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困於彈汗雨急急

西州男兒問張奐號召,紛紛趕赴漢陽,與涼州鄰近的三輔地區,也是不遑多讓。畢竟,張奐移居弘農,在三輔人眼裡,也是同鄉,其又是漢末僅存幾位名將,如今有召,自當遵從號令。

各路遊俠兒、惡少年,聞訊之後,也是因各種各樣原因,收拾行囊,拜別家人,趕赴涼州漢陽郡。

京兆尹新豐,乃三輔名地,素有“雞犬識新豐”之名,名傳天下久矣。

當年太祖高皇帝劉邦,統一天下,建立漢朝,定都長安之後,其父劉太公身爲太上皇,住進長樂宮後,雖不似從前貧苦,享受榮華富貴,卻因其平民出身,不適應宮廷奢華生活,時常思念故里,想念當年與殺豬賣酒的在一塊兒,鬥雞走狗,喝酒打球,說笑打趣,何其痛快,故而一直在宮中悶悶不樂。

爲此,本就不尊禮法的劉邦知道後,索性命令巧匠胡寬,在國都長安附近的秦國故地驪邑,爲劉太公建造一座與家鄉豐邑一模一樣的新城,甚至爲了讓劉太公高興,直接把老家豐邑的鎮子的百姓全部都遷徙了過來。

據傳,因這座新地村鎮完全按豐邑的式樣建造,城牆、讚道、房屋,全一模一樣,在皇帝下令,把豐邑的居民全遷到這裡後,人們一到,都能熟悉地找到自己的住宅,甚至從豐邑帶來的雞犬一類的畜生,也能找到各自的主人家的地址,此便是“雞犬識新豐”之由來。

後太上皇劉太公駕崩,太祖高皇帝遂將驪邑改名爲新豐,置爲縣,傳至如今,新豐之名,便爲新的豐邑的意思。

當然,新豐出名的不止是其建造城池時的名聲,其名傳至今,更加出名的其是新豐酒,此典故亦與劉太公有關,當年新豐城建成之後,劉太公還想喝家鄉的酒,劉邦便讓家鄉豐邑遷徙來道新豐的釀酒匠,進獻家鄉酒於劉太公品嚐,劉太公喝了之後讚不絕口,就連劉邦也是對此甚是懷念。

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效”,當時漢朝臣子都知道劉邦愛新豐酒,自然爲了討好皇帝,紛紛改飲新豐之酒,就算原本喜愛其他酒水,也會就此改口。從此新豐美酒享譽天下,文人、墨客多有吟詠,赫赫酒徒之輩,未品嚐過享譽大漢國的新豐酒,便不可成爲酒徒。

城北一破落酒肆,有些破爛的門店牌子裡,此刻賓客盈門,說是賓客,其實都是些來往做苦力的老農之輩,喝點酒解解乏,或者一些沒錢的遊俠兒,因家中貧苦去不起大的酒家,只能來這破落之地三五成羣聚集起來,喝酒解苦了。

“文才,快,再飲一杯,不可浪費了美酒。”

“善!善!出便痛飲此杯。”

很快,只見一個長相年輕魁梧的青年,向敬酒之人還禮之後,便將手中耳杯之酒,一飲而盡。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同飲酒的其他幾個少年遊俠兒,起鬨似的,大喊“好酒量,好!好!好……”之類的言語聲,這些遊俠兒平日無所事事,身上又沒多少閒錢,難得喝酒,自然要多鬧騰,有多鬧騰。

隨着那青年喝完耳杯中酒之後,便聽那青年放下耳杯於案几之上,然後長長的嘆了一聲道:“酒太酸澀,不如城南酒肆,哎……”

“有酒飲之,便已美矣,何故言此掃興之事,若吾等有錢去城南喝酒,安能來此破敗酒肆乎?皆爲新豐酒,味道何故差如此遠矣?”那勸青年喝酒的遊俠兒,聽到自己好友如此哀嘆,頓時反駁連連道,也是,他們如果有錢,也不會來這明顯把新豐酒名氣拉低的酒肆來喝酒了,早去城南味道最正宗的新豐酒肆喝酒了,只可惜,那裡花費太高,平常他們能去一次,都夠在朋友身邊吹牛了。

“是也!是也!皆爲新豐酒,何故差如此遠矣……”長相魁梧的青年聽後,也是跟着附和道,其實這幾人說是酒的味道差得如此遠,其實倒不如說他們是對自己的人生境遇,和那些富戶豪族差的如此遠的感嘆吧,畢竟好的酒肆是有權勢之人可以去的,他們這些人去了一沒錢,二則身上寒酸模樣,估計那些店家明着不說,暗地裡也對他們能去一次酒店十分鄙夷吧。

這長相魁梧的青年名爲鮑出,字文才,是京兆伊新豐人,少小便成爲新豐縣內的有名的遊俠兒。至於他們口中的新豐酒味道不同,卻是因爲兩家酒肆所制酒不同,就像後世被炒作極高的茅臺酒,從正宗茅臺酒廠產出的酒,和茅臺鎮產出的酒,味道能一樣嗎?

當然,這味道肯定是不一樣的,也許茅臺鎮的酒比茅臺酒廠的酒好,也許是茅臺酒廠的酒比茅臺鎮的酒味道好,然而兩種酒都產自茅臺鎮,都名爲茅臺酒,你能說他們不是茅臺酒嗎?

“聽聞‘涼州三明’之張公,號召西州健兒從軍,無論出身,不問過往,呼十人者,賜爲什長;呼百人者,賜爲屯長;呼五百人者,賜予軍侯之職位。今日,喊諸位兄弟前來,便爲此事,吾欲借貸錢財,投軍北征,敢問諸君欲隨吾前去乎?”將今日喊來的幾個遊俠兒好友,一一敬過酒之後,那剛纔勸鮑出喝酒的青年,這才說出了,今日“豪爽”拿錢,請自己兄弟們喝酒,其實一爲告別,二卻是向拉幾人隨自己從軍,說不得能混個基層軍職做下。

其言一出,屋內頓時安靜,紛紛望向那二十餘歲的勸酒青年,臉上神色各異……

直到杯中酒盡,再無酒可飲,幾人與那要從軍青年各自言語幾句,這才告別離去,有人想從軍,有人膽子小寧願挨在新豐這小城消磨時光,而有人卻是抉擇不已,比如那鮑出。至於起抉擇的原因,當然不是怕死,他可是新豐城中有名的能打架之少年,之所以抉擇,卻是因其爲人至孝,家有老母,不敢捨棄,否則便直接帶着手中刀劍,和那勸酒青年學習,找城中高利貸之人借貸從軍,至不濟領了募兵之錢,來還債。

城南一座破落宅院裡,鮑出帶着醉醺醺的酒氣回到家中,剛一入院門,便撞見自己大兄嫂子正與院中編織麻衣。

“爾又飲酒乎?”嫂子看到丈夫兄弟一臉的酒氣,眉頭一皺,隨即語露鄙夷道:“整日無所事事,喝酒打架,一分錢拿不到家中,真成了白吃閒飯的遊俠兒……”

嫂子當着鮑出的面,喋喋不休之極,鮑出心有怨氣,卻不敢言聲,他知道是自己嫂子恨自己無能,畢竟至今他出了打架生事,和朋友喝酒之外,都沒有什麼生計可言,家中數口人完全靠着兄長和嫂子生活,而他這個早已及冠的人,卻找不到生計,完全成了家中白吃閒飯的蛀蟲,甚至到了該娶媳婦的時候,也因爲無錢,一直拖着,就這樣的情況,他能如何反駁?

聽夠嫂子的“教誨”以後,鮑出帶着一種憤怒而又難以言喻的心情進了屋子,他家貧苦,自然沒有太多傢什,可以說值錢的東西用手指就數了過來。望着屋裡的一切,鮑出眼中怒火更甚,又想到自己下午猶豫不決的問題……

最終,他如同往常一樣,去自己母親屋子裡拜見,然後在詢問完母親身體如何以後,鮑出向母親說出了自己本不想說的決定。

“阿母,兒欲往西州從軍,此生恐難以侍奉膝下,望阿母勿要念兒,準兒西去。”

……

弘農郡華陰縣裡,原本日日有張奐弟子前來聽課的張府,確是因爲張奐西去,擔任涼州刺史以後,變得異常冷清。

不過,張奐府門口人氣冷清,卻不代表府內不熱鬧,這幾日張奐府裡,一直都有源源不斷的爭吵聲,起因就是張奐長子張芝和小兒子張猛的吵鬧,據說張芝不允許張猛去涼州,甚至在張猛幾番依依不捨的強烈要求之後,派人將他鎖了緊閉,就是不讓他去。

可惜,對於少年人來說,一旦決定了事情,就完全不會退縮的。今日,在觀察許久以後,張猛終於發現府內的巡邏破綻,在繞過來往的重重下人以後,張猛終於走到了府中後院,一處院牆之旁,按照他原本調皮時跳牆頭的方式,徹底出了張府,去了華陰縣署,言道探望其父,讓縣署開了“傳”之後,揣着從家中偷來的幾斤黃金,買了匹馬後,策馬直往涼州方向而去。

張猛自小便愛武藝,也早早學會騎馬,倒是一點兒也不爲那新馬所擾亂,此時,天邊忽然下起了濛濛細雨,似乎在提醒他,往涼州走有各種困難,讓他不要胡鬧一樣。

只是,對於已經有膽子出走家中的中二少年來說,既然決定的事情,就永遠不會放棄,除非被抓住而已。

西北的雨,下不下都是一樣,張猛的決定都是如此,而在草原北方,下雨或者不下雨,卻是相差極大。

秋雨晚來急,大漢光和三年的秋季,註定不會平靜,只是,漢與鮮卑的北方戰火,也因爲一場長時間的驟雨,而有半月熄滅。

帳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即使兵卒不斷用着兜鍪或者其它各式陶碗陶罐,將帳篷的浸滿的水舀走,可是依舊阻擋不了帳外的雨水,沿着泥土滲透進帳篷裡。

“君侯,如此急迫,非主將所爲也。”中軍軍帳裡,段熲看着在自己面前來回走動伏泉,連忙警醒道。

“段公,彈汗山易攻難守,大軍只可短居,不可長守,今大軍駐紮此地,已半月有餘,如不撤,若生禍事該當如何?”伏泉一臉擔憂的問道,身爲將領,他自然不會忘了駐紮營地要選擇易守難攻的地方,否則這對漢軍來說,簡直是異常值災難。

鮮卑人身爲草原部落,自然不在乎防守營寨,畢竟只要不是意外,在遭遇敵襲後,這些草原人只要找到自己的戰馬,上馬逃遁就行,終究他們只需要食物和武器就有行,部落帳篷這些可以輕易捨棄的。可是漢軍不行,沒有後勤輜重,就算他們都是騎兵,也很難適應塞外大漠的環境,即使伏泉標榜以戰養戰,但最終的勝利也是靠着漢軍出色的武器裝備才能保證的,然而經過連番大戰,各種兵器都已損耗不少,再這樣下去,若是還沒援軍的話,他除了率軍返回,也就只剩下和李陵學習固守待援了。

“勿慌,軍情不明,一動不如一靜,吾軍不明塞外軍情,鮮卑亦同,其皆爲騎兵,此種天氣,必不敢動兵,待秋雨過後,再議此事不遲。”

此刻伏泉軍事經驗不如段熲豐富的問題暴露無疑,對於段熲來說,這種天氣之下不需要緊張,因爲無論任何軍隊,在這種大雨天氣裡,都會下降戰鬥力。鮮卑人都是騎兵部隊,戰馬想在這種天氣裡大戰純粹找死,除非有一定把握,或者沒有任何退路,否則沒人敢行險。

其實伏泉如此慌張,也是有原因的,因爲大雨驟然下起,連綿近半月,漢軍與外界消息阻隔,爲了保險起見,在段熲的提議,只能採取相對穩妥的固守原地的手段,等待軍情進一步的發展。畢竟,無論是漢軍冒雨行軍,還是換到其他易守難攻的地方,潮溼泥濘的道路,以及大軍沒有跟進的後勤輜重部隊,都極大的限制了漢軍的進展。況且,附近敵情不明,冒然行軍,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紮營地點,現在的這種天氣,就是漢軍手上有熟悉地形的出色嚮導,也很難行軍,不如呆在原地,等待救援。

然而,伏泉卻沒有段熲這種對危險絲毫不注意的氣度,終究他們所攻佔的地方是彈汗山,是鮮卑人的王庭所在,誰也不知道那個和連知道消息會不會來救援,據估計,和連手下起碼有數萬人,且都是鮮卑的精銳,而漢軍現在兵只有萬餘,沒有援軍,很難是鮮卑人的對手。

“哎!”最終,伏泉無計可施,只能長長嘆息一聲,然後便呆呆望着帳外,只見他的親兵們都放下了武器,將漢軍騎兵所穿的胡服褲子提到腿根,冒雨清理又漲到大根處的雨勢。而遠方的天空裡,不是有悶雷響起,似乎在給人提醒,告訴他雨天要謹慎,否則必有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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