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無名之卒,妄談政事!高緯小兒,根本不是朕的對手!”宇文邕只覺得韓長鸞在說一些荒謬的話,目的只是爲了阻止他去找宇文絮,“朕不動你,你回去告訴絮兒,不管藏在哪兒,四叔都會找到她的!”
四叔?韓長鸞心中小小地疑惑了一下,也不再往深處想,還是好心勸誡了宇文邕一句:“陛下若一意孤行,現在要與齊帝一較高下,只會損兵折將,讓陛下期待的那場勝利到來地更晚一些。”“閉嘴!滾!”宇文邕毫不客氣地將韓長鸞推出了帥帳。“齊東,跟着他!”
“我的絮兒不會死的,你們全都被她的小把戲耍了,她還活着,一定還活着!”宇文邕重重地往几案上捶了一下,眼睛有些紅的可怕。齊東跟着韓長鸞出了周軍軍營,沒走幾步便沒跟了,微微嘆息一聲,對着一片空曠的小樹林道:“恕弟好自爲之,兄長只能幫你到這裡了!”說着,齊東取出一個小罐子,往匕首上撒了些藥粉,然後猛地一下刺進自己的胸膛。
齊東被人攙扶着送進了帥帳,宇文邕面色一沉,冷冽的目光掃過齊東,道:“廢物,還敢回來?”齊東脣色青紫,跪在地上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何泉,把他帶下去,革去御前侍衛總管的職位。”宇文邕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齊東心裡覺得隱隱不安,對於一個暗衛來說,任何身份都是掩飾。革去了侍衛總管的職位,對於齊東來說其實不算是懲罰。
果不其然,齊東只是在何泉的監督下,象徵性地換了個條件稍差的營帳,很快便有軍醫來爲他解毒。夜裡,宇文邕的暗號發出,齊東如往常一般,隱匿在黑暗裡,避開了他人的視線,出現在宇文邕的帥帳。
“主上!”
“嗯。”宇文邕淡淡地應着,沒有怒氣,彷彿今天的事情不曾發生一般,“去鄴城,把絮兒找回來。”可下一
句話已經明顯告訴了齊東,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了。“主上,長公主她不是已經……”齊東依舊要嘗試着提醒宇文邕這個事實。
宇文邕玩味地一笑,道:“跟了朕這麼多年,居然連絮兒的小把戲都看不穿!不過也是,絮兒鬼主意多,你怎麼能猜得透她的小心思呢?她還活着,一定還活着!你去把她接回來,告訴她,朕一直在等她回來。”
“主上……”宇文邕嘴角的笑意讓齊東感到一絲恐懼,連忙轉換話題,道,“那麼齊軍將襲我軍後路,難道主上真的不打算纔去行動嗎?”“怕什麼!朕是真命天子!沒有誰能打敗朕!朕已經到了這裡了,豈有折回去的道理!不過是偷雞摸狗的小把戲,朕還不至於輸給他們!”宇文邕說着,臉上出現了一種狂妄的神情。
金墉城四面環山,都是低矮的小山丘,因着萬年朔風,形成了嶙峋的地貌。是夜無風,晴空萬里,原本靜謐的地方,隨着西方沖天的火光兒喧囂起來。馬蹄聲“得兒得兒”地呼嘯而過,直逼周軍軍營。
“陛下,齊軍從後方來襲!”
“陛下,齊軍燒了我們的糧草!”
“陛下,河陰城已被齊軍包圍,羽弗塵將軍無法增援我們!”
“陛下……”
“陛下……”
一連串不利的戰報傳來,敗局已是定數,宇文邕臉色鐵青,卻遲遲不下令撤退。“陛下,爲今之計,保存實力要緊!請速下令撤離吧!”驃騎將展越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立刻向宇文邕進諫。
“不許撤!都給朕,戰到底!”宇文邕隱忍着怒火,執意要與齊軍一戰高下。
“報……”有一個探子回來,急忙忙地說道,“稟陛下,獨孤永業忽然大開城門,帶了將近兩萬人馬從裡面殺出來了!”
“陛下!”展越對着宇文邕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我軍被前後夾擊,且齊軍人多勢衆,再不撤軍,恐怕我們就要全軍覆沒在此了!”宇文邕握緊拳頭,一言不發,心裡卻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撤離。不能走,走了再回來就難了。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請陛下速速撤離吧!”展越着急起來,現在情形已經顧不上宇文邕是否答應了,便去牽來了宇文邕的坐騎,“請陛下上馬,隨末將去安全的地方!”宇文邕被連推帶搡地坐上的戰馬,展越正要帶一隊人馬保護宇文邕殺出重圍,耳邊卻響起了讓他寒徹骨髓的聲音。
“周國陛下這般匆忙是要去哪裡啊?莫不是戰敗了就要落荒而逃了?”
斛律光!竟是斛律光!他不是應該在洛口跟黃憲對峙着嗎?宇文邕眸子猛然一沉:“高緯小兒,可惡!”展越連忙拿起武器,擺上架勢,迴應道:“斛律將軍不必嘲笑我們,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這次斛律將軍偷襲我們,實乃不恥之舉!”
“輸了就是輸了,兵法,詭道也,有什麼恥與不恥之分?展將軍莫要強詞奪理,這一回終究是你們棋差一着!”斛律光得意地笑着,接到仁綱密令的時候,他甚是欣喜,爲了不是別的,僅僅只是因爲仁綱開始在意這個國家了。既然他開始在意了,斛律光便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好好地給仁綱守着這個江山。
“廢話少說,看招!”馬兒“嘶”地一聲衝向斛律光,展越的雙劍和斛律光的彎刀鋒對鋒,瞬間擦出陣陣火花。三招過後,展越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不是斛律光的對手。耳邊的廝殺聲越來越響,展越咬了咬牙,對身後的士卒喝令道:“保護陛下離開!”
齊東搶先守在宇文邕身邊,大手一伸拉住宇文邕的繮繩,一邊砍殺撲上前的敵軍,一邊往外撤離。“朕不走!”宇文邕怒吼一聲,怒紅了雙眼,“朕不能逃,朕還沒有敗!朕要將他們殺得一個不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