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谷在黎州,而黎州靠近滇南大理,從汴京一路南下,少說也有千里之遙,三人帶着阿鬼一路邊走邊逛,倒是過了一段清閒時光。
時值初秋,越往南下,氣候越加和煦,施小仙見四野層林盡染,景色絢爛繽紛,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她與趙五郎二人時不時打打鬧鬧,倒也給旅途增添了許多活力。
過了夔州便到了黎州的地界,葛雲生道:“黎州靠近蠻荒之地,自古多妖邪,你們兩個還是給我長點心眼。”
趙五郎搖頭晃腦哼唧道:“放心吧師父,經過雲機社一戰,我的實力也是有了極大的提高,現在我趙五郎也絕非泛泛之輩了呢!”
他跳來跳去比劃了兩下,一副洋洋得意勁。
葛雲生哼了一聲:“是嗎?”說着隨手就飛出一道烈火符,趙五郎急忙捏了個訣,喝了一聲:“御!”金光一閃,便將火焰擋了下來。
趙五郎愈加得意,笑道:“師父,今非昔比啊,今非昔比啊,你現在這個火符偷襲術已經奈何不了我了。”
葛雲生哼道:“是嗎,蠢貨,你自己看看你的脖子上是什麼?”
趙五郎摸了摸脖子,感覺沒什麼異樣,又斜着眼珠子瞪了半天,氣得叫道:“我怎麼會看得到自己的脖子嘛?師父,你肯定在騙我,你就喜歡騙人!”
葛雲生嘿了一聲冷笑:“蠢貨!”
施小仙突然叫了起來:“哎呀,五郎,你脖子上真有一個東西,是個什麼符號?”
趙五郎驚了一下,急忙問道:“是個什麼符號?長什麼樣子?”
“紅紅的,有點像八卦的符號,上下兩條長的,中間是兩條短的。”施小仙比劃道。
“八卦離位?”趙五郎恍然大悟,驚叫道:“師父,你太過分了!你給我下印記!你居然給我下印記!”
這是火法追蹤印記,只要被施法人下了法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施法者的術法攻擊到。
葛雲生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我來看看超脫泛泛之輩的五郎師傅到底有多厲害!來來來,嚐嚐我的烈火追身符。”說着,一捏咒訣,喝了聲:“火符追印!”
趙五郎臉色大變,急忙跳了起來,大叫道:“師父,你偷偷摸摸下印記,算什麼好漢!非正道所作所爲!”但這符紙化作一團火球已經追了過來,趙五郎急忙四處逃竄,但跑了沒幾步,嘭地一聲直接被炸翻在地,好在葛雲生的這烈火符刻意控制了威力,只是把趙五郎炸得頭焦額爛、渾身發黑。
趙五郎癱倒在地上,已是一副意志消沉的樣子,他欲哭無淚道:“師父,你修爲這麼高,老這樣欺負徒弟有意思嗎?”
葛雲生嘿嘿笑道:“我就你一個徒弟,我不欺負你,我欺負誰去?再說了,是你自己說實力大漲的嘛,我這才試試你的斤兩,沒想到啊,還是老樣子!一點沒長進!”
趙五郎還要頂嘴,忽然葛雲生臉色一變,哎喲了一聲捂住自己的心口就癱坐在地。
趙五郎和施小仙急忙過去扶住他:“師父,你怎麼了?”
葛雲生臉色已是有些微微發青,胸口劇烈跳動,他咬牙道:“是我體內的墨蟲,又開始噬咬了。”這墨蟲入了葛雲生體內後,在吞噬葛雲生靈力的同時,也極大地激發了混元心的反噬之力,只要自己稍稍一用術法,就會疼痛難忍。
葛雲生想要調息運氣,但自己剛一運氣,這痛楚又涌了過來,當真是鑽心一般劇痛,他臉上豆大的汗水立刻就冒了出來。
趙五郎不知道他師父原來已經中了玄天明的暗算,他一直以爲自己師父天不怕地不怕世間沒有人能奈何的了他,如今想來畢竟他道術荒廢多年,加之年紀漸大,已然不是當年的葛雲生了,五郎擔憂道:“師父,那怎麼辦,有什麼辦法可以治癒嗎?”
葛雲生搖了搖頭,道:“墨蟲入了心臟,若是尋常人便罷了,可惜我的心臟與常人不太一樣,這東西附在我的混元靈力上,已是十分難除,除非,除非挖了我的心臟。”
挖了葛雲生的心臟,那不就是殺了他麼?
趙五郎的心臟劇烈地抽動了兩下,一時間有些被嚇住了,急忙搖了搖頭,叫道:“不行,不行,這可祛不得啊!”
“有人來了!”葛雲生突然臉色又是一變,他拉着趙五郎和施小仙急忙向外滾了幾圈。
果然,二人先前所在的地上嘭地一聲竄出一條巨大的石柱,石柱銳利,像一把利劍般擎天而起,直入蒼穹。
“誰?”趙五郎怒喝道,他不想這荒郊野地竟然也有人來暗施毒手,尤其是趁着自己師父受傷之時。
“嘿嘿,看樣子這是操控五行之術,也算是道內同門。”葛雲生冷笑道。
“啊,不會,不會是那個柳,柳崇遠吧。”施小仙和趙五郎上次差點命喪柳崇遠手下,她對這人印象自是十分深刻,此時又見五行操控之術,忍不住脫口而出。
“柳崇遠?”趙五郎也瞬間想起了這個人。
“哈哈,虧你們還記得老夫!”前方的巨石上露出一個微胖的人影,長衫飛舞,頗有神彩,果然是柳風社主柳崇遠。
他揹着太陽,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一腔憤怒之情:“臭道士,你壞了我的路引,讓我去不得雲機社,我如何能輕易饒了你們!這一路可讓我找的好苦哇!”
“都說了你那什麼破路引不是我們弄壞的,你這人有完沒完啊!”趙五郎仰頭怒問道。
“你自己問問你師父,我的路引是不是他弄壞的?”柳崇遠道。
“不錯,你的路引正是貧道弄壞的,這事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若是不高興便衝着我來,與這兩個小娃娃可毫無無關。”葛雲生臉色已經開始發青,着實有些不好看。
“死到臨頭還嘴硬,你現在身受重傷,拿什麼來與我較量!”柳崇遠冷笑道:“臭道士,你害得我去不了雲機社,叫我幾年苦修又白白浪費,今日受死抵罪吧!”
施小仙眼見葛雲生深重重傷,急忙上前一步護住他,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你知不知道去了雲機社的人全都死了,葛師傅這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柳崇遠哪裡會信施小仙這話,他道:“都死了?那你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那是,那是因爲我們拼死才逃了出來,這天下根本就沒有云機社這個地方,都是趙歸真的幻術變出來的,他是個大魔頭。”趙五郎道。
“哈哈哈!”柳崇遠忍不住笑道:“雲機社是幻術所變?這天下哪裡有這麼厲害的幻術,可以一次騙過百個修爲卓絕的戲師?你這謊撒的可不高明,我可真不想再聽你們狡辯了!”
他突然雙袖狂舞,喝了一聲:“搬山御石!”轟隆隆響聲掃過,地面上如同發生了地震一般四處抖動,他袖子一飛,一顆磨盤大的巨石朝衆人飛了過來。
阿鬼眼疾手快,一步搶了上去,一把抓住巨石又甩了回去。
柳崇遠哼了一聲,雙腳一蹬,腳下的巨石就如圓球一般碾壓了過來,磨盤大的巨石猶如螳臂擋車一般,咔嚓幾聲就碎裂在圓形巨石之下,都不能讓它稍稍一滯。
巨石滾過,地上草木石塊盡數壓成齏粉。
葛雲生急忙飛出一雷符,雷光閃耀,嘭地一聲就將巨石擊碎成幾塊,柳崇遠一換指訣,石塊內彷彿藏了炸藥一般,紛紛爆裂開來,飛出無數更加細小石粒,每一粒都帶着炙熱的火苗。
柳崇遠笑道:“我這招叫頑石生花!覺得如何?”
葛雲生想要再捏符立起法陣阻擋,卻覺心口一陣劇痛,這一口真氣沒有運上來,又堵了回去,終於再也沒忍住,哇了一聲噴出一口血,血色焦黑,如同濃墨。
“師父!”趙五郎驚叫道。
石雨挾帶火星已經擊打而來,噗噗噗!將四人打的傷痕累累。
“哈哈哈,葛雲生,看來你是自身難保了,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給我磕三個響頭,再把殺人復活的秘密交出來,我這便饒了你性命!”柳崇遠一擊得手頗爲得意,肥胖的身子一旋立在一片小小的樹葉上,姿態甚是輕盈。
“怎麼樣,你三人覺得意下如何?”柳崇遠一副志在必得的口氣問道。
“你不就是想要我爹殺人復活的秘密嗎,我這就告訴你,你放了他們!”施小仙緊咬雙脣,無可奈何道。柳崇遠心狠手辣,她早已是見識過的,倘若只是她自己受辱,寧可死一萬次她也不會說出這一秘密的,但是葛雲生和趙五郎與她有莫大的恩情,三人一路行來,歷經數次生死離別,早已有了深厚的情誼,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地看這二人平白再受痛苦。
她道:“我這秘密只能告訴你一個人,你放了他們兩個。”
“小仙,不可以!”趙五郎擋住了施小仙,他朝柳崇遠怒吼道:“有本事我們較量較量,趁我師父受傷來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
柳崇遠見又是上次被打得滿地找牙的趙五郎,忍不住輕蔑道:“就憑你?你這修爲都不配與我較量!”
他喝道:“阿財、阿貴!兩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