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丹青有心再使出火、雷、電三相神獸相逼,但轉念一想他三人一同前來,偏偏只有他這般出力,白遇仙和玄天明就是一旁看好戲,若是事成之後功勞還不是照樣平分,心中大爲不爽,口中佯裝氣道:“你死守不攻,着實無賴,這種鬥法太沒勁了,罷了!罷了!我不打了,白遇仙你上罷!”他一揮袖子,單手三指一轉太蒼神筆,喝了一聲:“收!”
萬鳥歸巢,狂風驟停,只剩一片片瓦石在空中隕落。
噗!噗!噗!
像下了一場隕石暴雨。
白遇仙收了先前的嬉笑之色,細長白皙的手指一張,就見一朵白色九層紙蓮在手中緩緩旋轉,他冷峻道:“蘇老兒放你一馬,我可不會,葛雲生,老夫御紙術法可是許久未遇見能匹敵的對手了,你出招吧。”
葛雲生心中暗暗叫苦,若是以一對一,他葛雲生尚且能與這三人中的一人堪堪打平,但是這般車輪戰,他如何經受得住,與蘇丹青一戰,已經耗費了他諸多真氣,如今白遇仙又趁機來戰,如何能勝得了他。
葛雲生心中雖然叫苦不迭,臉色卻毫不畏懼,嘿嘿笑道:“走了一個畫畫的,又來一個疊紙的,倒是有趣。”
趙五郎急忙叫道:“你們不講道理,這樣一個個輪流來戰,我師父豈不是吃虧了?”
白遇仙笑道:“小娃娃,你要知道我白遇仙最講道理,你們若是不服,三個人也可一同來戰,我不介意。”
齊雲飛傲然道:“既然避無可避,那不如今夜殺個痛快!我倒要看看你御紙道法有什麼特別之處”說罷,劍指一凝,四把神劍盤旋而出。
四人劍拔弩張,這一仗又是一觸即發。
施小仙忽然拉住趙五郎叫道:“五郎,阿鬼!阿鬼也來了!”
趙五郎正凝心持符,被施小仙一拉亂了心神,奇怪道:“哪裡有阿鬼啊,沒看到啊,他又不懂的隱身,若是來了肯定會出現啊。”
施小仙着急道:“他真的來了,就在我旁邊,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看不到他!”
趙五郎疑惑道:“小仙,你沒事吧,阿鬼真的沒在這裡。”
施小仙解釋道:“你不知道,我跟阿鬼心意相通,我能感覺到他在哪裡,他現在就在我身邊。”
施小仙突然感覺眼前一晃,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
雲機三絕冷眼瞧着施小仙,又互相對視幾眼,紛紛默不作聲。
施小仙神智已經開始迷亂,她的世界彷彿已經顛倒,站都站不起來,只是口中胡亂叫着:“阿鬼!阿鬼!”
趙五郎着急道:“小仙,你這是怎麼了?”
齊雲飛道:“她好像是中了什麼邪?”
葛雲生突然臉色大變,驚道:“不,這,不可能,這還是幻境?!我們還在雲機社的幻境之中!”
趙五郎和齊雲飛失聲驚叫起來,這湖心舊宅還是幻境所化?這幻境究竟有幾層,破了一道又一道的幻術,如今還在幻境之中?
蘇丹青臉色微微一變,也不再隱瞞,哈哈大笑起來:“終於還是讓你們發覺了。可惜,可惜!”
葛雲生神色劇變,驚訝道:“不可能,若是幻術我沒理由看不出來!”
蘇丹青冷笑道:“若是普通幻術自然是騙不過你葛雲生,但這最外面的一層幻術可是趙社主親自佈下的,料你是火眼精睛,也看不出他的破綻所在。”
幻術一法與夢境頗有相似之處,越是接近真實越不容易被人識破,而且就算別人識破也越不容易找到可疑點破幻而出,趙歸真的幻術號稱天下第一,自然是與尋常所見幻術大不一樣,所幻化景物一絲一毫都與真實沒有分差。
這雲機社主趙歸真今夜始終未露真容,衆人卻早已在他層層幻境之中不能自拔,他的幻術究竟如何發動,無人得知,當真深不可測,防不勝防。
蘇丹青立即命令道:“奉趙社主密令,速速在此擒拿葛雲生,絕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
蘇丹青、白遇仙和玄天明齊身而上,蘇丹青大筆一揮,府邸之外的湖水升騰而起,湖水化作萬千水蛟盤旋而入,如海潮涌入陳塘關,更似江水漫上金山寺;
白遇仙撕裂白紙,雙掌一撥,喝了一聲:“御紙排兵!”紙屑翻飛而出,立即化作百名紙人衝殺過來;
玄天明單手一抖,將墨球往空中一拋,空中陰陽雙魚顯現,卻是設下陰陽無盡法界,誓要困住葛雲生等人。
若是硬鬥,這三人隨便一人都夠葛雲生苦鬥一陣,更何況三人齊齊聯手,雲機社千辛萬苦佈下這個局請葛雲生入甕,原本是十拿九穩,但卻忽略了一個最大的漏洞。
他們小瞧了葛雲生的終極破幻之術!
葛雲生雙眼精光暴漲,青藍之光噴薄而出,他雙手十指交叉纏繞,迅速念道:“元氣未分,混沌合一,生於明之內,存於暗之外,明暗交匯,乃得清明!”
“解封!”
“辨真!”
“破幻!”
一陣明亮藍光從葛雲生左胸口散發而出,這光芒越發明亮,將整個院子照的一片水藍,雲機三絕神色大異,白遇仙失聲叫道:“這就是可辨天下術法破綻的寶物?”
玄天明卻是暗叫一聲:“怎麼可能,他中了我的墨蟲,怎麼還可以出這招?!”
“遭了!他破了這層幻術,就抓不到他了!”蘇丹青如夢初醒,驚叫道。
葛雲生道:“明知我可以破幻,還想以幻術控我!真是癡心妄想!”他喝了一聲,藍色光芒輝耀十方,如月華穿透層層迷霧,更似朝陽撥開重重烏雲。
世間混沌化作陰陽兩色清明;
魑魅魍魎消散天地三界之內。
所有景物陰歸陰、陽歸陽,虛歸虛、實歸實,時間空間已然破碎扭曲收縮,雲機三絕惱怒不已,再怎麼奮力出招,卻也抵不住這光景扭曲,噌地一下全部揉作一團,化作一片白色,停在了半空之中。
那是一隻小小的紙蝶。
湖心趙氏府邸、各戲師早已消失不見,葛雲生猛地睜開雙眼,心口忽然一陣劇痛,彷彿有萬千蟲蟻涌入心臟,瘋狂撕咬,這痛楚越發強烈,他再也沒忍住,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血黑如墨,濃血之中似乎有無數油狀的墨汁流淌。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血會這麼黑?”葛雲生暗叫不妙,定是自己與蘇丹青決鬥時遭了玄天明的暗算,卻不知這是什麼術法。
他趕緊擦拭乾淨,整個人這才清醒一些,發現自己還在客棧之中,趙五郎和施小仙早已昏迷過去,阿鬼正圍在施小仙旁邊,吱吱叫喚,着急不已,這屋內唯獨齊雲飛不見蹤影,而那隻白色紙蝶還懸在眼前一動不動。
葛雲生震驚不已,面容忍不住抖動了幾下,他取下紙蝶,喃喃道:“這,這就是趙歸真的幻術?他竟然可以用紙蝶千里之外致人入幻?!”
趙歸真號稱天下第一幻術師,幻術的造詣自然是十分高超,但葛雲生未曾想他的幻術竟然能厲害到這麼逆天的程度。
趙歸真將幻術封入紙蝶之中,大請天下戲法修道之人來赴百戲風雲會,名爲以戲會友,實則暗中監察是誰擁有可以破除幻境的混元心。
這百戲風雲會上有四層幻境,第一層便是趙歸真親自佈下,他將幻象化入紙蝶之中,中秋當夜解開幻術封印,凡是見到紙蝶的人都會入幻,無一能逃。第二層流雲幻境,卻是在第一層幻境之中,由白遇仙入幻建造,而後玄天明在第二層流雲幻境中再造第三層的陰陽塔幻境,最後蘇丹青在白塔閣樓內再建造最後一層滄海幻境。
紙蝶、流雲、白塔、滄海,四層幻境,幻中有幻,假中有真,一層層籠罩着,所以令人更加難辨。
尋常修道之人能破一層幻境已是十分了不得,能破三層幻境的實爲寥寥,趙歸真要雲機三絕前來,滿以爲必能在三層幻境之內就逼葛雲生使出混元破幻絕招,而後在最外層的幻境中擒住他,但不想葛雲生直接看破了裡三層幻境,在最外一層幻境中開了混元辨真之法,使出破幻之術,破了趙歸真的幻術逃了出來。
雲機社千機算盡,始終功虧一簣。
葛雲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急忙摸了摸二人脈搏氣息,又翻了翻眼皮,見這二人只是太過疲勞,一時間從幻境轉入了夢境,心中稍稍緩了緩口氣。他徐徐擡頭,盯着地上的白蝶發呆,突然,他心中閃過一陣不安:這趙歸真既然能操控白蝶讓人入幻,那想必也能通過這些白蝶找到每個入幻人的位置,雲機社的人不消一會必能找到這個客棧,這裡不能再呆下去了。
必須趕快走!
葛雲生顧不得找齊雲飛,趕緊拍了拍趙五郎和施小仙,但這二人早已昏睡不醒,葛雲生急道:“五郎,五郎,快起來了!”喊了一陣也沒有反應,葛雲生無法,只好簡單地收拾了行囊,叫阿鬼一起擡起趙五郎和施小仙,準備往門外行去。
“葛道長如此匆忙是準備要去何處?”一陣清冷的聲音在窗外響起,葛雲生心底一寒,只見一卷白紙悄無聲息地鋪陳了進來,一道白影輕踏白紙凌空而入,緩緩踱入客棧之中。
這來人正是紙中仙,白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