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走你的人,是程少瑾?”
柳飄飄還沒來得及說出程少瑾的名字,就被程少華搶先了一步。她不由得抿脣點點頭。看來這個程少瑾和程少華的確是有宿怨的。否則也不會在面對她的時候如着了魔一樣仇恨。
“他……跟你說了什麼?”
這個程少瑾和程少華是何等的關係,柳飄飄自然不用猜測,但現在聽程少華的聲音都不再淡定起來,柳飄飄開始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當時程少瑾的反應?
要是刺激到程少華,導致這件事惡劣下去,她豈不是罪魁禍首?
思前想後,她垂下眼盯着潔白的牀單說,“他想利用我報復你。”
單單是這麼一句話,程少華更加淡定不起來。望着柳飄飄,眼裡的情緒格外複雜。而柳飄飄低着頭,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你不能回去。”
“什麼?”
柳飄飄唯恐自己聽錯,擡起頭望向程少華的眼睛,他卻格外堅定地又說了一遍,“你不能回去。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待在這裡,去任何地方,必須和我一起去。”
沒想到程少華會突然有這麼強勢的要求,柳飄飄錯愕不已,隨即卻意識到一件事,“你這是要軟禁我?”
“不是軟禁,是保護。”
柳飄飄失笑,當時程少瑾之所以會用她來挾制程少華,不就是以爲程少華把她捧在心尖兒上,像寶貝一樣寵着?可事實上,他們倆也並沒有程少瑾想的那麼親密。再加上當時她已經決定離開杭城,哪裡有想過會遭遇這樣的無妄之災。
見柳飄飄沉默,程少華心裡相當不好受。上次她忽然離開,他便再次確認自己的心意,這輩子非她莫屬。如果再讓她離開,他不知道不確定還能不能找到她。所以他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無時無刻。
“如果你真的要保護我,就離我遠遠的。”
程少瑾並不只是針對她,而是針對每一個程少華所在乎的人。他想要程少華嘗受那種失去摯愛之人的痛苦。如果哪一天程少華沒有來,那麼她心裡必定會坦然。即便是離開了,也覺得此心無憾。但偏偏,那天程少華來了……
她原本就決定冰封的心,鬆軟了起來。
嚥了咽喉嚨,柳飄飄長呼一口氣,說道,“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放手吧。我禁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程少華心口忽的一絞疼,雙手忍不住攥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程少瑾已經盯上了你,爲了你的安全,你的弟弟妹妹的安全,留在我身邊,是最恰當的。”
此時他的聲音已然不似剛纔那般深情,如平常一般冷漠如冰。
讓柳飄飄錯愕的是,程少華提到的人。她瞪大了眼睛,見程少華目光堅定,想起那天配合別人抓走自己的張勇,心中猛顫,“你……他們在哪兒!”
程少華不自覺垂下了眸子,說道,“清雅苑。程少瑾現在在杭城的行蹤不定。如果讓他發現你出現在清雅苑,難保不會對
你的親人下手。張勇和張立已經被送到警察局,他們再也威脅不到你。但程少瑾,不是你所瞭解,也不是你能夠對付的人。”
一句話,讓柳飄飄掂量起事件的輕重。
她泄氣地跌坐在牀上,恍然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招惹了這麼麻煩的人。
程少華沒有在房間裡久留,等他離開後,柳飄飄才下了牀,站到窗邊。稍稍一打量,才發現,這別墅的不遠處便是海邊。微微一開窗,外頭的熱氣便像是瘋了一般衝進房間。
冷熱交替,柳飄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關上了窗。
程少華替她解決了張勇,她應該感恩,應該感謝。可是讓她這麼留下來,卻無論如何都覺得名不正言不順。但眼下,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除了這裡,的確沒有最安全的地方。被抓走的那些日子,是她所度過的最艱難的日子。
哪怕是幼年時被張勇關在小黑屋裡,也比不上那些天的千分之一。玻璃上反射的淺淺的人影,依稀能夠看到臉上殘留的淤青。雖然沒有被破相,但每一處觸碰起來,都鑽心地疼。
柳飄飄忍不住抱住雙肩,右手觸碰到左肩後包紮的紗布,忍不住多摸了幾下。
那天張立真的是像瘋了一樣,他想要殺了她,卻不讓她死得痛快,偏要一點一點折磨。令她的意志一點一點被消磨。從鬼門關走一趟回來,再看向這繁華俗世,柳飄飄都不知道自己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在程少華提起張勇之前,她想都不願意去想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得知他被送進了警局,終於鬆了一口氣。
昏迷太久剛剛醒過來柳飄飄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在牀邊站了一會兒,便四肢發軟頭髮暈。回到牀上,只盯了一會兒天花板,她便閉上了眼睛。這一次睡得足夠香,再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經變黑。屋裡亮着燈,她看了看四周,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又閉上了眼睛。
沒一會兒門開了,先後進來兩個人。雖然腳步都相當地輕,但還是能夠聽出來,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
“柳小姐今天剛醒,丁醫生說體力不支,嗜睡也是正常的。”
這熟悉的聲音是助理長,不知是不是確認不是程少華她反而心安了,下意識就睜開了眼睛。入眼的,便是端着托盤的助理長和站在他身邊的方沁。
“阿沁姐。”
看到眼熟的人,柳飄飄不自覺就呼了出聲。
原本以爲她睡着,一聽到呼喚,方沁連忙看過去。見她正望着這邊,連忙快步走過去,“飄飄,你怎麼樣?”
柳飄飄半坐起身,背靠着牀背,笑着說,“還好,就是有點兒累。”
“累是正常的。其他感覺有沒有?”
柳飄飄搖頭,望着如此熱心焦急的方沁,她忽而熱淚盈眶,聽方沁這麼一詢問,眼淚竟不爭氣地就掉了下來。
“飄飄……”
看到忽然哭起來的柳飄飄,方沁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連忙拉住她的胳膊,一隻手取了牀頭櫃上的紙巾給她擦眼淚,“你這是怎麼
了?”
柳飄飄憋不住心裡的苦累,抱着方沁稀里嘩啦便哭了出來。
這令人驚愕的場面,實在是出人意料。助理長識趣地放下手中煲好的粥,離開時帶上了房門。剛轉身,就看見站在樓梯口的程少華。
別墅的隔音雖然好,但程少華自方沁來了就一直坐在客廳,方纔他們上來時也沒關門,柳飄飄的哭聲又大又響,自然就傳了出來,無怪乎程少華會聽到。
“老闆……”
程少華盯着緊閉的門,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她怎麼了?”
助理長到底是過來人,自己也有個女兒,明白這種小女兒的心性。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道,“老闆放心,不是什麼大事兒,姑娘家嘛,遇到信任的人心裡有委屈自然就忍不住想哭出來釋放一下。”
說完這話,助理長就注意到程少華古怪的表情,一時有些尷尬,又咳嗽兩聲說道,“當然了,女孩子見到女孩子總是比見到男人自在些,情緒也不會僞裝起來。”
經歷了那樣的事,助理長相信是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承受不來的。柳飄飄固然堅強,能夠假裝無事,但在方沁面前,她的好朋友面前,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積壓心情。這是經驗之談。
但是助理長沒想到自己老闆對柳飄飄用情竟然這麼深,這麼點兒小事兒都會吃醋。雖然他替裡面的兩個女孩子打了圓場,但是程少華聽不聽得進去,還真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見程少華還站在樓梯口沒有走的意思,助理長識趣地先行下去。年輕人嘛,感情總是要經歷一下的,他很理解,很理解。
柳飄飄那晚哭了很久,哭過之後,卻覺得渾身輕鬆了許多。在被關押的那些日子裡,縱使是被打得奄奄一息,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那是因爲她知道,那裡的人不會同情她,不會可憐她,更不會因爲她哭了傷心了就放過她。所以她必須堅強,必須咬着牙挺過去。
但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有一個信任的人出現在面前,她真的真的好需要一個懷抱,讓她把心裡的苦都倒出來。
方沁也沒想到柳飄飄能哭得這麼傷心這麼難過,一想到她身上的傷和主導這件事背後的人,心裡就一陣窩火。不把他揪出來,她方沁名字就倒着寫!
“阿沁姐,今晚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程少華讓她權衡利弊,她也不是想不通。知道這時候回清雅苑不是明智的選擇,身上有傷,又沒有錢,擅自離開去別的地方更不明智。留在這裡,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但是,和程少華獨處一個家,她仍然心有餘悸。
誰讓他有前科呢?
方沁聽到柳飄飄的請求,看着她那瘦弱的模樣,一下子心就軟了。給王弟打了個電話,就留了下來。
那一晚,兩個人沒有多說什麼,同牀而睡,柳飄飄一直抱着方沁的胳膊,唯恐她半夜會離開一般。方沁在家裡其實也是小的,從來都被人寵着慣着,還從來沒這樣被人需要過,一時間,心裡騰昇起莫名的自豪感。也就任由柳飄飄抱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