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就是這個人在指揮,要不然兄弟們早就把水寨拿下了。”
迅速的清理並且控制住銅山水寨之後,一隊士兵押着那個身着長袍的短髯男子走到姜保林面前。
“呸,亂臣賊子,爾等竟敢進攻我大明水師,洗乾淨脖子等着被剿吧。”
那短髯男子還頗爲硬氣,一口濃痰直接吐在姜保林腳下大罵道。
姜保林大笑一聲,“哈哈哈,爾等聽清了,我等乃是呂宋將軍府轄下海軍官兵,可不是你說的什麼亂臣賊子。”
“況且我等進攻銅山也並非與大明爲敵,乃是爲了剷除鄭家羽翼,你便是這銅山的守將嗎,水寨中可有鄭家錢糧,如實交代,本將還可以放你一馬。”
那短髯男子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呂宋將軍府,這是什麼政權,茅某從未聽說過。”
隨即他又反應過來姜保林問的問題,趕忙搖了搖頭道,“茅某並非銅山守將,銅山守將紀寧已在炮火中陣亡,情非得已,在下不得已出面組織人馬,至於你所聞錢糧,恐怕只能找水寨中人詳詢了。”
姜保林饒有興趣地圍着這人轉了一圈,摸了摸已經生出胡茬的下巴笑問道:
“那你是何人,爲何出現在這銅山水寨之中,再說了,你若不是銅山守將,這幫軍兵爲何要聽你的調遣?”
這短髯男子橫眉一掃,強撐起肩膀挺起胸膛。
“在下乃是前副總兵官茅元儀茅止生,你說我能否調得動這銅山兵馬?”
“可是著有《武備志》一書的茅元儀茅總兵?”
姜保林滿臉驚喜地開口大叫道,一驚一乍的表情將茅元儀嚇了一跳。
茅元儀一臉驚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姜保林,這人身着一身紅色鑲白邊軍服,制式與自己所見過的大明軍隊以及建虜軍隊全都不同。
“這位,頭領,茅某卻不曾記得與你相識。”
“果真是茅總兵官當面”,姜保林從茅元儀這話裡確認了他的信息。
當下,他一個躬身大拜朝茅元儀行了個大禮。
“學生薑保林拜見茅總兵。”
“還不快將茅總兵鬆開”,擡起頭來,姜保林見兩個呂宋士兵還將茅元儀雙手反扣住,趕忙有些着急地上前示意他們鬆開。
這一下子,茅元儀更加疑惑了。
他揉了揉因爲反扣有些痠疼的肩膀,一臉疑惑地再次問道:“這位鄭頭領,你可不要拿某來開涮,某卻不曾記得有你這個弟子。”
“哈哈哈”,姜保林開懷大笑,“總兵,說起來,我們這兒的兵馬都可以算作你的學生哩。”
不等茅元儀再次發問,姜保林大笑着解釋道:
“我呂宋將軍府原本出自四川,此前我家二哥論兵之時,便是以總兵官所著《武備志》以及戚少保《紀效新書》等作爲我軍兵法之書,我三軍都督府將士無人不曾拜讀總兵大作,如此稱一聲老師也不爲過吧。”
茅元儀頓時有些不淡定了,天下間竟然有人將自己的兵書奉爲圭臬,並且以之爲據訓練出了一隻大軍出來?
他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姜保林和身邊一衆軍兵,這精氣神以及站姿,顯然是百戰之師啊。
“走走,我這便帶總兵去見我家都督去。”
不等茅元儀說話,一臉興奮的姜保林拉着他便朝碼頭上走去。
看了看還停泊在海面上的龐然鉅艦,茅元儀深吸一口氣邊走邊問道:“你口中的這位都督便是呂宋將軍府的主人?這些夾板船是怎麼回事,這可是隻有紅毛人才有的裝備。”
姜保林莞爾一笑,“總兵馬上要見到是我家將軍府下轄三軍都督府海軍都督遊德高,他卻不是我家主公,至於這些夾板船,全都是我家自行打造,端的是火力兇猛。”
踏上轉運的小舟,在二十幾個士兵的護送下,茅元儀和姜保林兩人在海浪的搖晃中慢慢靠近了孫武號。
此前在碼頭上看見孫武號是一回事,近距離觀察又是另一番感受。
爬上繩梯之後,茅元儀對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感覺如此的新鮮。
尤其是看看從艦艇兩側伸出來的巨大炮門,呂宋將軍府就如同一個蒙面的美人一般勾起了他的興趣。
孫武號上,先一步得到消息的遊德高早已帶着孫武號上全體軍官在戰艦甲板上等候。
一見姜保林帶着茅元儀登船,都不用姜保林介紹,遊德高啪地一聲右拳捶胸行了個軍禮。
“呂宋將軍府海軍都督遊德高,帶領全艦軍官,歡迎茅總兵登艦。”
“歡迎茅總兵登艦!”
遊德高身後,一衆海軍軍官全都行捶胸禮,一邊齊聲高呼道。
茅元儀精神一振,呂宋將軍府將士表現出來的氣質讓他耳目一新。
遊德高等人如此看重,更是讓茅元儀心下感動。
“嗚嗚嗚”,茅元儀一時激動,竟然低聲嗚咽了一下,末了才抹了抹眼睛,對着遊德高等人拱手躬身。
“多謝諸位以厚禮相待,自崇禎三年流放至漳浦以來,茅某本以爲要了此殘生,不想某之兵書竟然還有人肯鑽研,茅某死而無憾已。”
“士不練,則不可以陣,不可以攻,不可以守,不可以營,不可以戰……”
孫武號上,數十名海軍軍官在遊德高的帶領下齊齊背誦起了《武備志》書中的內容,更是讓茅元儀感動不已。
眼見茅元儀眼眶有些溼潤地大聲感嘆,遊德高上前一步大笑着握着了他的雙手。
“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總兵天縱之才,我家主公常嘆不能親見,如果讓他得知總兵尚在,不知道該有多高興,來,請艙中詳談。”
劉錫命能記住《武備志》就不錯了,如何能夠記得住這麼多人的生平經歷,因此他竟然不知道茅元儀早就被貶到了福建漳浦。
不然的話,他估計上次南下開海時就要親自來見茅元儀了。
孫武號因爲要作爲旗艦,因此有兩個艦長室,不過此時的呂宋將軍府還沒有深厚的海軍傳統,一切佈置都顯得頗爲樸素。
但正是這種樸素更讓茅元儀心下讚歎,爲將者不驕不奢,此乃強軍之本也。
“遊都督和鄭艦長都所稱主公者,不知道是哪一位,能讓諸多良將臣服,想來應是人中豪傑。”
才一坐定,茅元儀便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話題。
遊德高和艙內跟過來的十幾名高級軍官對視一圈,這才笑着解釋:
“請恕我等無禮,眼下我家主公的身份還處於保密狀態,暫時無法相告。”
“總兵只需知道,我呂宋將軍府乃是漢人所建政權,其奮鬥之目標,乃是爲天下漢人,乃至華夏文明圈內所有民族建立大同之世而戰。”
“暫時無法相告”,茅元儀嘀咕了幾句這句話。
他是何等聰慧的人物,一瞬間便聽出了遊德高話裡的意思。
“你家主公還是大明之臣?”
茅元儀唰地站了起來,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是不是大明之臣不重要,關鍵是我們相信只有我家主公才能帶領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總兵說是與不是?”
遊德高一邊親自給茅元儀端過茶盤準備奉茶,一邊輕描淡寫的說道。
然而茅元儀立刻有些激動地一臉漲紅地大聲反駁:“這是謀反!這是大逆不道之舉!”
艦長室中,一衆海軍軍官含笑而立,彷彿沒有聽到茅元儀的怒吼一般。
自從將軍府開府以來,大家的心結就全都被打開了,眼下大家心裡都知道,便是造反又如何,這天下朱家坐的,我二哥如何坐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