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會兒,我幫我媽弄弄菜。”
對江奇霖說了一句,又甩給陳文珍一個警告的眼神,柳飄飄纔跟着柳娟進了廚房。
柳娟歪頭朝客廳看了好幾眼,眼見着那陌生的小子規規矩矩白白淨淨的樣子,是既開心又擔心。
“飄兒,你怎麼沒告訴媽要帶男朋友回來呀?”
柳飄飄若無其事地說,“我也沒帶男朋友回來,幹嘛要告訴你?”
柳娟一開始還沒懂這句話的意思,一反應過來,臉上就疑慮重重,“不是男朋友你帶回來幹嘛?”
將池子裡的菜淘了出來,柳飄飄纔回答,“這不帶給你先看看,夠不夠格當你的女婿嘛?”
聽她這麼一說,柳娟臉上的疑慮和擔憂頓時消失,頗有些合不攏嘴。拍了一下柳飄飄的後背,直嘀咕閨女的心思太鬼了。
“我看有什麼用?家裡給你說了好幾個,你嫩是一個都看不上。這小夥子什麼情況?”
柳娟目光如炬,一下子看出問題所在。
柳飄飄將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尤其重點說了江姐姐的事兒。她的本意就是想看看自己媽的反應,而後者也意料之中沒有讓她失望。
“聽你這麼說,也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看你對他姐姐這麼上心,他姐姐肯定也是個好姑娘。飄兒,媽跟你說句實在話,你要真是喜歡人家,就好好跟人家在一起。要是不喜歡,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咱們家的孩子,不幹拖累人傷人的事兒!”
柳娟一貫都是這樣,始終爲別人着想。無可否認,柳飄飄也是以爲她的性子,從小耳濡目染,對別人纔多了一分寬容之心。
在柳飄飄看來,江奇霖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反正也是要結婚過日子的,既然沒辦法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那就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好了。她知道,如果對方對自己足夠好,她一定會盡力回報。
時間長了,也許就會愛上了。
心裡正這麼想時,客廳裡想起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柳娟當即接過柳飄飄手裡的菜盆,拱了她的肩頭一下,說,“你陳叔回來了,去客廳吧。”
柳飄飄也早就聽到陳文珍大嚷大叫,自然知道陳舟回來了。剛走出廚房,她就看見陳文珍掛在陳舟脖子上,嗷嗷地撒嬌,“老爸,今天大姐剛回來,我就不做作業了好不好嘛!我保證明天一定做!”
“少拿你姐姐當藉口,你姐姐當年比你還辛苦一句話沒說過。瞧瞧你這學期的成績!我前兩天剛碰到你們班主任,我可聽說了,你在學校裡和幾個男同學不清不楚的!”
“爸,這還有人呢,你說我能不能分分場合!”陳文珍一發火,當即甩手回了房間,“嘭”的一聲關了門。
陳舟是縣第一高中的數學老師,而陳文珍和陳文宇,過了年就讀高三了,正是關鍵的時候。陳舟的性子嚴謹又認真,對於子女的教育,把關尤其嚴格,所以陳文珍二人算是在苦海里煎熬。
這樣的態度,當年的柳飄飄也沒有逃過。而正因爲這樣的一視同仁,柳飄飄早把陳舟當成了爸爸,但是一直以來都習慣
叫叔叔,也改不過來口,只是一家人,早就融爲一體。
“叔叔。”柳飄飄上前叫了一聲,接過他手裡拎着的鮮魚。
緊接着,陳文宇就搶先一步,拿走了柳飄飄手裡的菜,“大姐,我來。”
相比較陳文珍的大大咧咧,陳文宇倒像個靦腆的女孩兒。關於兩個人天差地別的性子,一家人還專門討論過,柳娟還開玩笑說,肯定是當初從她肚子裡鑽出來的時候跑錯了順序,導致性別和性子都顛了個轉兒。
陳文宇對柳飄飄,也有一種莫名的保護欲,雖然是他姐姐,但卻不容許任何人對她不好。這件事,在柳飄飄剛上高中,陳文宇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陳文宇的決心。
那時候她因爲性格內向得有些忍氣吞聲,所以被幾個頑皮的同學盯上。下學的時候,被圍堵險些遭打,卻被路過的陳文宇看見。個子小小的陳文宇,衝到幾個女生中間,拉出柳飄飄。在那幾個女生準備動手的時候,完全不手下留情,將幾個女生打得哭爹喊娘。
後來這事兒鬧出來,小學和高中都驚動了。
得知真相後陳舟也義不容辭地站在柳飄飄這邊,擺明了告訴學校,這樣的校園暴力絕不姑息。而他的兒子打了人他會教育,但這件事來說,並沒有做錯。後來陳文珍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嗷嗷叫嚷着陳文宇不厚道不義氣,那種場合應該叫上她一起纔對。
陳舟爲此還吼了陳文珍一頓,陳文珍事後卻悄悄跟柳飄飄說,“大姐,你別怕,以後我和小宇保護你!”
明明那時候兩個都才十歲出頭,卻要保護她這個已經十五六歲的大姐,讓她哭笑不得之餘,卻感受到了來自家人的溫暖。要說從前柳飄飄還對陳舟父子三人存在些牴觸,在那一次之後,卻是實實在在把他們當成了親人。
江奇霖因爲江姐姐,心思早就細膩如絲。從剛進門到現在,他就將柳飄飄家裡的情況瞭解了大致。
這是一個溫馨有愛的重組家庭,在一百來平米的家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陳舟和柳飄飄寒暄了許久,才注意到家裡多了一個生人。他帶着金絲框的眼鏡,鏡架因爲戴的時間長久,已經褪了色。他套着一件棕色皮夾克,夾克裡是一件套了格子襯衣的羊毛衫。
四十出頭的年紀,頭髮十分乾爽,下巴有一點鬍渣。一雙黝黑的眼睛,閃露着一股學者的韻味。四四方方的臉上,即便笑着,也抹不去深入皮肉的嚴肅。
將手中的黑色公文包遞給從廚房出來的陳文宇,他才認真打量起江奇霖,“這是誰?”
“江奇霖。”陳文宇答了一句,卻沒有過多的解釋。
陳舟望向站在江奇霖身邊的柳飄飄,問,“飄兒,你男朋友?”
柳飄飄癟了癟嘴,反問,“叔叔覺得不像?”
“不像。”陳舟努了努嘴,在客廳沙發正中央坐下,隨手拿起遙控器按到新聞頻道,又問,“喜歡我家飄兒?”
直白又嚴厲的語氣,像極了班主任對待壞學生時的不信任。
柳飄飄一臉窘迫,本想替江
奇霖解圍,卻被陳文宇拉進了他的房間。
“小宇你做什麼?”
進了房間陳文宇就鬆開了柳飄飄的手臂,聽她這麼問,語氣裡還有點兒不樂意,當下就不開心了。
“我什麼也沒做。大半年沒看到,你都沒發現我長高了?”
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已經長了挺高的個子,站在柳飄飄面前,高了一個頭。
柳飄飄恍然大悟,伸出胳膊比了比二人之間的差距,深以爲然地說,“嗯,的確長高了,像個男子漢了。”
望着柳飄飄看他的眼神還是像看小孩子一樣,陳文宇不悅地轉開了身,拉了書桌前的椅子坐下,擺弄起桌上的飛機模型。
陳文宇性子沉穩,喜歡一些科技的玩意兒。在這一方面,家裡人沒有阻礙他的興趣發展。而他桌子上的一大半,都是柳飄飄買給他的。每一件,他都仔細地組裝好,擺放在最恰當的位置。
柳飄飄隨手拿了一個模型,望了望機尾,果不其然,陳文宇寫上了收到的日期。
“怎麼樣,要上高三了,緊張不?”放下模型,柳飄飄找了個話題聊。目光掃向並沒有多大變化的房間,最後停留在門後貼着的空軍海報上。
“有什麼好緊張的?跟平時也差不多。”
“那就好,我去看看珍兒。”想起陳文珍獨自待在房間裡,柳飄飄還是有些不放心,準備去看一看。
“擔心她還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陳文宇冷不丁說了句話,讓柳飄飄呆住。她反應過來,立即反問,“擔心我什麼?”
陳文宇望了她一眼,收回注意力,說,“擔心你的婚姻大事啊。都畢業兩三年了還不結婚,爸媽不急呀?”
“……”柳飄飄被柳娟催婚已經催習慣了,可怎麼能想到,竟然還會被自己的弟弟催婚,這算是什麼梗?她就有這麼讓人不省心的?再說了,現在外面不還有個江奇霖嘛,她還要擔心什麼……
出門時柳飄飄背對着陳文宇,並沒有注意到他轉過頭來時眼裡的擔憂。
而在陳文珍那裡,她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同情的目光。
她進入陳文珍的房間裡,陳文珍正慌張地將什麼東西塞進枕頭底下。柳飄飄瞄了一眼沒說話。坐在房間的椅子上,瞥眼她屋裡張貼着的那幾張當紅小生的海報,嘖嘖不已。
見陳文珍臉上還憋着一股氣,她湊過去問,“還生叔叔氣吶?”
“我生他的氣?值得嘛?從小到大就那樣兒,看我不順眼!”
“叔叔就那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怎麼了?多大的人了,還要別人將就呀?在學校是話題終結者就算了,這回了家還是這個性子,煩人!”
“……”
處在青春叛逆期的陳文珍,對她的爸爸可是怨念頗深。回想自己十七八歲的時候,柳飄飄竟覺得記憶出現了空白。那個時候,她似乎每天都是兩點一線的生活,眼睛裡除了課本和作業,沒有別的任何興趣。
相比較下面的弟弟妹妹,過的是真枯燥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