我這份名單裡沒有蘇清悠的名字。張姐,這是怎麼回事?”
張凌時嘲諷地笑了笑,“還能怎麼回事,直接避開第一輪簡歷的篩選就來到面試環節,不就是有背景,走了後門嗎?”
她辛辛苦苦打拼二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子,看到有人輕而易舉就能一步登天,沒人心裡會好受。
王靖姿瞄了眼蘇清悠的資料,也冷笑起來,“真年輕,才二十出頭,長得也的確漂亮,偏偏不走踏實的路,非要往這些歪門邪道上走。張姐,你說咱怎麼辦?”
對於這種人,她也是深惡痛絕。
張凌時扶了扶眼鏡,“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事情,就按照老規矩,讓她好好吃點苦頭。”
“好,時間也到了,那現在讓面試的人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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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悠面試完,準備和其他人一起走出去,王靖姿叫住了她:“蘇清悠小姐在哪,請留一下。”
蘇清悠不明所以地留下來,看到王靖姿朝她走過來,“恭喜你了蘇小姐,因爲你在面試中的表現優異,所以我和另一位面試官決定當場聘用你,你明天起就可以來這裡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