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76章 本性

郝氏蹲在那裡哭了陣,見她不但不妥協,還很是心大的睡了過去。

就有些不是味兒的止了哭,從地上起了身。

很是複雜的看了眼那已然睡着了的人兒,伸手開門,走將了出去。

待再次的關門聲響起,李空竹這才睜眼的輕吁了口氣。

這幫人,還真是招架不住啊。

一覺免強睡到了未時。

待起身出屋,就見李驚蟄很是委屈的站在那屋檐下,兩眼直泛着淚的看着她。

李空竹知他心裡難受,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信不信大姐?”

“二姐說你讓娘把俺賣給你當奴才!”下響時,娘讓他跑去找了村中學算盤的李才大哥,讓他下響過來吃飯,又去叫了二嬸他們,讓他們亦是晚上過來家中吃飯。

他還在疑惑哩,二姐就不陰不陽的來了句,“還可哪跑着哩,都要給人當奴才秧子了,也是該練練腿了。”

當時他聽了,很是難受的問她是什麼意思。

李梅蘭則可憐的看了他一眼道:“李空竹那人心思毒着哩,不過借她幾兩銀子,既是讓娘把你賣給她哩。從明兒開始,你就成了她家的人了,給人當奴才秧子了。”

聽了這話的他,心頭別提有多難過了。

很是不可置信,想要當場問個清楚明白,可又怕吵醒了自家大姐。只得委屈的一直站在屋檐下,吹着冷風的等她醒來,在門口堵她。

李空竹唬臉看他,“我何時說要買你作奴才了?”

“二姐說的,連着李才大哥都要來的,不是籤賣身契是什麼?”

見他眼淚已經忍不住的流了出來,李空竹趕緊給他擦了起來,“我不過是讓立個字據,讓你去了我那住上十年,跟我生活十年。你不願意不成?”

“那跟賣身有什麼區別嘛!”他仰頭大哭了起來。

倒底是八歲的小兒,很多還是不大明白。

只覺着,借了你銀子,你就要把我帶走的,的確,這樣看,跟賣差不多。

嘆息着將他拉近跟前,邊給他抹着出來的鼻涕,邊道:“當然有區別了。你跟我去住十年,十年裡我讓你在那好吃好喝,每逢節日有新衣,還讓你學字唸書的。你說說看,這裡面哪一樣是奴才秧子能做的?”

聽着好吃好喝有新衣都沒讓他止哭的半大娃子,在聽到讓他識字唸書後,果斷的閉了嘴。

“真的~”抽咽的看着她,還是很不信任的樣子。

“真的!”她重重的點了下頭,伸了小拇指出來,“不信咱倆拉勾,你看大姐說沒說謊,若說了謊,將來就變,呃,烏龜王八可好?”

這回他是真信了。

都拉勾了,不信都不行。

見此,他趕緊伸出了自已的小手指,“拉勾就拉勾,若說了謊,可是你說的,變烏龜王八!”

李空竹笑着點頭,“我說的!”

拉完勾,這小子也沒變得多高興。

李空竹想了想道:“允你七天回家一次可好?”

見他眼睛整個發亮的看着自已,就知說中了他的心事。

郝氏再是如何,那也是了他的親孃,哪有娃子不尋孃的。

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瓜子,“這會可是願意去了?”

“嗯!”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又很是殷勤的對她說道:“大姐,我去給你烘炕去!”

“去吧!”

見他跑走,李空竹趁着沒人,很是不雅的伸了一個懶腰。

不想,在屋檐挨着側院的轉角處,李梅蘭早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會正扭曲着一張嬌俏的小臉,很是氣憤的紐着手帕低咒了聲,“賤人。”

敢情這是故意牽制她們哩!

李空竹趁着空的尋了圈,沒找着趙君逸。問了李驚蟄,才得知他幹完挑水的活,又上山去幫着拉柴禾去了。

“都說不用去的,可就是攔不住。唉,這大過年的,有柴禾存着哩,哪用得着他拉啊!”郝氏也拿這一臉冰塊,做事熱情過頭的女婿沒法。

想說他一個跛子就該歇着的,又怕傷了大女兒的心。在說了這話後,就向着後廚走去,準備起下響要吃的飯來。

李空竹挑了下眉頭,心說他哪是這般勤快的人。這是不想呆了這裡,上山去溜噠呢。到時找得一出好藉口,都沒說帶上她的。

很是無奈的又回了東屋,無事可做的在炕上又躺了會兒。

待到快正式吃飯的時侯,趙君逸也踩着點回來了。

彼時叫李驚蟄去找的人兒也陸續的來了。

除了那會算盤的李纔是外人,這給李空竹當初上妝的全福夫人柱子娘,是原身的二嬸,這會兒只兩口子過來。

纔將進院,柱子娘就很是親熱的招呼着李空竹。

李空竹上前給她行了個晚輩禮。

她連連的哎喲了幾聲,拉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些遍,才拍着她的手道:“聽你娘說你變了不少,如今看來果真是這樣哩。如今可是看得開了?是不是聽了嬸子的話,這日子越過越好了去!”

“是哩!”李空竹笑着接着她的話,“當初多虧了二嬸兒的提點。我這榆木腦袋才總算是開了竅。”

“開竅了好啊!”柱子娘拍拉着她的手,準備向着主屋行去。

不想李空竹又轉頭衝着她身邊的男人,李二林恭敬的喚了聲,“二叔!”

“嗯!”李二林有些看不上她,見老婆子那熱絡的勁頭兒,就有些不大高興,聽了她喚,也只是悶着頭的點個頭兒了事。

剛回來的趙君逸也隨着過來給兩長輩的見禮。

柱子娘看他那樣像不大好說話的,只乾笑的打了兩嘴兒哈哈。

李二林本打算撐下長輩的面兒,不想被他看了一眼,心頭既有些個兒發了寒。

咳嗽一聲,作勢唬着了臉的對着她們婦人喝道:“還不趕緊進去,堵在門口的像個啥樣!”

李空竹心頭暗中發笑。那邊的郝氏已經招呼着讓他們趕快進屋。

李空竹見此故意落後幾步,與自家男人並肩走着。

看他還滿臉寒霜的,就對他豎了個大拇指。

見男人斜眼瞟來,又衝他擠眉弄眼了一陣,“當家地,你這一臉寒霜樣,真真是誰瞅誰發抖。鬼瞅都能倒着走的,也真是絕了!”

“呵!”男人冷呵,顯然還在爲着中午她那無心之失來着氣。

討好的笑着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且看在我誠意滿滿的份上,原諒我一次好不好?若你原諒我,我便增一分喜愛你的心可好?”

說着,用手比了個心型給他,隨後,又配了個啪的音,表示落進了他的心裡去。

男人愣怔了一瞬。

女人得意的挑眉。

那邊行到屋檐的衆人,見他們還未跟上的,就衝着院門這裡喚了聲,“你倆口子在幹啥哩,趕緊進屋啊!”

“哎,來了!”

李空竹揚聲回道,轉眸對男人眨眼,“當家地,請!”

男人見她這樣,心頭的那絲氣悶頓時消了個光,只不過面上仍是不動聲色,依舊寒着一張臉的擡步向着主屋的方行去。

李空竹在後撇了下嘴兒,“還真是愛耍了酷!”

快步的跟着去了主屋。

彼時郝氏已經張羅着讓他們上炕圍桌而坐。

李梅蘭倒像換了個人般,殷勤的給幾人倒茶送水。嘴兒甚甜的哥哥叔叔嬸子的叫得別提了多親熱。

她這一熱鬧的勁頭,倒是讓李空竹刮目相看了一翻。還以爲不會做人哩,如今看來,是單單對了自已不會做人罷了。

趙君逸這一進來,自然也跟着落坐在了男人這一桌。

那邊的李驚蟄將小罐子的酒搬了出來,李空竹剛要伸手去接,就見李梅蘭給搶了過去。

待給在坐的三個男人一一滿上後,就嘴甜的招呼了聲,“姐夫幫着招呼下二叔跟李才大哥吧!我去後廚看看可是能上菜了。”

在下首桌上坐着的柱子娘看了,笑着誇了嘴兒,“蘭兒這丫頭,將來誰娶了誰有福氣,不說這張甜人的嘴兒,就說那手麻利兒的家務活,怕是村中也沒幾個女娃能比得上哩!”

“二嬸~”李梅蘭‘害羞’的跺了跺腳。不依的叫了聲,紅着臉迅速的向着後廚竄去。

這一動作,倒逗得柱子娘哈哈大笑起來。

看李空竹還站在一邊的,就趕忙招手讓她坐了過來。

“來來,過來坐着!按說今兒該是你們一家團圓的時侯,咱把我們給叫過來了哩。”

李空竹在她下首坐着,看了眼上首的李才。

笑道:“李才哥想來知了吧,不知是否代了筆紙來?”

“自是帶了!”李才就着酒杯呷了口辣喉的酒,“說是要寫什麼契約,不知這大過年的,你家要寫何種契約?”

李空竹又笑着轉眸去看趙君逸,“當家地,有一事兒還未徵得你同意哩。”

“何事?”

“就是二妹嫁妝之事,娘有意向我借了二十兩白銀作二妹的嫁妝……”

“吸~”還不待她接着繼續說將下去。旁邊的柱子娘給嚇得倒吸了口氣。

二十兩的白銀嫁妝?這是嫁哪個高門不成?還有就是,二十兩可不是小數目,他們拿得出來?

柱子娘吃驚過後,開始認真的打量起李空竹跟趙君逸來,見兩人穿着也沒見有啥好的。趙君逸身上那件看着新實則皺的棉襖,甚至還沒有她當家男人身上的貴的哩。

這二十兩能借得出來?

“咋回事兒?”柱子娘扯了她一把。

上首的李二林跟李才兩個男人聽後,也跟着心頭兒顫了一下。二十兩可不是小數目,夠一戶農家人活十好幾年的了。

趙君逸亦是回眸看她,那樣子像是尋問,不若說是跟着配合做戲罷了。

這時端着菜品出來的李梅蘭聽到,臉色有了一瞬間的不好。

怕李空竹趁機攛掇毀她名聲的,就趕緊揚了笑的將頭兩道涼菜,迅速的放在了上首的小炕之上。

末了轉頭給這邊上婦人桌菜時,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頭道:“聽娘說前兒個有媒人來提親,好像是任家村的任秀才家。不知道大姐所說的借銀,會不會跟了這個有關?”

說着,她眼睛向着李空竹這邊瞟來,那意思很明顯。讓着她識趣點,別亂說了話,不然可有得好看了。

李空竹挑了一邊的眉頭,似笑非笑的道了句,“是哩,聽說對方讓這邊備三十兩的嫁妝,到時那邊也會備三十兩的聘禮來下聘。我雖有些不大讚同,也借不出這般多銀的,可誰讓了我是這家的女兒哩!”

唉了口氣的去拉柱子孃的衣袖,“雖說我跟人合開了個小店,可就會那麼把子手藝的功夫,翻過了年,可就沒我啥事兒了。人店主又不傻的,能給我整年的利不成?如今,我正愁這銀子要咋拿出手哩!”

柱子娘聽了這話頭,心頭倒是驚了那麼把子。

也聽說過李空竹在趙家村做那什麼糖葫蘆山楂糕的,倒沒成想,如今還跟人開上店了。

見她這會扯着自已衣袖嘆息的,就趕緊揚了笑的勸道:“有道是先苦後甜的,若蘭兒說成了這門親事兒,也是好事兒哩。那任家村的任秀才我也聽說過哩,一門兩學子,還有不少田地的。說不定哪天來股青煙兒,人就飛黃騰達做了官身,你不是也跟着沾了光?這是好事兒,好事兒啊!”

李空竹抿嘴兒笑而不答。

若真是好事兒,人會硬逼着你拿三十兩的陪嫁?很明顯這還未過門哩,人先來了個下馬威。

不過對於有些人硬要削尖腦袋的往裡鑽,她是沒本事阻撓的,若阻撓的話,人還說你心懷不軌,故意搞破壞哩。

那邊的李梅蘭聽着這話,只覺時機來了。

看郝氏也端着菜出來,準備給兩頭兒上菜的。

就趕緊故作好奇的問了嘴,“娘!你找李才大哥來是爲着寫借據給大姐麼?”

正在給炕桌上菜的郝氏聽得有些迷茫。跟小女兒對眼時,見她不停的使着眼色。

就很是疑惑的說道:“叫你李才哥來,是寫驚蟄賣身給你大姐的事兒啊!”

“啪!”上首的李二林聽罷,當即臉就沉了下來。

這邊的郝氏唬了一跳,不知哪說錯了。

看着自家的小叔子沉了臉,就有些膽怯的小聲問,“他二叔,咋,咋地了?”是哪伺候不到位了不成?

“咋地了?”李二林沉臉看她,擡手就指着她的鼻子喝道:“你這是賣兒賣女賣上癮了不成?哪家人如了你這樣,借個銀子還賣人的?”何況還是賣給了自家的女兒?

郝氏被他喝得一個愣怔。

下一瞬將端菜的托盤往炕上一放,捂了臉的就開始哭了起來,“我沒有啊,我沒有啊!我也不想的啊!”

“娘~”這邊李梅蘭見狀,趕緊將托盤放下,跑上前去扶住自家親孃的肩膀。

“有啥事兒咱擺明了說,二叔,俺娘指定不是那樣的人兒。肯定有啥苦衷哩!”李梅蘭亦是紅了眼,轉頭看着李空竹問道:“大姐,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娘要賣驚蟄給你,總得因爲點啥吧!”

她這一提醒,李二林立時就調轉了槍頭,衝着李空竹喝問:“你姓李,是這個家生的。你如今到好,有了點子閒錢,就學了那大戶裡的奶奶小姐了不成?還興起買起了奴才來?你就算買奴才,也挑遠點去買啊。這倒好,還買起了自家人來了。你這是安的啥心?是想着報復沒讓你嫁好,還是怨當初把你賣了?”

他一句句的喝問下來,也不等李空竹辯別回答。末了,很是不客氣的指着她吼,“我告訴你,老李家的事兒,還論不到你來插手指揮。你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借錢麼?孃家有事兒,借你點錢你就這麼沒人性的要買人爲奴?你這良心遭狗啃了不成?你信也不信,哪怕你現在嫁了人,老子照樣能揍得你!”

說罷,還當真暴脾氣的將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上。看那瞪眼的架勢,就差要撲上來真揍李空竹一頓了。

一旁屬了外人的李才聽得是相當尷尬,覺着這是碰到了不該碰的事兒了。這分明就屬了家醜,也不知一會,會不會吵着吵着就打將起來。

那樣的話,他作爲一個外人在這看着,多不合適了去?

郝氏捂臉哭着聽着,也總算明白過來小女兒剛剛使眼色的意義了。

“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啊~蘭兒的親事情不能黃,小兒子也是我的心頭肉啊,我老了要依靠的,我哪狠得下這個心啊~嗚嗚~”

狠不下這個心,難不成是作爲大女兒的李空竹逼迫的不成?

衆人眼光齊刷刷的向着下首坐着淡定自如的女子看去。

見都這麼會兒了,還能這麼厚臉皮的不紅不羞,當真是無恥之極。

李空竹心頭冷笑不已,面上卻很是淡定的挑了挑眉峰。

一旁坐着的柱子娘見她這樣,就有些臉色不好的扯了她衣袖一下,“空竹,嬸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啊。若講了,你不中聽,你也別往了心裡去,別嫉恨了嬸子纔好。”

“嬸子你說!”李空竹轉眸與她對視,淡笑回她。

柱子娘見她笑得親和,就愣了那麼下。

剛要開口,就聽得上首的李二林又發了火,“跟這麼個畜生玩意有啥可講的?今兒個,我還就在這撂下話了,你若真敢逼迫了驚蟄賣身爲奴給你,當心老子頭一個就劈了你。驚蟄那是老大的獨苗,你這是想李家香火都沒有了不成?不孝的玩意兒,你敢說嘛!你要敢說,你看老子怎麼對付你。”

“呵呵呵呵~~”李空竹抑制不住的笑出了聲,且還越笑越大聲起來。

笑得一屋子的人莫明其妙,笑得李二林有些惱羞成怒的喝道:“你笑什麼?”

“我笑什麼?”李空竹咳嗽着努力地止了笑,別有深意的看向了那邊一人捂臉哭泣,一人一臉‘悲痛’看她的兩母女。

“娘!你說我笑什麼?”

郝氏不經意的抖了那麼一下,感受到的李梅蘭則心中暗暗咬牙。面上滿是淚水的哭道:“大姐,你究竟是個啥意思?你逼得娘都這般了,你心頭真的好受麼?”

呵!

李空竹哎呀呀了兩聲,隨又嘆息了一聲,“我如今至多能拿出三兩銀子,便是這三兩銀子還得借一半的,娘可有想過,剩下的那些從哪來?”

柱子娘驚了一跳,莫不是?

瞪眼看她,“你這是要拿驚蟄去湊銀?”

一聽說要賣了驚蟄的意思,郝氏立時放了捂臉的手掌,“你也沒跟我說要賣了驚蟄啊!你這是個啥意思?不是說立個字據讓驚蟄爲你所用十年麼?”

李空竹似笑非笑的看向那邊已經漲紫了臉色的李梅蘭,輕啓嫣紅朱脣,故作驚訝道:“對呀,我沒說啊,可銀子要咋來哩?”

“你想耍懶?!”李梅蘭扶着郝氏肩頭兒的手,開始由扶變抓起來,那長長的指尖不經意的深陷進了自家親孃的肩頭,疼得郝氏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來。

李空竹挑眉看她,“我沒耍懶啊。若驚蟄爲我所用十年,我自是有辦法去籌這二十兩銀子的。”

“你要如何去籌?準備拿驚蟄怎麼辦!”李二林瞪眼看她,“我告訴你,驚蟄不可能跟你去爲奴。”

“不爲奴就不爲奴唄!”李空竹聳肩,“不還有借錢的方法嘛!我出三兩,各家親戚家再借個點。若實在不行,家裡不還可以賣個一畝半地兒的,也不是湊不出來!”

方法很多,哪就淪落到賣兒賣女的地步了?

那邊的郝氏聽她說讓去各家借銀,又要賣她地的,就有些不滿起來。

“你先頭不是答應了麼?如何就出耳反耳了哩!”

李空竹笑了,出耳反耳的可不是她。

“娘,家中有七畝地哩,一畝良田是十兩銀的。賣個一畝半的,加上存的跟借的就出來了!何苦要拿了驚蟄去換!要知道,驚蟄在我這裡也不一定能過得好,我還差十七兩哩,還得去借哩!”

借不到,當然要去賣你兒子了,你到這地步了,還願意賣你兒子麼?

郝氏聽罷,臉色漲紅的看着她囁嚅道:“驚蟄說好爲你所用的,你得拿二十兩銀子來。不然,不然……”

她不然了半天,也沒想出制她的辦法。在那低着個頭裝可憐的,就像在希望別人同情她似的。

殊不知,李空竹與她的這一翻對話,讓衆人徹底的明瞭了她的真面目。

這不是明擺着的賣兒是什麼?又不是沒有能力去置辦那三十兩嫁妝,攀好親。

說什麼是閨女要賣她兒,人李空竹不也說了麼,能拿出三兩來,不用籤那啥,讓賣點地,借點銀就出來的。

沒成想,這還不願意哩,看那樣兒是硬要把兒子塞過去的。

若人李空竹借不來二十兩,賣了驚蟄湊銀的話,那不是讓人李空竹背了黑鍋受人唾罵嗎?

當真是好毒的心思啊。

柱子娘看向郝氏的眼神有些變了味兒。

這個大嫂往日裡雖軟弱了點,卻沒想到還是這樣的人兒哩,這心思,怕是沒幾人比得過她的了。

上首的李二林也跟着變了臉色,看郝氏的眼神變得尤爲狠厲起來,“大嫂,你要真敢有動驚蟄的心思,這李家怕是容不下你在這呆了!”

郝氏卡白了臉,全身突然像沒了力般,向後倒了那麼一下。

還好李梅蘭手快的將她給扶住了,對着她焦急的喊了兩聲,“娘,娘~你沒事吧!”

郝氏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好像有哪裡不對,她沒有要賣驚蟄,也沒有要賣土地,當初明明說好了的,怎麼就變了卦了呢?

想到這,她驚瞪眼睛的向着李空竹看去,“空竹不是這樣的,你不是說給二十兩銀子麼?不是說好了的麼?”

“是啊!說好了的,要不我給大家重複遍當時說的話?”李空竹絲毫不怕,故意說重複一遍,就是要看李梅蘭是個啥反應。

她那些誅人心的話,可是放到哪都令人不恥的。若傳出去,別說什麼秀才家了,就是一般的農家裡,也不會要了這麼個有毒心的人兒。

李梅蘭變了臉色,眼神狠毒的朝她射了過來。

郝氏顯然也想到了,立時擺了擺手,“不,不用了!”

在坐的人見她這樣,心頭都在猜着這裡面怕還有啥事兒纔是,怕是這裡面真正受逼迫的是李空竹吧。

柱子娘最先明白過來,看李空竹笑得依舊親和時,就不由得心疼的伸手去握了下她嬌嫩的手,“倒是難爲你了。”

李空竹搖頭。

那邊的李二林再次的拍了桌子,“這飯也別吃了,驚蟄的主意你們誰也別想打了去。一會我就去請了李家長輩出來,商量個章程,讓驚蟄看是放到誰家去暫養着吧!”放在這麼個家裡,遲早會生出大事兒來的。

郝氏臉上早已沒了血色,抖動着有些紫了的脣瓣,看着李二林哭道:“他二叔,你,你這是想逼死俺啊!”

李二林很是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哼道:“有你這麼個娘,當真羞辱得慌。”

李梅蘭此時也有些着了慌,如果李二林真要這麼做了的話,怕是他們家以後在村子裡,別想再擡起頭來了。

想到這,她趕緊向李空竹看去。

李空竹接受到了她那半是乞求半是威脅的眼神,又看了看那邊已經完全癱在了她身上的郝氏。

也覺打擊得差不多了。

這才緩慢的起身,對着李二林行了一禮,“二叔,你且慢上一會可好?”

“怎麼?”李二林雖說這會不喝罵她了,可心頭依舊是看不上她的。

李空竹並不懼怕他的冷淡,只笑了笑道:“我想把驚蟄領去趙家村,跟我們兩口子暫時過個幾年!”

“你又想捉什麼妖蛾子?”李二林見她還打着驚蟄的主意,立時眉毛一竄,又升起了怒火來。

“二叔莫急,且聽我慢慢說來!驚蟄!”李空竹衝後頭不知何時移去屋角,一直在靜默看着這邊驚蟄喚道。

李驚蟄這會兒心頭別提多傷心得慌了,聽到他們說要賣他的,那心頭就跟有根針在扎似的。

大姐不是說讓他去跟她住麼?不是說讓他吃好穿好還有書念麼?不是說可以讓他七天回一次家麼?

怎麼就要賣了他呢?爲什麼他都有些聽不懂了啊。到底哪頭纔是說的真話啊,到底是不是要賣了他啊。

就在他還在糾結的時侯,忽然聽到了大姐的喚聲。

尋眸看去,見她立在屋桌旁邊,正衝他招着手,一臉暖笑的樣子,令他頓時淚如泉涌般,不停的噴流而出。

“大姐~~”他嘶啞了嗓子喚她。

李空竹心頭嘆息了聲,怕是給這娃子留下了不好的心頭陰影了。

“你叫他幹啥?”李二林見她不解釋,還叫驚蟄的,就忍不住皺眉問了這麼句。

“當家地!”柱子娘別了他一眼,讓他沉住氣,別動不動先來暴脾氣的,沒看到驚蟄那娃子都哭了麼?

被自家婆娘橫了一眼的李二林也不好再吭了聲。皺着張臉的坐在那裡,心裡想着,看看吧,看又出啥破招兒!

“驚蟄,來,到大姐這來!”李空竹使終保持着暖人的微笑,衝着那哭得淚人兒般的小兒招着手。

李驚蟄早抽泣得有些不能自已了。看着她招手,快速的跑了過來,一把撲在了她的懷裡痛哭了起來。

“嗚嗚~~大姐,俺不要被賣,俺不想被賣!”

“驚蟄!”緩過神來的郝氏,見自家兒子撲在大女兒懷裡痛哭的,不知怎的,心頭既起了絲慌意來。

慌叫着他,衝他命令道:“到娘這來,你這是作啥?別把你大姐身上的衣服弄髒了。快到娘這來,娘不賣你啊!快過來!”

李驚蟄搖着頭,潛意識裡,他還是比較相信大姐。因爲大姐這會會撫着他的頭,輕柔的說別哭了,別哭了,還會給他擦着眼淚兒。

娘從未這般做過,即使再疼他也從未這般做過。

見自家兒子搖頭,郝氏的心跟撕了般疼得難受,紅腫了眼的哭道:“你這是煩了我不成?啊~驚蟄,我是你娘啊~~”

李驚蟄擡頭,在李空竹給他擦淚的空檔,見他娘哭得傷心,又有些猶豫了。剛想移了步,卻聽得大姐在他耳邊說道:“驚蟄,你將跟大姐打勾的事兒,說給在坐的哥哥嬸子二叔們聽聽。咱倆是咋約定,你說說看!”

“大姐不騙俺麼?”李驚蟄聽她讓說,擡眸有些不確定的問着她道。

“不騙你!”李空竹笑,摸着他的包子頭道:“忘了騙你要變啥了?”

對哦!李驚蟄點頭,大姐要騙他的話,可是會變烏龜王八的。

想到這,他立時停止了哭泣,對着在坐的這些人說道:“大姐說讓俺過去跟她過,她會讓俺吃好喝好,換季還有新衣穿,還讓俺去學堂識字唸書,能七天歸家一次哩!”

娃子的話還帶着點顫音,卻不妨礙在坐的聽了個清楚明白。

大家再聽完後,皆不約而同的向着李空竹看去。這吃好喝好誰都能說,也都能隱着不做的。可這去學堂唸書識字,那可是實打實能看得見的,還有這七天歸家一次,過得好不好,那是一眼就能瞧出來的,她真敢去這麼做?

李空竹拍着李驚蟄給他順着氣,看衆人皆有些震驚的看着她。

就不由得笑了起來,“驚蟄是我弟弟哩,我不疼他誰疼?他可是老李家的獨苗,我就算再沒了錢也不會拿他當賣買的,這點二叔放心好了!”

李二林咳嗽了一聲,“那也不用籤賣身契約啊!”

“我並未說要買驚蟄,何來的賣身契?”

“你怎麼沒說?是你讓娘找識字的人來立字據的。”李梅蘭在一旁聽出了事有轉機,趕緊接了這麼一句。

郝氏也緩過了神,聽出不是要賣驚蟄,事情有轉圜了,就趕緊點頭,“是你讓俺去找個識問斷字的人來立字據哩,還說再找幾個相熟的人來作個見證的。”

李空竹好笑,“立字據有多種,怎麼就成了賣身契了?”頓了下,“我要立的字據是娘從我這拿走二十兩,驚蟄就得跟我生活十年!若以後還有相借,就再加年頭兒就是。驚蟄依然是驚蟄,依然是李家的兒子,只不過換個地方過日子,不跟了娘過罷了。”

柱子娘聽出來了,這是在變相牽制哩。怕是這丫頭拿了二十兩出來,以後若郝氏還不知足的話,怕是還會來要銀的。

用驚蟄在那擋着,多多少少能讓她顧忌一點。不然到時兒子大了,她也老了的,要靠啥去過活?

想到這,柱子娘趕緊給自家男人打了個眼色。

李二林也聽出味兒來了,沉思着,“你真能讓驚蟄去學了字?”

“當然。”李空竹笑道:“我如今與人有開了個小店,雖說不能大富大貴的,但一般的家境還是能達到的。供驚蟄上個幾年學還是能成的。若以後他真是這塊料的話,我便是再努把力,砸鍋賣鐵的,也會將他供出去,也好爲着我李家這一門冒股青煙哩。”

李二林聽罷,心頭忍不住的顫了幾顫。要知道能識字就已很好了,若這驚蟄真是個能耐的話,那他們李家……

想到這,李二林趕緊清了清喉嚨,“若真是這樣,倒也可以!”

李空竹點頭,轉眸去看了郝氏跟李梅蘭二人,“娘覺着成麼?還是說讓驚蟄就留在了家裡?”

她當然希望驚蟄留家裡了,可若留家裡話,小女兒的嫁妝就沒了。

感受到了小女兒在捏她肩膀授意。就紅着眼點了點頭,“按你說的做吧!娘沒本事,做不到讓驚蟄唸書哩!”說着就又擡手哭着抹起了眼淚兒來。

衆人都有些鄙夷。

特別是柱子娘,都有些看不慣了,這是故意裝了柔弱博同情哩,想不到還是個內裡藏奸之人!

商量妥了,鬧劇也差不多了。

李空竹請了尷尬的李才寫了字據。

並註明了負責驚蟄上學的事情由她全權代包,還寫明過十五後,便拿銀子過來。

到時,一手交人一手交錢,兩方不得耍懶了去。

立字爲據,一式兩份,衆人見證,皆按了手印,纔算正式生效。

寫完了字據,鬧劇也落幕了,本該吃的酒菜,請來的幾人也只匆匆的吃了幾口了事兒。

李空竹代郝氏送人出門時,柱子娘還拉着她的手,拍了她好一陣子,臨走時道了句,“苦了你了!”

李空竹抿嘴笑道:“倒是不苦的,從今後,我只操該操的心哩!”

柱子娘點頭,郝氏那樣的,也不值得多可憐了。

“由得她去吧!”

衆人散去,院子開始變得冷清起來。

李空竹站在院子裡,看着始終沒開一腔的男人,問着他,“這齣戲可好看?”

“尚可!”男人點頭。

女人嬌笑,上前故意在他胸口劃了那麼一下,見他眯眼看來,笑得好不明媚,“若當時我真被二叔打了,你可會出手救我?”

嘟嘴兒,賣萌,眨着眼睛的又要用手去劃他的胸口。

卻不想,手到半空,被男人一把抓住,低眸逼近,惹得她心跳如鼓。

“你猜?”邪笑勾脣,氣得女人牙根癢癢。

正想反駁,屋檐下的李驚蟄卻抱着被褥子很是不解的喚着他們,“大姐,姐夫,你兩還擱那站着幹啥?不冷啊!我給你兩把被子抱去了啊!”

“哎!”

李空竹揚笑回了喚,再轉眸時衝男人笑得別有深意。“當家地,我且先去洗簌了,一會記得早點回屋睡哦!”

看着她飄然跑遠的背影,趙君逸心頭沒來由的抖了那麼一下,一股名爲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了起來。

而這邊的李空竹在迅速去往後廚房洗簌完畢後,也不顧李梅蘭那熱嘲冷諷的臉,迅速的回到了位於原身以前的屋子裡。

這會兒的屋子,因着烘了好些時侯的炕,開始變得回暖起來。步到炕邊,看着炕上那僅有的一牀被褥,李空竹很是得意的摸着下巴,猥瑣的笑了起來。

一邊笑,一邊慢慢的脫鞋上了炕,將那牀不大的褥子慢慢的鋪平在了炕了,一點一點弄得甚是精心,像伺候老媽似的,連着邊角有個角尖沒出來,都拆了頭上的木簪子,硬要把它給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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