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金屋藏嬌

餘行在書房簡要的列了一個日程表,左邊一列是“蘇承”,右面的是“洛譯”。

洛譯的課程最後定爲二十天集訓,剛剛確認了是半封閉式的訓練,一對一教學,嚴禁羣衆圍觀,連他這個經紀人也包括在這個“羣衆”的範圍之內。這樣右邊一下子劃去了一大半,瞬間讓人有種輕鬆感。

那就只剩下“好好帶蘇承玩”這項光榮而偉大的任務。

趁還沒到睡覺的時候,餘行找蘇承聊聊接下來的安排:“你來一趟有什麼想玩的沒?”

蘇承誠懇地想了想:“我想去北京□□看升旗。”

餘行:“……成,明兒帶你看降旗,還有別的沒。”

蘇承:“八達嶺長城!我要做好漢。”

餘行:“……那就世紀公園,微縮景觀的中國展區。”

餘行在帝都呆的這些年,最怕朋友想看升旗爬長城,一個太早起不來,一個太累不想去,蘇承一下就全給踩中了。餘行補充道:“其實咱也不一定就在北京玩兒,附近呢,還有哪想去的?我正好放假了想出去轉轉,你喜歡什麼儘管說,在國內就行。”

蘇承小聲唸了句什麼,餘行就聽清了一個字:“你大點兒聲,什麼‘杭’……蘇杭?”

“是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一直很想去看看杭州的西湖,聽說那裡還有藏劍山莊!”

餘行心說那你恐怕得失望了,別說你們山莊,西湖邊上一眼望去一碼油光水滑的腦瓜頂兒,不如看那些高P照片保留一下幻想。他在網上搜了一下,臨時也很難買着票。只好忍痛道:“得,咱還是去八達嶺長城玩吧。”

當然,有計劃就有計劃之外,要捧新人出道,從前的關係也不能落下,餘行當年在酒桌上號稱千杯不倒,生生喝出了一條血路,如今舊業重操,仍舊雄風不倒,只要他想清醒着出去,就沒人能撂下。

蘇承對此怨言頗多,餘行勸了幾次,他還是堅持等餘行回家。眼看着他熬出黑眼圈,餘行只好收斂一些,儘量在零點前回公寓。那羣酒肉朋友鼻子尖,嗅到一點不尋常就要誇大其詞,變着法地灌他酒,想套出他有沒有金屋藏嬌。

金屋裡的蘇小嬌等不到他的餘徹,跑到夜店門口去找人。餘行又叫他堵了個正着,謊稱是朋友的弟弟來借住,掛着領小孩回家的由頭跑了。

結果,第二天就給傳成了餘行出櫃,睡得還是哥們的弟弟,四捨五入半個骨科,傳了個沸沸揚揚。

邵小五聞訊致電問候,餘行一個頭倆大。

邵小五幸災樂禍地原句奉還:“行哥,你還好這口?”

餘行:“滾犢子!”

倒是蘇承很自覺,估計是聽邵小五說了什麼,主動黏過來道歉:“哥,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是介意,我去和他們解釋,你別生我氣。”

餘行對這羣閒的蛋疼的狐朋狗友太瞭解了,深知他們一天不找點樂子胡說八道就無聊的習性,壓根沒生氣,更不會遷怒無辜捲進來的小朋友,他至多是怕蘇承聽了會胡思亂想:“沒事兒,別想太多了。”

蘇承眨了眨眼睛:“你不介意被說成同性戀麼?”

“介意這幹什麼,”餘行笑罵道,“哥就是同性戀也看不上那幾個混賬玩意兒。”

同性戀早不是什麼新鮮玩意了,這圈子裡扯淡的事實在是太多,男女通吃的也大有人在,一邊約鴨子一邊和官方女友秀恩愛,順便還能禮節性上牀睡睡合作伙伴。風氣一養成,大家隨波逐流,直的也生生給能玩成雙。看多了就習慣了,他又不出道,誰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去。

蘇承不知這貴亂的內幕,毫不吝嗇地誇讚:“行哥你真是個好人,我以爲國內會有很多人歧視gay呢。其實他們人都很好的,不是得了病纔會喜歡同性,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濫|交……”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餘行道,“現在賣腐炒作的多了,小丫頭片子就吃這口。隨便找兩個男明星搞在一起,叫人拍個摟摟抱抱的圖,發出去就能帶一波熱度。”其實他並沒怎麼帶過男藝人,對這事一知半解,也就隨口哄蘇承樂呵樂呵,“國內風氣也開放了,你小五哥還想拍個什麼耽美劇,找洛譯給他當主演呢。”

蘇承狀似隨意道:“那假如我是同性戀,你會趕我走麼?”

說完,他還有點緊張地瞟了瞟餘行。

餘行對這個問題絲毫不覺得意外,剛剛蘇承說同性戀如何如何的時候,他就猜着會有這麼個下文了。取向這玩意也是人以羣分,認識的gay多,這人十有八|九得有點兒受影響,圈裡那幾個掰都掰不直的老蚊香,一般都是抱團一起玩,現在團抱得越來越大,裡面也都是一水的gay。

餘行乾脆的回道:“不會。”

蘇承追問道:“你就不怕我喜歡你麼?”

“喜歡唄,看上哥的多了。”餘行毫不在意道,“哥上大學的時候還收過小孩兒的情書呢,能怎麼着?”

他以爲這孩子接下來會趁機展開同性戀的問題,瞬間已經打了一堆腹稿,比如“都是男的怕什麼,去洗澡還不是進一個池子”,或者“男的女的不都一樣,你要有本事,叫哥跟你談戀愛滾牀單都行”、“住一起怎麼了,倆大老爺們誰也吃不着虧”,結果蘇承卻瞬間換了關注點:“……小孩的情書?”

“對,就在我們校邊兒上的咖啡廳。”餘行想起當年那個穿蕾絲裙的小女孩,不由得笑道,“七歲的小姑娘,哪知道什麼叫喜歡,胡鬧的。”

他當年苦追邢一蘭,偶然發現邢一蘭愛喝咖啡,跑遍方圓幾裡才找着這麼一家味道正環境好交通便捷的咖啡廳,於是經常約她去溫書,雖然沒能取得質的進展,但是一來二去和店裡的工作人員混得熟了,偶爾還能打個折扣。

這家店主是一位和藹又聰明的白人大叔,一直沒結婚,卻很喜歡小孩。他在店裡招了很多來打工賺零花錢的兒童,一到週末就像個大型託兒所一樣。餘行比較有孩子緣,收穫了店裡上至十七八、下至四五歲的全體小朋友的熱愛,也因此和店主大叔挺聊得來。有一天去喝咖啡的時候,他收到了一小女孩遞的情書。那丫頭緊張得連話都不會說了,餘行只得溫聲安撫了一番。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一份如此年輕的“求婚”,轉頭就悄悄求助了店主。

於是,店主在第二天組織了一場“告白活動”,倡議所有的小朋友都學着寫告白信,送到自己喜歡的人手上,順便給全店的咖啡做了半價。小朋友們熱情地塗塗畫畫,幾乎每個孩子都給他和餘行塞了各色的小紙卡。

他還安慰餘行:“小夥子,放輕鬆。她還不知道哥哥與戀人的區別。我要感謝你,你發現了愛的種子,他們是該學會去愛這個世界了。”

“那你們有沒有看完所有的信?”蘇承將性取向拋在了腦後,異常地在意起小朋友。

餘行道:“當然沒。店長還要給他們講愛的教育,互贈‘愛的回禮’,我第二天有考試,就先跑了,臨時抱佛腳背書。”

“這樣的話,一定有你沒收到的心意,”蘇承道,“那個小朋友一定很傷心,很難過。”

“怎麼今兒還多愁善感起來了?”餘行揉亂了他的頭髮,“信看不看都行,哥知道自己人見人愛就行了唄。考完試是兒童節,我帶去了幾箱巧克力,領着他們玩了一天。一個個都挺高興的,差點把我吃破產。”

“這樣啊……”

餘行在他頭上拍了拍:“行了,明兒帶你出去玩,早點睡,早點起,別起不來啊。哥想想早上帶你吃什麼啊……”

蘇承道:“我想吃巧克力。”

餘行哭笑不得。女藝人爲了保持身材節食,以防邢一蘭低血糖,他身上從前常帶着巧克力。現在一來二去習慣了,兜裡就有存貨:“成,那你閉上眼睛,哥給你變個出來。”

蘇承乖乖閉上了眼睛。

餘行故弄玄虛地拍了幾下手,看準他外套的口袋扔了一塊進去,一打響指:“行了,魔法結束,自己摸摸衣服兜。”

蘇承的衣服比較寬鬆,完全沒感覺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他一臉的不明狀況,還是認真去翻了起來,零錢紙巾鑰匙扣一樣樣地往外扔。真找了一塊巧克力,他頓時驚得合不攏嘴,瞬間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巧克力?!是榛子巧克力!”

他興奮得非常誇張,又十分真誠。親吻了包裝紙,蘇承將那塊巧克力如獲至寶地捧在手心上,跌坐回沙發上,好像完全搞不懂:“天,現在是聖誕節?一定是聖誕老人,這……真是太驚喜了!哥……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剛纔還爲了“小朋友被辜負的心意”而糾結,現在小小一個魔術就讓他瞬間樂得跟中了大獎似的。餘行搖了搖頭,覺得還是騙一騙他的好,信口和他胡謅扯淡:“魔法唄,行了睡覺去。”

蘇承喃喃道:“我……想吃這一塊巧克力,很久,很久了。”

餘行懶得動彈,靠在沙發上看他傻樂。他完全搞不清這孩子對巧克力是哪來的執念,可這傻樣還挺可愛的,像個長不大的小孩。

他心裡挺羨慕的,要是能選,誰都願意天天樂得像個傻|逼。

躺着躺着就困了,餘行打了個呵欠,窩在沙發上會周公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