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素影整理好衣服,又捋了捋頭髮,毫無感情地淡淡問道:“何吏,你看我這樣出去行嗎?”
蕭何吏忙回過頭,仔細地看了看,將裙子有褶皺的地方拽了拽,又將頭上有些凌亂的頭髮仔細地捋了捋。
“好了嗎?”喬素影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感情,既沒有生氣、惱怒,更沒有眷戀和溫情。
“嗯,好了。”蕭何吏忙點點頭,喬素影越這樣,他心裡越沒底,到底小影在想什麼,是受刺激過大?還是因爲對自己太失望,太憎恨?
喬素影也不再說話,拿起包向外走去。
蕭何吏一陣擔心,跨上一步從背後抱住了喬素影。
“放開,我要開去開會了!”喬素影頭也不回。
蕭何吏心裡更加沒底,以前,只要他一抱,喬素影就總會有些顫抖或腿腳虛軟的跡象,但現在,卻似沒有任何感覺一般。
“小影,別胡思亂想,晚上我給你打電話。”蕭何吏扳過喬素影的身子,溫柔地在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經歷了強烈刺激的喬素影對這種親暱的討好行爲彷彿有些麻木,既沒有表示反感,也沒有表現出好感,張張嘴,彷彿想說什麼,但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嘆了口氣,轉身出門走了。
接下來的一週裡,東州幾乎天天都在下雨。
蕭何吏的心情也東州的天氣一樣,天天陰着難道見一絲燦爛的陽光,奶牛小區的建設已經開始動工,六臺挖掘機已經進入,卻因爲連綿的雨水而無法施工。
這些倒也沒什麼,只是延誤幾天工期而已,真正讓蕭何吏惴惴不安的還是他那天過分的行爲,這期間,他曾經試着給喬素影打過三個電話,喬素影只接了第一個,簡短地說了句忙後便匆匆掛斷了電話。後來,蕭何吏又發了一條短信,詢問奶牛小區補助經費的事情,但卻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看來這次是真把小影得罪了!蕭何吏常常懊惱地望着窗外的雨簾發呆,不過仔細想想,心裡也並沒有太擔心,比起上次的事情來,這次其實並算不得什麼,上次受了那麼大的傷害都能原諒自己,何況這點事呢,或許過幾天,小影的氣就慢慢消了。
頻繁的雨水不但澆滅了炎氣,更將東州上空漂浮的灰塵煙氣洗滌一空,晴朗時天空蔚藍,空氣也變得清新,就連路旁的行道樹和花壇也變得格外翠綠欲滴賞心悅目起來。
有人歡喜有人愁,有詩情畫意的人們愜意地享受着,而世俗的人們卻在煎熬着,黃北區乃至整個東州的農民都屬於後者,望着莊稼地變成了一片汪洋,即便天氣再涼爽,可心頭卻愈發地焦灼似火。
徐少姑和老陳的心情與農民是一樣的,施工隊伍已經進入了工地,卻因爲連日大雨而無法施工,小區的建設只好向後延遲,購買的奶牛也無法調運。
秀蓮的焦灼不安一點也不比徐少姑和老陳他們差,由於天天下雨
,街上的人們都是行色匆匆,幾乎沒有人停下腳步佇立片刻,所以生意也就愈發得慘淡,有時一天的銷售額甚至不到十塊錢。
秀蓮天天望着天一臉的無奈與焦灼,清河防汛指揮部的領導也是個個一臉愁容,市裡剛調整了指揮部,提升了級別,把原由分管副市長擔任的指揮長提升爲了由市長親自擔任。黃北區也作出了相應的調整,喬素影任指揮長,原指揮長劉敏副區長改任副指揮長,原副指揮長勞柳莽變爲了成員,而原來的指揮部辦公室主任由李青雲變成了雷劍。
雷劍是剛調整到農林局的副局長,比蕭何吏大五歲,身材魁梧,劍眉虎目,一臉濃密的絡腮鬍,雖然每天都颳得很乾淨,但依然是青噓噓一片,使得本來就冰冷嚴厲的表情更增添了一份兇狠。
雷劍的到來,算是爲蕭何吏解了一個圍。
眼見汛情形勢越來越嚴峻,身爲防汛指揮部的辦公室主任李青雲感到了莫名的壓力,他在執法一隊任隊長時養成了懶散懈怠的工作作風,常常是中午找個企業喝酒,下午睡覺,晚上繼續找地方喝酒,醉酒後明早晚起,日復一日。可是來到局裡以後,尤其是隨着近期汛情嚴峻,各種調度非常密集,時常有領導要聽取彙報或者召開緊急會議,這讓李青雲非常不能適應,醉醺醺地參加了兩次下午的緊急調度會議,被心情本來就壞的喬素影批了個狗血噴頭。
李青雲異常苦惱,便向勞柳莽建議由蕭何吏分管水利。勞柳莽倒也不迷糊,知道蕭何吏肩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便當即就拒絕了他。可後來,也不知道李青雲用了什麼法子,勞柳莽竟然被說動了。
而蕭何吏正一心撲在奶牛小區的規劃建設上,一聽勞柳莽要讓他再擔起水利的業務,驚愕過後,立即表示了難以勝任。他知道,以目前汛情的嚴峻形勢,只要一旦被套,再想抽出身來幹別的,那幾乎是不可能了。更重要地,是他內心深處對李青雲這種做法非常低不滿,有一種強烈的牴觸。
勞柳莽有些不悅,擺出些大道理來壓蕭何吏,可蕭何吏也自持與勞柳莽親近的關係,不管勞柳莽如何軟硬兼施,就是死活不鬆口,又加上任永書書記也在一旁幫腔,雙方便一直僵持不下。
幾天後,蕭何吏這批幹部的調整文件正式下發,蕭何吏果然留在了農林局,李青雲也留在了農林局,除了他兩個以外,還調來了一名副局長,他就是雷劍。
雷劍的到來給勞柳莽解決了大難題,班子很快正式分工,任永書依然是分管黨務和辦公室,蕭何吏分管農業、蔬菜和畜牧,李青雲改爲了分管執法和林業,而雷劍,卻接了項目開發、水利、水產甚至包括扶貧、農村人才培訓等等的雜活。
雷劍爲人嚴肅,不苟言笑,初次見他的人都不免心裡發憷,但蕭何吏見了他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沒事就跑去雷劍的辦公室閒聊一番。不過聊來聊去,也有些無味,因爲雷劍有種巨
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從來不開玩笑,也不主動談論局裡的人和事,所以談話的空間很狹小,充其量就是蕭何吏簡單地介紹一下局裡的各種狀況而已。
週四,傍晚。
天又黑壓壓地陰了上來,大有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架勢。
蕭何吏看看錶,已經接近五點了,便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離開。
門一開,雷劍站在外面,並沒有走進來,很冷漠地說道:“晚上有大雨,告訴家人儘量別出門了。”
“嗯,好的,謝謝雷局長了。”蕭何吏心情不錯地笑着說道,雖然雷劍的表情很冷漠,可這種冷漠的關心提醒一般人也是得不到的。
雷劍沒再說話,面無表情地夾着包走了。
望着雷劍的背影,蕭何吏搖搖頭,繼續保持着好心情。他晚上有個活動,陪徐少姑請魯處長吃個飯。
蕭何吏昨天跑了一趟市局,將建奶牛小區的事情給魯處長做了詳細的彙報,魯處長一聽很感興趣,當場表示,如果建成,市裡可以從標準化小區項目資金裡撥出五十萬用於扶持。
下了樓,老張已經將那輛破面包車開到了樓門前。
前幾天局領導班子分工後,順便也把車分了分,勞柳莽是小刁駕駛的二十萬元新購的現代越野,任永書是老黃駕駛的帕薩特,雷劍是老陳駕駛的普桑,李青雲依然自己駕駛着隊裡的桑塔納2000,而老張開的這倆破面包,就自然歸了蕭何吏。
“蕭局長,回家還是?”老張等蕭何吏快到車旁的時候及時地打開了車門,自從跟了蕭何吏,老張的行爲舉止更加註意,說話的表情和口氣也越發地尊重起來。
“去清雅居。”蕭何吏坐進副駕駛,對老張說道。
清雅居是東州最貴的酒店之一,蕭何吏本不想讓徐少姑如此破費的,但徐少姑卻一再堅持。蕭何吏後來一想,只要魯處長能落實了五十萬扶持資金,花個幾千塊錢請吃個飯也沒什麼。
“嗯,好嘞。”一聽去清雅居吃飯,老張打心裡高興,還從來沒去過呢!
車剛出區政府大門,雨卻嘩嘩地下了起來。
雨下的很大,破面包的雨刷本來就已經老舊不堪,面對如此疾風暴雨,更是顯得蒼白無力不堪重負,雨水在車前玻璃上肆虐地橫流,將前方地景象變得扭曲模糊,幾乎不能視物。
老張有些發慌,忙把停在了一邊,轉頭對蕭何吏說道:“蕭局長,雨太大了,我看不能再開了,停一會等雨停吧。”
“嗯。”蕭何吏點點頭,這麼大的雨根本無法行車,他心裡不禁擔心起魯處長來。
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巧,剛想到魯處長,魯處長便打過了電話來:“何吏啊,雨太大了,今天就不過去了,咱們改天吧。”
“嗯,”蕭何吏鬆了口氣,笑着說道:“是啊,雨太大了,魯處長,路上注意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