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周和王翊聞聲看去,只見袁爾梅在王府右側門邊上訕笑着。
王翊沉聲道:“大人自去吧,此人,我不欲與之爲伍。”
黃道周微笑着衝袁爾梅方向點頭示意,口中卻道:“還是一起去吧……老夫還須完勳老弟在邊上聽聽我與他的交談,也好日後做個見證。”
王翊一怔,而後會意過來,他看了黃道周一眼,心道,姜,還真是老的辣啊!
“既然首輔大人有令,敢不從命?”
二人相視哈哈一笑,一起朝袁爾梅方向走去。
袁爾梅有些詫異王翊會跟來。
雖說王翊從慶泰朝時就已經是大臣,相識相交時間遠比才來的黃道周有長。
可袁爾梅與王翊走得不近,王翊歷來都是言官,心性與張煌言有些相似,只是比張煌言來得圓滑些。
如今王翊掌着御史臺,這可是官員們避之不及的去所。
“首輔大人有禮……都御史大人有禮。”袁爾梅一邊拱手作禮,一邊看看黃道周,又看看王翊,那神情顯然是感冒王翊隨黃道周同來。
王翊不是傻子,仰天打了個哈哈道:“看來袁大人是不喜本官了,也罷,本官先走一步就是。”
袁爾梅忙連聲道:“不敢。”
可神情卻是巴不得王翊快走。
黃道周卻一把拽住王翊的衣袖,道:“老夫與完勳是知交,沒有不可言之事……袁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說,不必避着完勳。”
袁爾梅聽了,心中腹誹,黃道周來了不過一年的時間,與王翊平常也不是走動很密,哪來的知交一說?
可聽黃道周語氣堅持,袁爾梅也只好認了。
問題是,王翊在場,這怎麼開口?
袁爾梅隨口胡謅着,“首輔大人,王爺這般安排,怕是會引得京城再次動亂……有道是欲速則不達,還請首輔大人勸勸王爺。”
黃道周輕哼道:“袁大人這話不妥,如今陛下閉關,長公主監國,會稽郡王入京暫時主事,是監國之令,且王爺已經入宮見過陛下,既然連陛下都不反對,那王爺的命令,就是陛下的旨意……我等只管照辦便是!袁大人若無他事,老夫便告辭了。”
說完牽着王翊就待離開。
袁爾梅有些急了,他一步跨出生生擋在黃道周面前。
黃道周沉下臉來,“怎麼……袁大人還想硬留老夫不成?”
這不開玩笑嘛,王府面前,就算借袁爾梅十個膽子,也不敢強留當朝首輔啊。
袁爾梅連道“不敢”。
他退後一步,陪笑道:“是這樣……。”
說到此處,袁爾梅靈機一動,“下官想……請首輔大人今日飲宴,還請首輔大人賞下官一個面子。”
這藉口好,既能與黃道周交談,又能避過王翊。
黃道周斜了王翊一眼,可王翊顧左右而不與黃道周眼神交會。
黃道周心裡一生氣,放開了王翊的衣袖,衝袁爾梅問道:“是何名目?”
袁爾梅急中生智,答道:“下官有幾個同窗,想謁見首輔大人,託下官引見……還望大人賞個顏面。”
這事確實正常,大明朝滅亡四年了,江南讀書人那是急得滿地打滾,沒處入仕啊。
都說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朝廷不開科道,整整四年的讀書人就沒了機會。
大將軍府一是沒有名義開科,二是會稽郡王就不打算開科。
義興朝要來年纔開科取仕。
有路子的,一般都讓同鄉、同窗引見上層,這樣可以舉薦入仕。
這在義興朝兩年裡,司空見慣。
王翊呵呵一笑道:“既是袁大人邀約首輔大人飲宴,那我就不奉陪了……首輔大人,吃好喝了喲。”
說完,大袖一揮,仰頭而去。
黃道周心裡罵道,滑得就象條泥鰍!
可黃道周還真不怕,他本就投效吳爭麾下,與吳爭操持距離,只是爲了掩人耳目。
所以,他回頭對袁爾梅道:“既然袁大人盛情邀約,老夫就卻之不恭了?”
“多謝首輔大人賞光。”
……。
壞消息多了,能治病!
因爲聽麻木了唄,再生氣、再急火燎心,也改變不了即成事實。
多爾袞在聽到喀爾楚渾所部、龍潭清軍全軍覆沒、尼堪被明軍驅趕至大勝關等的消息時,已經不吐血了,反而變得平靜。
而明軍水師炮擊大沽口,並向天津衛進逼,多爾袞更不放在心上了。
聽到這消息,多爾袞就猜測這不過是吳爭的牽制策略。
因爲僅僅靠這支水師,真想要登陸之後進攻京城,着實太難了,難到最後明軍得自己主動撤退。
佔領是需要足夠的兵力的,水師不具備。
就算船堅炮利,無非是炸壞幾間房屋罷了。
可明軍運送大軍渡海北上,那就更不可思議了,海上可不比陸地,稍有不慎,風浪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況且,由海上運兵就算成功,接下去的補給就更難了。
攻打堅固的京城,得多少人?多少炮?多少彈藥?
所以,多爾袞聞聽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理會。
他關心的是,長江沿岸的戰局態勢。
當日開戰時的十八萬大軍,除了留守儀真,做爲後備保障的一萬多人,至此已經只有尼堪所部還在堅持了。
可以說,這場一開始相當有前景的戰爭,已經成爲一場噩夢。
不用說佔領泰興、收復靖江了。
如今偷雞不成還蝕了老大一把米。
多爾袞的眼睛漸漸眯起,這不是他身體開始不舒服,事實上,在醫工的診治調理下,多爾袞的嘔血癥,已經被控制住了。
“軍隊如今到何處了?”
祁充格躬身道:“前鋒已至清江浦,主力正在渡河(黃河),如果一切順利,傍晚前可以至淮安城外駐紮。”
“本王的鐵騎呢?”
“也在渡河,到得或許會更早些。”
“唔。”多爾袞慢慢閉上眼睛。
祁充格等人不敢問,也不敢出聲。
過了一會,多爾袞閉着眼睛問道:“朝廷使團可有南下?”
“回王爺話,昨日就已經南下了。”
“此戰失利,朝堂之上,可有對本王不利之言?”
祁充格看了剛林一眼,吱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