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綱!仁綱!”宇文絮手忙腳亂地按住仁綱的傷口止血,“來人!來人!快宣太醫!”
“長公主,不必了!”仁綱握住宇文絮的手,搖了搖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胡說!朕沒有要殺你!”宇文邕怒吼了一聲,竟被高緯小兒這般算計了!
仁綱緊抿着嘴脣,脣上已漸漸蒼白起來。“爲什麼!爲什麼!”宇文絮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邕,“北齊你已經得到了!他的臣民現在全都臣服在你的腳下!就連他自己,也只是苟延殘喘地在你威嚴在偷生!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肯放他一條生路嗎?”
“朕說了,朕沒有殺他!他在騙你!”宇文邕幾近瘋狂了,怒視着眼角露出得意之色的仁綱。
“他騙我?我親眼所見也是假的嗎?”宇文絮質問着。
“你不信我?”宇文邕有種辯白無力的感覺,“朕要殺他,易如反掌,何必要將他引到宮裡來,還自己動手呢?絮兒,很多時候,親眼看見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
“爲何要將仁綱引到宮裡來,只有四叔自己知道!親眼所見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但四叔告訴我的,更不是真相!我不信你,我信他!”宇文絮目光裡的怨恨刺進了宇文邕的心裡,“我告訴過你,要他的命,先殺了我再說!”
叔侄兩對峙間,何泉已聽着宇文絮的呼喊,將太醫喚了過來。可見到眼前這場景,尤其是宇文邕的手裡還握着匕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讓太醫爲仁綱診治。
宇文絮見狀冷笑,道:“陛下這是要看着安樂候失血而死嗎?”宇文絮輕輕地放下仁綱,往宇文邕跟前走一步,將宇文邕手裡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陛下不救他,就先殺了我吧!”
宇文絮握着匕首的鋒端,一點一點往自己逼近,宇文邕猛地將匕首往後一抽,在宇文絮手上劃出了一道血口。血水滴落在白皚皚的雪地,宇文邕握緊了拳頭,怒道:“救人!”
何泉鬆了口氣,心道還好自己有備而來,帶了
兩個太醫過來。宇文邕一開口,立刻便有一名太醫拿出紗布等物品按壓在仁綱的傷口上,另一個在何泉的指示下,小心翼翼地靠近宇文絮。
“殿下,請容微臣爲殿下包紮傷口。”被叫到宇文絮這邊的太醫心裡暗道倒黴,果然宇文絮冷着一張臉瞪了他一眼。“先去看安樂候的傷勢!”宇文絮將手背在身後,不讓太醫觸碰。
一刻鐘過去,仁綱胸口的傷算是包紮好了。兩個太醫看了一眼宇文絮還在流血的傷口,臉上都顯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雖是傷口有些大,但常人流血流了這麼久,也該自己停止了。
兩人細心地給宇文絮包紮了一番,其中一個膽大的鼓起勇氣向宇文絮說道:“公主可否讓微臣爲公主號一下脈?”
“多事!”宇文絮沒好氣地拒絕了,“不過是流了一點血而已,本宮的身體好着呢!”
說完,宇文絮上前扶起仁綱,背對着宇文邕說道:“多謝陛下開恩!”宇文絮扶着仁綱,腳步一深一淺地在雪地裡慢慢行走,宇文邕心裡恨極了仁綱,卻也不得不爲宇文絮準備馬車。然宇文絮倔着脾氣拒絕了。
仁綱的傷口沒有傷到要害,休養的兩天之後氣色已經明顯好多了。宇文絮每日藉口給仁綱送藥,在安樂侯府一待就是一整天。“長公主殿下。”仁綱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讓宇文絮看呆了,“微臣覺得,微臣已經不需要服藥了。”
“啊?”宇文絮呆看着仁綱,沒聽清他說的話。
“我說,我已經不用再喝藥了。”仁綱指了指宇文絮手裡端着的藥碗,“昨天太醫已經說了,日後只要勤換藥,七日之內不沾水,很快便能好了。”
“這樣啊!”宇文絮心裡一陣失落,這樣一來,以後用什麼藉口來看仁綱呢?“本宮不介意幫安樂候換藥!”
話語一出,仁綱的臉色立刻變了變,有些僵硬地說道:“殿下,男女授受不親,換藥的事情就不勞煩殿下了。”
宇文絮一見仁綱不情願地別過臉去,就猜想到再糾纏
下去,只怕仁綱又要說起他的“亡妻柳絮”了。“如此,安樂候好生歇息,本宮告辭了!”
看着宇文絮落寞的背影,仁綱都快將袖子扯爛了。“對不起,對不起……”
年初的幾天,宮裡特別的清靜。原本錢庫的東西就被宇文絮幾乎搬空了,這些天宇文邕又想方設法用新鮮玩意兒取悅宇文絮。何泉地腿都快跑斷了,宇文絮倒是不拒絕何泉送去的東西,只是大過年的連口飯也沒說讓何泉吃。等何泉回到宮裡,只剩下冰冷的米飯和幾根白菜幫子了。
宮裡伙食蕭條,不僅是何泉這種下人的伙食,連柳瑛這樣的特殊人羣都沒能吃到豐盛的飯菜。叱奴氏在長樂宮常年對着菩薩吃齋,這幾日的齋飯也變少了,纔算是意識到宮裡的變化。
柳瑛不知這個常年吃齋、不問世事多年的太后娘娘爲何突然傳召,心裡一陣緊張。一進長樂宮,便有一種走在針尖上的感覺,讓柳瑛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步步爲營。
“你不必害怕哀家,哀家不過是想看看你而已。”叱奴氏臉上的表情跟宇文邕一樣地淡漠,“哀家聽聞最近宮裡節衣縮食,不知道那些糊塗的奴才有沒有餓着哀家的孫兒?”
柳瑛撫了撫微凸的小腹,道:“多謝太后娘娘關心,臣妾一切都好,孩子也很好。”
叱奴氏淡淡地掃過柳瑛微微泛黃的臉,將自己面前的一碗燕窩推到柳瑛跟前,道:“從今天起,你的飲食開銷,由哀家做主。陛下沒錢了,哀家還有些體己錢。”
“太后娘娘……”柳瑛心裡一陣暖意流過,她不曾想過這個素未謀面的太后,會對她這麼關心。即便這種關心是衝着她肚子裡的孩子,這也足夠了。至少除了她之外,跟孩子有血緣關係的人裡,還有一個是關心着孩子的。
叱奴氏一見柳瑛這表情,便知道宇文邕對他們母子漠不關心,不由得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道:“陛下的聰明智慧,是他們兄弟裡最出挑的。可惜,他的才智全都花費在了宇文毓家的小丫頭身上!冤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