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尋找記憶

“你說什麼?”菀晴顫着身子站起來,跟張嬸直直的對視着:“誰會打你?”

張嬸如實說着:“就是那將軍府的人,我想把小姐的東西送回去,再說些話,可是連面都見不得。更莫要提之後的事情了,總是在外打聽着裡頭的動靜,卻再也沒能見了人。我是個不中用的,只好在外頭尋了地處住下,想着有朝一日能遇見小姐。如今果真碰到了,也是得了造化。”

“你休要胡說,將軍不是那樣的人。”小柔忿忿不平的插嘴道。

“難不成還是我自己胡編亂造?手底下養的狗哪條不是聽了主子的吩咐,若不是得了秦朗的令,他們能胡亂咬人?”想起以前受的屈辱,張嬸就控制不了心頭的怒火,大聲質問,睜大了圓眼睛瞪着小柔。

小柔脖子一縮,有些怕,不敢再言語,只能默默的呆到菀晴身後頭,躲了張嬸的眼。

菀晴不吭氣,拿着那張畫紙的手微微抖了抖,她又仔細看了看上頭的人,上面的字,心裡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終於還是下了決心,一下又一下的把畫紙撕扯了碎紙條子。手一鬆,紛紛揚揚的落在地上,有的還飄到了姑娘的腳面上。

“小姐你?”張嬸吃驚的看着她,她自是知道菀晴曾經的情意,眼下這般舉動,着實不能理解。

“那些事都是過去的了。”菀晴幽幽的回道,縱然以前真的和蘇浩辰有着許多的牽連,可是她已經回不去曾經的菀晴了。如果能恢復記憶,是最好不過。這番掂量着,菀晴下了主意。

張嬸也是跟着嘆口氣,只道自家小姐命苦,在她心裡,既是嫁了人,蘇家定不會再娶了小姐。更何況先前他家就嫌棄小姐不貞。只是如今的姑爺,將軍府的當家的,真的是小姐的良人麼?

“張嬸,日後你有什麼打算?”菀晴想把她街到府裡去,日後也好有個照應。

哪料張嬸卻是回道:“見了小姐,我也算是心安了。想着回老家投奔親戚去,先前一直念着有些事沒能做完,捨不得走。如今也是踏實了。”

菀晴聞言,暗自失落,但還是笑着對她說:“也好,日後定要好好顧着自己。”她知道張嬸不容易,雖缺個貼心貼己的得力的,但也不願再將她扯到是非中,自己尚且沒有自保的能力,如何護得住她人。

她瞧了一眼臉上還有淤青的小柔,更是嘆了口氣。小柔是個極好的幫手不假,可惜總歸是個不大的孩子,多多少少任性些,很多事也是毛躁。所幸是有艾青護着她,又經了那樣的事,以後定是百般維護,也能得了周全。

而自己,卻是一個人。

日頭漸漸沉了下去,天邊的一角拉出灰色的帶子,襯得天空愈發的暗淡,映着來來往往的人羣,罩着高高低低的屋舍,都落下了淺淺的灰影。時間過得這般快,這就要天黑了。

“姑娘,我們這是去哪?”辭了張嬸,菀晴就行色匆匆的趕着路,小柔緊緊跟着,生怕一個不留神就不見了人影。

菀晴擡頭看看天色,再回去晚了,怕是要被程叔數落了,她從未主動出府,今日走着竟被攔了下來。無奈之下找了程叔才得了應允,本就覺得憋屈,可真要是再耽擱了,還得看人臉色。

“這不是回府的路。”小柔見她不理自己,只顧埋頭走路,在她身後急急的喚着。

菀晴停下腳步,轉過身問她:“你可知道李念是在哪處?”

“姑娘說的是李大夫?”小柔喘着氣回着:“再往前走不久就是。”

話音剛落,菀晴扭頭就朝着前方去,事到如今,也只有李大哥能幫着自己了。若是能想起從前,總也不會被人哄來哄去,李念是個有本事的,他要是肯治了自己,以後也能活得明明白白了。眼下的情形,菀晴已經認定自個兒是真的失去了記憶,至於這其中的種種緣由,怕是目前解釋不清的了。

腳都是痠痛的厲害,才瞧見李家的招牌,竟有着這麼多的人,除了屋裡頭坐着的,還有外面站着排隊的,菀晴吸了口氣,原來李念在京城也是有着名氣的。

她踮起腳探了探,終是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是月牙白色的長衫,和幔帳鉤子一樣的顏色。她低着頭用手扒開人羣,見着縫插了進去。惹得旁邊的人紛紛瞧她,菀晴顧不得許多,只想擠過去。

李念正仔細端詳着病人的臉色,暗紅色的桌木上只攤着一疊紙,旁邊附着一根黃邊紅穗的毛筆,擱在硯臺上,尖上透着亮。

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的吵鬧聲,他對病人笑了笑,點頭示意讓他等一會兒,隨即站起來打量着,只見得一個矮個黑小子正跟人發生着爭執。不多會兒,他似乎是看出了什麼,急急的朝那頭走去。

菀晴很是無奈,她知道自己做的不通情理,可是確實是有急事,沒想着真是惹了這羣人。她比劃着想要解釋,可是他們不聽反而更氣。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婆子,指着她的鼻子劈頭蓋臉的罵着:“哪家不懂規矩的到這裡來插隊,滾到後邊去!”

菀晴急得滿臉通紅,擺着手搖着:“我不是有意的,我和李大夫認識,找他有事來着。”

“少扯沒用的,你算什麼東西,李大夫能會跟你有交情?說話女裡女氣的,搞不好是哪裡出的小倌。”一年輕瘦男子眼裡上下看着菀晴,一臉的不屑。

這話引起周圍人一陣鬨笑,菀晴沒想着會遇到這樣的情景,手足無措的看向李念方向,小柔好不容易也跟着擠了進來,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到李念的聲音。

“跟我來。”李念來的倒是順心順意,百姓見着是他,都自己讓出道兒來。他默不作聲的抓住菀晴的手腕,一把將她帶到自己身後,自己擋在前面,對着周圍的人帶着笑,微微俯了身,溫潤的人說起話,總是那般好聽:“對不住各位,這位真的是李某的朋友,李某去去就來。”

同個意思的話,不一樣的人說出來,得到的是不一樣的結果。李念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周圍百姓竟沒有一個人再開口說一句不是,那個奚落菀晴是小倌的反而通情達理的回着話:“李大夫客氣了,方纔真是冒犯這位小兄弟了,不要跟我這等粗人見怪。”

李念點了點頭,拉着菀晴朝後院走去,小柔本想着跟上,哪料菀晴頭也不回的告訴她讓她在原地等着。

小柔愣了許久,腳跟長了釘子似的,真是動不得了,姑娘從來沒有這樣對着自己,爲什麼要生疏了?

百姓們碎言碎語傳到她的耳朵裡,無非是質疑李念怎麼會認得那種的人。她亦是漲紅了臉,想要爲菀晴分辨:“你們再要胡說,我就告訴李大夫,以後再也不爲你們瞧病了。”

衆人看着捂着嚴實的小人,均是捂着嘴偷笑,又是一個細聲細氣的,果真有人以羣分物以類聚。

話說這邊菀晴抹着淚,被李念拖拖拽拽的拉到僻靜處兒,她掙開他的手,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沒尋出個帕子,一動氣直接擡起胳膊用袖子擦着臉,原本塗得滿面的暗黃被弄的一塊一塊的,好不滑稽。

李念沒能忍住,噗嗤一聲笑了:“你這是怎麼了,難得出府,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反而弄成這副德行。”

“大哥你怎麼能還這般笑我。”菀晴只覺得剛剛丟人丟大發了,現在想起來耳根子還發燙,被擦出的白淨的肌膚透着紅,委屈的人咬着脣,明顯是在忍着。

李念搖頭,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紫線格子的帕子遞給她:“本就是你的不對,你來我自是歡迎,可是不該耽誤了百姓看病,你可知道你這麼任性,說不定會害了條人命。”

“是我的不是,可是我真的有急事找你才失了分寸,我自是懂得他們的事是緊要的,並非存心找這事端。”菀晴拿着帕子沒有動,只是擡着眼看着他的眸子。

李念皺起眉,一臉擔憂的問道:“什麼事?”

菀晴抿了抿嘴巴,猶豫了一番,才試探的說着:“大哥可是知道我失憶一事?”

“嗯”李念想也沒想就點頭應下。

“那大哥可有法子讓我好起來?”菀晴身子前傾着盯着他的臉,緊張的不敢再動,一陣風吹過,到底是將要入了夜,涼了許多,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李念暗自握了拳,不去看她,偏過頭瞧着院子裡景兒,好多枝條子都吐出了新芽,嘴角藏着笑意,卻是不說話。

“大哥?”菀晴不解,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滿眼的景色終是入不了眼,她的心,上下忐忑着。

“晴兒,你先回去吧,這事急不得。”李念垂下眼皮,盯着她手裡的帕子:“回去的時候弄乾淨,這樣的裝扮,不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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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晴不懂他的意思,正欲開口,卻只見了他的背影:“我先去前面看病了,你的事,我會放在心上,讓我考慮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