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部長從會場裡走了出來,先跟雅賓洛夫斯基握了握手,跟陳默用英語說道:“小默,劉副總他們都來了,我們也進去吧,馬上就要開始了。”
陳默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用英語來交流,登時就明白了過來。尚部長這不僅僅是單純的來通知自己,更是要在雅賓洛夫斯基的面前給自己擡莊。
他一個科級幹部,還要個處級幹部專程來通知,這直接說明了他對自己的重視。雖然這個裡面有他乾爹的原因,但是如果他不想捧自己,自己不願意。只需要在遠處叫一聲就可以了,根本不必對雅賓洛夫斯基如此禮遇。
跟雅賓洛夫斯基一起回到了會場裡,陳默注意到,四張桌子上面,人已經都快坐滿了。他們中油這一桌,最大的領導是負責生產管理方面的劉副總,他不僅是董事會成員,也是僅次於鄭總的決策者,是一個真正的副部級幹部。
由他的出現也可以看出來,在其他三張桌上坐的人,恐怕也都有他這個級別的人出現。像陳默這樣一個科級幹部,雖然碰面的機會多,但是能夠與他坐在一張桌上,這樣的機會可謂少之又少了。
陳默和雅賓洛夫斯基的並排進入,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他也沒有貿然上前去跟劉副總打招呼,說實話,他也還沒有這樣的資格。
不過,坐在劉副總身邊的康學東,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的回來,向他招了招手,跟劉副總說道:“劉總,這個就是我的乾兒子陳默,今天特意帶他來見見世面。”
劉副總呵呵笑道:“聽說過,陳家的犟驢。他現在跟他爸爸說話了沒有?”
康學東搖了搖頭說道:“比以前成熟多了,現在跟他爸也算是和好了。”
陳默來到他們的身邊,沒有伸手出去,只是跟劉副總微微鞠了一躬。說道:“您好,劉總。”
劉副總側身在他手臂上拍了拍,笑道:“好好幹,可不要給你爺爺丟臉。去坐下吧。”
陳默點了點頭,回身來到他們對面的位置上。這一桌。他年齡最小,職位最低,也只能叨陪末座。這位劉副總雖然態度和藹,但是在系統內部,卻跟鄭總一直保持着競爭的關係。而陳默是康學東的人,康學東卻跟鄭總關係密切,這也代表着他不屬於劉副總的陣營。
所以,能夠在他面前混個眼熟就好了,雙方也不可能太過於親近。別看他現在跟康學東似乎很親密,保不準內心裡在掏刀子啊。
坐下之後。他暗暗觀察了一下,這一桌坐了將近20個人,除了集團領導,他們採購部的幾個,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油田和煉化公司的負責人。他沒有貿然上前攀交,發名片,一會兒開席了之後,有的是攀交的機會。
斯倫貝謝公司美國總部的總裁,以及大中華區域的總經理一起走上了主席臺,他們分別致辭。對今天出席會議的各個公司的領導表示了歡迎以及敬意,各自發表了不到五分鐘的演說,就結束了廢話,正式開席。
陳默有些奇怪。低聲問坐在他身邊的尚部長。“就這麼簡單的說了幾句,也沒有再推銷一下他們的新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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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的昨天已經說了,今天也就是個答謝會。我們中油這次就簽訂了高達兩億美元的訂單,國油和海油更多,他們早就心滿意足了。”
陳默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答謝會,感覺非常怪異。這不像西式冷餐會那麼隨意,卻也不像一般的晚餐那麼正式。從一開席,大家都還沒有來得及吃兩口菜,斯倫貝謝公司的兩位大佬就開始了串席。
他們兩個端着酒杯,一人去到了國油的酒桌上,一人來到了中油的酒桌上,開始了敬酒。雖然是輪流着來,但是從他們的總裁首先去了國油一桌,也可以看出,在採油環節更強的國油,與他們的業務額更大,也更受重視一些。
一場晚宴,從頭到尾都鬧哄哄的,沒有人能夠好好地吃一會兒飯。先是斯倫貝謝公司領導的敬酒,然後又是幾大油企的相互拼酒。雖然大家都還講究個身份,不至於灌酒,但是同行是冤家啊,像陳默這樣的喝酒主力軍,每個人都喝了不少。
不管是中油,還是國油和海油,雖然國內主要就是這三家油企,但是盤子就這麼大,不要說三家公司了,就是兩家,也會產生競爭。
這種資源的競爭,政策的扶持競爭,從上到下,已經深入到了中油和國油的骨子裡。兩家誰也不服誰,海油相對來說比較超然一點,因爲他們的主戰場就是在海外。在國內市場,他們的競爭力還是要差一點,但是他們就像天平上的砝碼,看誰弱勢了,就上去幫一把。反正不會讓哪一家真正佔到優勢,更不會讓哪一家能夠獨大,這一場三國演義,他們比誰都玩的精。
陳默被中油的同事們分派在前面,正面迎敵,雖然他的酒量不錯,但是三桌下來,他也喝的有些過量了。
跟海油的一位採購部的王經理喝了一杯後,他就感覺自己有些受不了,胃裡開始翻騰了。尚部長遞過了一盒酸奶,說:“喝一口,壓壓酒勁兒。”
“不行,有點想吐。”
“那就去吧,這才三桌,後面還有一桌呢!”尚部長也喝了不少酒,舌頭都有些僵硬了。他這個處長級部長,在今天晚上的場合,也只有衝鋒的命,比陳默強不了多少。
陳默進了衛生間,關上門,蹲在蹲坑前醞釀了一下情緒,將手指伸向了喉嚨,很快就吐了出來。雖然胃裡好受多了,但是大腦卻更暈了。
他靠在牆邊休息了大概有兩分鐘,這才感覺好受了一點,站起身來,沖掉了嘔吐物,用紙巾擦了擦嘴巴。
外間的洗手處,雅賓洛夫斯基點燃了一根香菸,靠在洗手檯前。看見陳默出來,忍不住笑道:“中俄兩國的酒文化,真的很相近,今天我看你喝了差不多有兩瓶白酒。”
陳默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走到了他的身邊,俯身打開了水龍頭,好好洗了一把臉,漱了漱嘴。“我也沒有想到今天晚上最後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是我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對抗,不能認輸。”
“我明白。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變的更聰明一點,這樣會讓你少喝一點。我不認爲你現在還有戰鬥下去的能力了。”他遞過來了紙巾,示意讓陳默擦臉。“一般的俄羅斯人,也喝不到兩瓶高度白酒。”
陳默對着鏡子,將臉上的水滴都擦了乾淨,一點一滴都不放過。這才又問道:“你爲什麼一直如此關注我?這似乎已經超越了你的職業範圍。”
“當你逐漸偏離了公司的中心,你會怎麼做?”
陳默楞了一下,有些驚詫地看着面無表情的他,不明白他爲什麼會跟自己說起這個。“對不起,我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雖然你是一個新人,但是我認爲你應該能夠理解我說的話。”
陳默點了點頭說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爲什麼會跟我談起這個。”陳默當然明白,西伯利亞石油公司駐京城代表處的總經理,說起來似乎名聲很響,但是對於銷售中心不在中國的西伯利亞公司來說,這個職位跟中油在巴黎的韓素潔差不多,都是遠離公司發展中心的邊緣人物。
看到陳默認真起來,他笑了笑說:“我知道,現在不是一個聊天的好時候,因爲你現在已經有些醉了。但是,正是這個時候,我可以更清楚地瞭解你的心思。”
陳默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想跟我結盟?”
他哈哈笑了起來,正準備說話,門卻被推開了,康學東在門口看了一眼,說道:“小默,沒事吧?”
“沒事兒,我正跟雅賓洛夫斯基先生聊天。”
康學東走了進來,向雅賓洛夫斯基伸出手笑道:“非常感謝你對陳默的重視,但是現在我需要跟他介紹幾位重要人物。”
雅賓洛夫斯基點了點頭說道:“沒關係,我們馬上就結束。……陳先生,我對你的聰明非常讚賞,如果你願意,我希望明天能夠與你有機會詳談。”
陳默點了點頭,跟他握了一下手說道:“我有你的電話,等我考慮好了,我會跟你聯繫的。”
他們一起回到了會場,康學東專程將陳默介紹給了斯倫貝謝公司的幾位領導,雖然只是短短地打了幾個招呼,但是這種特意的介紹,本身就有不一樣的含義。當然,對方現在並沒有將陳默當成一個重要人物,像他這樣的人,最多隻是一個潛力股。
晚宴結束的時候,陳默的肚子還是空的,吃了一點東西,也都被吐了個一乾二淨。對方還組織了一場小型舞會,可惜的是,陳默喝醉了,並沒有跟着他們去嗨皮,而是跟康學東一起,在跟對方告別以後,直接離開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