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的冬天溫度不算低,但空氣中總帶着的潮氣逼着人寒毛緊縮,於曉悉不喜歡冬天,事實上她哪個季節都不太喜歡,只是活在這世上就只能跟隨罷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身不由己,但你又不能指手畫腳什麼。
於曉悉斟酌了很久還是決定過完年便把於玄晨送到幼兒園,她無力看管他,但又不想總是麻煩別人,所以送他上學是唯一的出路,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面對。
莫晚秋在商場走了一大圈在百種上看的禮物中來回徘徊,最後敲定買一個水晶花瓶,這個禮物比較保守,不會送錯,更何況彭母是愛花之人。
水晶花瓶嚴嚴實實的裝在牛皮紙袋裡,莫晚秋經過文具類商品時突然想到自己的侄子已經上了一年級,而自己還沒有表示過,走進一家兒童文具專櫃想在其中挑一件禮物給他。
於曉悉和莫晚秋同時想拿起那個藍色書包,見到彼此的手又同時將手收回,兩人擡頭相視而笑。
“這款書包是今年新推出的一款,賣的很火,書包本身很輕,不會給孩子增加負擔。”
聽完介紹,或許是出於人的本能反應,想去驗證一下話的真假,兩人又同時伸出手想去掂掂書包的分量,看見對方的反應,兩人再次同時收手。
“麻煩你,我就要這個了。”
“幫我包一下。”
於曉悉和莫晚秋的聲音同時發出,售貨員看着兩位,心裡嘀咕怎麼有這麼巧的事兒。
“兩位不好意思,就這一個了,您看你兩位是….”
“給這位小姐包起來吧,我要那個。”於曉悉指指同色不同款的另一個書包。
等二人交完款,售貨員將他們各自買的東西交到手裡,莫晚秋表示感謝後和於曉悉分兩個方向走開。
莫晚秋開車離開商場後沒多遠又看到了於曉悉,在公交車站,此時的於曉悉正跺着腳在等車。
“這位小姐,我送你一段吧,當對今天的感謝。”
於曉悉看着車窗打開,看到莫晚秋的臉好一會纔想起剛纔見過面。
“不用,我本來就是兩個都看上的。”
莫晚秋堅持,於曉悉沒再推辭,報出一串地址。
“車裡的味道很好聞。”於曉悉覺得似曾相識。
“我也很喜歡這個味道。”這其實是彭少庭最喜歡的味道。
到了於曉悉的樓下,於曉悉表示感謝後離開。兩人都沒問彼此的姓名,或許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莫晚秋陪彭少庭回彭家吃飯,整個過程都令她緊張兮兮。
“我家至於讓你緊張成這樣?”出了彭家院門,莫晚秋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彭少庭看着好笑。
“當然至於,你爸你媽的氣場太強大了,幸好你不這樣。” 彭家父母都有些不苟言笑,雖不至於苛刻,但是爲人謹慎,包括對於他們這個未來兒媳婦,他們從不像莫晚秋的父母那樣頻繁讓彭少庭去家裡吃飯。對於莫晚秋來說,每次來這吃飯就猶如一次小型戰爭,十次有八次彭家父子都會在飯桌上爭吵,不過自從彭父生病之後,彭少庭就只聽不回嘴,莫晚秋對於二老是又敬又畏,所以從不在他們對話的時候插話,除非這個問題確認無誤的是在問她。
上了車,莫晚秋把副駕上的書包扔到後車位上。
“彭少庭,我原來一直以爲你的品味很獨特,可現在不這麼覺得了。”
“….“
“你不想知道爲什麼嗎?”
“你說我就想。”
“沒勁!你喜歡的這個味道,我以爲只有我能接受,與你共賞,可今天發現喜歡這個味道的人不止你和我。”
“世界人口那麼多,怎麼可能就只有你我喜歡。”
“不過剛開始我聞它的時候覺得很怪,是慢慢習慣的,可是今天一個女孩一下就覺得好聞了,或許她纔是你的真命天女。”
彭少庭笑笑。
“不過可惜啊,我沒問她姓甚名誰,你還是先湊合着和我過吧。”
“你就不能表達的含蓄一點?”
“這還不含蓄?!”
彭少庭和莫晚秋相識在中國城的一家餃子館,那時是新年之際,彭少庭吃不慣西餐所以經常關顧這裡,也許是因爲中國年的緣故,店裡顧客很多,也不乏一批當地人。
彭少庭環顧店裡一圈,沒有座位,只能和別人拼桌,恰恰對方是一箇中國女孩。
莫晚秋在校園裡就見過彭少庭幾次,她身邊的幾個白人女孩對他印象很深,曾有一個女孩主動搭訕,彭少庭表情淡淡的,有禮貌的和她簡單聊了幾句就走了,女孩回來表情誇張的說了一句,He is so cool,看的莫晚秋直起雞皮疙瘩。
“新年快樂!”莫晚秋端起啤酒在彭少庭的水杯上輕碰了一下。
彭少庭有些詫異這突然而來的祝福,不過在異國他鄉這樣的祝福尤爲溫暖。
“新年快樂。”彭少庭笑笑,微揚了一下水杯。
幾天後兩人又在校園裡相遇,彼此問了名字,留了聯繫方式,此後,莫晚秋經常約彭少庭一起吃放,彭少庭並非每次都會答應,即使答應了也可能因爲臨時的事情而失約,或許學習學的太過認真會把吃飯的事情忘掉,莫晚秋有時候覺得彭少庭像個書呆子,但看他爲人處世卻很有一套,不疏遠,不親密,保持的適度的距離讓人無法遐想。
彭少庭和莫晚秋以適度的朋友關係相處了一年時間。
莫晚秋約彭少庭參加一個當地公園音樂節,彭少庭原本不想答應,但看莫晚秋表情有些失落還是沒忍心拒絕。
那晚莫晚秋穿着黑色露背晚裝在公園門口等彭少庭出現,但時間一分一分過去,莫晚秋給彭少庭找了無數個理由但依然不見他出現,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又有些絕望,沿着來的路程步行,路上有幾個路燈壞掉,道路旁垃圾袋壘成了一堆,黑森森的,有些嚇人。
莫晚秋身邊路過那個酒鬼的時候只覺得一股酒味縈繞鼻頭,想躲開遠一些,可不料被那個酒鬼抓住,按在草坪上,莫晚秋意識到危險大聲求救,嗓子幾乎喊破,在覺得自己要陷入絕望的時候覺得身體的壓迫消失。
莫晚秋起身看着彭少庭和酒鬼糾纏,隨手拿起一袋垃圾丟到酒鬼頭上,拉起彭少庭的手就往遠處跑去,起初幾步還是莫晚秋拉着彭少庭,後來便是彭少庭幾乎拖着莫晚秋。
“對不起,我來晚了。”彭少庭表示歉意。
“沒關係,你來了就好。”
莫晚秋主動抱住彭少庭,臉上的淚落在彭少庭心口。彭少庭身體有些僵住,在莫晚秋後背輕怕幾下,然後將她的身體扶正。
“我送你回去。”
“彭少庭,我喜歡你。”
“….”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爲什麼不肯試着接受我,你就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送你回去休息。”
莫晚秋感覺自己所以的力氣捶在棉花上一樣,被他無情的散盡。
彭少庭的論文獲得了當地知名專業獎項,莫晚秋特地爲彭少庭準備了慶祝party,從房間裝飾到party食物都是莫晚秋獨自準備,爲的是給彭少庭一個驚喜。
彭少庭那晚很開心,喝了很多酒,人羣散去後還拿着酒杯想要到處碰杯,莫晚秋從地上撿起眼睛給他戴上,他覺得礙事又胡亂的摘下。
那晚也說不上是誰主動,只是事情就那樣發生了。
“等我幾年。”彭少庭不停的說着。
“好!”
“你終於答應了。”彭少庭細緻的吻着莫晚秋,把‘小悉’兩個字溶在其中。
彭少庭和莫晚秋當晚回到市中心的房子。莫晚秋第二天要去看一個西班牙現代藝術展並要求彭少庭送她過去,彭少庭沒有拒絕。
“你知不知道工作是永遠沒個完的?”第二天早上兩人臨出發的前一分鐘,彭少庭扔在工作,莫晚秋不免抱怨。
“你說什麼?”
“沒什麼。”莫晚秋早已適應彭少庭忽視她的問題,“彭少庭,你也不幫我收拾,難道這是我一個人的家嗎?”
“從法律角度來說是你一個人的。”這個房子當時購買的時候彭少庭在房產證上只寫了莫晚秋的名字。
莫晚秋無話可話,拿着一袋垃圾下樓扔掉,回來的時候彭少庭已經將自己收拾妥當,一副隨時準備出發的樣子。
“你不能陪我一起看展覽嗎?”
“我又不喜歡,而且看不懂。”
“你可以陪我。”
“你又不是小孩。”
莫晚秋放棄說服彭少庭,反正有他當司機已經是很不錯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