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兵敗如山倒

一間不足四十平米的咖啡店,店裡佈置的十分典雅,裝潢也非常地簡潔,每一張桌子旁邊都擺放着一盆康乃馨,粉紅色嬌豔的花朵,給整個咖啡廳培添了溫馨的氣息,空氣裡瀰漫着藍山咖啡的味道。

一張桌子旁邊坐着一位清瘦的美女,女人左半邊臉頰包着紗布,旁邊紗布未遮住的地方還能看到些許的紫青,只是那於血漸漸地散開了,讓她的臉頰看起來甚是駭人,擡起左手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咖啡,禮貌地道了一聲“謝謝!”後,用手指攪動着碟子裡咖啡勺,白色紗布纏住的手腕清晰地倒映在了濃黑的杯子裡,隨着她手指攪動,那清晰的影子便一下一下就盪漾着破碎開去。

她獨自一個人靜靜地喝着咖啡,慢慢地品嚐着,一雙亮麗的大眼直直凝視着玻璃窗外,玻璃外正有年輕的一對男女,肩並肩,手牽着手,面容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兩人都揹着揹包,穿着休閒服,不過,都是藍格相間的那種顏色,是情侶裝吧!男孩俯下俊秀的臉龐,薄脣微張,不知道在女孩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女孩白皙的面頰頓時掠上了兩朵紅暈,她掄起拳頭在男孩胸口捶了一下,男孩及時捂住了胸口“你想謀殺親夫呀!”她雖然聽不見他的聲音,可是,從他張合的脣瓣,她知道他是說了這麼一句情人間調佩的話語,男孩俯下頭,趁女孩不注意之際在她臉上輕吻了一下,然後,拔腿就跑開了,女孩驚愣了一下,臉蛋更紅色了,不好意思地擡眼看一下週圍,追逐着男孩步伐而去,這時候,不知不覺,天下起了雨來,細雨霏霏,扣葛纏綿,女孩剛追上男孩,男孩就轉身一把抱住了女孩,他不讓女孩逃避,俯下頭,狠而準地就吻住了她粉紅的嫩脣,雨幕中,年輕的男女灼熱地擁吻,愛情燃燒着兩顆年輕的心,不顧任何世俗的目光,她們相愛了……

這只是大街上非常平常的一幕,爲什麼她的目光卻緊緊地追隨着他們纏綿的身影?是羨慕,還是嫉妒呢!那對男女是那麼年輕,是那麼平凡,可是,她們卻得到了愛情,一生一世,都可以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這一切怨誰,只怪自己愛錯了人嗎?是的,她愛錯了人,柳如煙悽瑟一笑,還記得,他與她的相遇也是在一個下雨天了,那雨下得並不大,可是,足也能把身上的衣服淋溼,那時,她還是剛走出大學校門學生,由於自己學業不太理想,面試屢次碰壁,正在她傷心失落喝得爛醉如泥之際,他走近了她的視線,象一位白馬王子一樣闖進了她的生活,就在那醉酒的一夜,她們發生了一夜情,原本,她認爲只是一夜情而已,沒想到白馬王子卻頻頻出現的她的身邊,最初她認爲,這一切只是巧合,只是天意,可是,當他拿錢爲母親治病,當他無條件地爲姐姐贖身,當他把嗜賭如命的舅舅從拉斯維加斯賭場救出來的那一刻,她已決定用一生來回報答謝他,當她不顧一切,無怨無悔地愛上他的時候,這才知曉了他真實的身份,海洲市的頭號毒梟,那時候,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因爲,在與他相戀的時間裡,他不只一次利用她出海關爲他運毒,雖然她毫不知情,卻是百口莫辯,明知道他是一個大壞蛋,明知道他暗帝的女人有很多,她不過他後宮佳麗三千的其中一個,也許是保留得最久的一個,正如他的親信阿龍所說,這算是恩賜嗎?讓她愛上他,本就是一個他精心設計的陰謀,後來,她才知道,不只是她,還有許多的女人都被他這樣設計利用過。

她已經對他交付了身心,想要抽身已太難了,就象是泥地裡的沼澤越陷越深。

說後悔已經太遲了……

如今,也是遍體鱗傷,爲他值得嗎?她曾不止一次問自己,可是,找不到答案,她真的愛他,愛他可以爲她而死,這種炙熱的情感是否並不是一個好徵兆。

玻璃窗外的雨勢漸漸轉大,大馬路上已經濺起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水坑,雨水落到了水坑裡幻化成了一個又一個小泡泡。

那對年輕擁吻的男女早就已經消失了,大馬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偶爾有一輛車飛疾電摯掠過,視野變得灰淡起來。

他不會來了,昨天,心碎之餘,她打了一個電話給他,他答應會即時從海洲市趕過來,可是,她卻在這兒枯坐了一下午,長久以來,他一直都是在騙她,她又怎麼會傻得還要去相信呢?心口又隱隱地痛了起來。

“服務員,結賬。”她對從身旁走過的服務員說了一句,沒想到眼尾就掃到了那抹走進咖啡店的高大冷昂的身形。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風衣,戴着一副荼色墨鏡,墨鏡上倒映着咖啡店裡那一盆又一盆康乃馨花朵,一頭髮染成了大刺刺的酒紅,酒紅色是暗帝的標誌,他有着俊逸的面孔,桀驁不馴的樣子曾捕獲了多少果女人芳心。

他沒有變,一點兒都沒改變,離開他差不多有半年了,唯有上次見過他一次,就是在酒店,他來北京商談一些事,把她召了去,她本不想去,可是,還是熬不住心中的思念。

所以,她去了,孩子就是那天晚上有的。

“小姐,買單嗎?總共……”服務員小姐剛把賬單拿了過來,戴着黯鏡,氣宇軒昂的男人已經邁着穩健的步伐走到了她們身邊。男人修長指節夾着幾張百元大鈔,輕輕地放在了服務生的端着的托盤裡。“要一杯藍山咖啡吧!”服務員看着托盤裡的那幾張散開的紅頭大鈔,心頭象撞了小鹿般咚咚地跳着,眼睛也隨之雪亮了起來。

“噢!好。”有了錢!什麼都好說,瞧那服務員滿臉堆着笑,笑臉吟吟地對他說道“好的,先生,就來,就來。”也許是由於他長得陰俊,又有錢,所以,服務員免不了多看了他兩眼。

看着服務員眉開眼笑地遠去的身影,柳如煙脣邊勾起了一縷冷嘲。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很多時候,有它可能改變許多人對待你的態度,剛纔那名可愛的女孩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她能夠想象得到那鈔票有多麼胺髒嗎?那鈔票曾讓多少的家庭家破人亡,曾讓多少人的幸福支離破碎,曾把多少的良家婦女逼良爲娼,是呵!她不知道吧!

“我以爲你不會來?”那麼渴期能夠見到他,尤其是知道自己懷孕了之後,只是見到他,看着一臉的冷然,她的心底又升騰起了某種怪怪的感覺。

所以,她淡下眼瞳,用手撐着杯子裡早已經冷卻的咖啡,輕輕地說着。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脫下了身上的那件黑色長風衣,把它搭在了椅子靠背上,伸手,在她對面拉出一張椅子坐了下去,外面明明大風大雨,可是,他的頭上,衣服上根本未看到半點兒雨澤,是呵!他這種人,開名車,穿名牌,出門有專門的人守護着,從海洲市來北京,肯定帶了不少的保鏢吧!爲他保駕護航,就象古代的君王。

“說吧!有什麼事?”張雲豪交疊起長腿坐在椅子上,低下頭,從西裝外套的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包中華,食指捲曲彈出一支,湊入脣邊,擰開鉑金打火機,把煙點燃,動作是那麼瀟灑,吸了一口煙,緩緩釋放着煙霧,這才擡起頭來看着對座的柳如煙,面容很冷,根本不見一絲表情,涼薄的脣緊緊地抿着。都是脣薄的人無情,柳如煙看着他黑色的眼鏡,無法看到他眼睛裡的光芒,只能看到自己蒼白憔悴身影清晰地倒映在上面。

她幽幽地想着,擡手撫開散落自己臉頰上的髮絲,把它們輕輕地捋於耳背後。

“我懷孕了。”她定定地看着他,不想遺漏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怎奈何他戴着眼鏡,她根本看不到他半點情緒,聽了她的話,他只是靜靜地抽着煙,只見那菸圈一點一點地圍繞在他的身邊,久久繚繞不去,時間仿若靜止,柳如煙覺得從來就沒有感到一分一秒是那麼地難熬。是的,她在等,等他的回答,而這時間,久到讓她心口發疼。

“我的?”終於,他吸盡了最後一口煙,把菸蒂擰滅在了桌面上那隻玻璃菸灰缸裡,不疾不徐地掀動了嘴脣,吐了兩個字,語調波浪不興。

“是的。”柳如煙挺直了脊背告訴他,清晰地告訴他,自從有了這個孩子,她就告訴自己,不能再懦弱,不能再象以往一樣因爲愛他,所以懼怕,最後卻被他強行驅離他身邊。

張雲豪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這時,服務生畢恭畢敬地端上了一杯藍山咖啡,把它呈遞到了他的大掌上。“先生,慢用。”說完,悄然退開。

他喝着那杯咖啡,一口飲盡,優雅地放下了杯子,抽出一張面巾紙擦了一下嘴角。

再度從薄脣裡吐出兩個字“打掉。”那一刻,柳如煙只感覺整個世界好似都已經崩塌了,這兩個字就如一柄冷刀深深地捅進了她的心臟,銳利的痛拼命地下嚥。她的面色更蒼白了,手指緊緊地握着面前的那隻咖啡杯子,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由於用力過大,手腕處被包裹着的傷口撕扯開,血從傷口處涌出,浸染了白色的血布,紅色蜿蜒而下,是那麼怵目驚心。

“你再說一遍。”她咬牙關,從牙縫裡吐出這一句。“再說一遍也是這兩字,打掉,打掉。”張雲豪提高了音量,語調還是那麼波浪不興,可是,他抽摔的嘴角,讓她知道他是動了怒,可是,她再也不會去臆會着他的喜怒哀樂而行事,那兩個字已經象是一根又深又長的刺刺入了她的心底,再也拔不出來了。

亮麗的眼睛宛若木石,她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他怎麼可以如此殘忍絕情?殘忍到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他沒有心,對,張雲豪一向都沒有心,他的心是黑的,還是紅的?她真想挖開來看一看。

不理她要死要活的表情,張雲豪本不想來,可是,又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早知道是這種事情,他壓根兒連電話都不會接她的。

他從座位上起身,取下椅子靠前上那件黑色長風衣,拿着風衣邁開了長腿走向了門邊,毫不卷戀地離開。

不,不,他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張雲豪。”她不甘心就這樣被拋棄,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就這樣結束掉短暫的生命,所以,如煙呆愣了片刻,就從坐位上站了起來,不顧服務員以及許多顧客驚異的目光,邁步就追了出去。

柳如煙追出去的時候,她旁邊的那張雅桌上隔壁就坐着一位美麗的女人,女人身材很好,一襲藍色衣裙勾勒着她曼妙的身姿,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了腦後,象綢緞一樣,她戴着一頂灰色的鴨舌帽,剛纔已經把他們的對話全部聽入耳中,並從袖子拿出了一支微型錄音筆。

柳如煙追出去的時候,看到張雲豪已穿上了黑色的風衣,碩長黑色的身影正欲要走進了車廂,一保鏢正用他的手擋在了車蓋頂,怕他的頭不小心被車蓋頂撞上了,是那麼小心冀冀,完全是一副侍候皇親國戚噁心臉孔。保鏢的另一支手撐着雨傘,怕他的頭被淋溼。

“他是你的孩子,快三個月了,手腳已經長全了,張雲豪,我不能沒有他,我要生下他。”

她迎着風雨,一步一步走向他,並高喊着這句話,這是心底醞釀已久的話語。

雨下得並不大,讓張雲豪足已能夠清楚地聽到身後傳來那句堅定的話語。

他停下了上車的動作,緩緩轉過臉,並把墨鏡取了下來,深邃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盯望着向他走過來的女人,當她剛站定在他眼前,猛地,他黑眸內閃現了一縷陰戾,嘴角一陣抽搐,墨鏡已經在他手掌中成了碎片,玻璃碎片從他掌中紛紛灑落,飄落於地面,剎那間就被雨水淋溼。

“柳小姐,別再說了。”阿龍跟了張雲豪很久,非常知道張雲豪的脾氣,不想柳如煙再遭殃,所以,用眼神示意柳如煙別再說下去,免得惹惱了這頭梟雄,大家都沒好果了吃。

“我要生下他,他是你的孩子……”柳如煙視阿龍的眼神於不顧,象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徑自喃喃說着。

“不要再考量我的耐性,柳如煙,我們早就沒有關係了,至於這個孩子,我不管他是藤鵬飛的,或者是我的,他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與我有緣而無份。阿龍,送她去醫院。”

冷冷地一字一句說完,他對阿龍下令,這樣的命令對於如煙來說,比讓她死還要來得殘酷。

他說了什麼?他不相信這個孩子是他的?是呵!她明明這半年來一直都睡在了藤鵬飛身邊,怎麼會有他的孩子呢?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與藤鵬飛在一起,她一直都有吃喝避孕藥,而只有給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纔不會吃那個東西。

而他居然不知道她一顆爲他肚腸寸斷的一顆心。

“雲豪,孩子是你的,真的是你的。”她想發怒,可是,她卻聽到自己無比卑賤的聲音在乞求着他,希望他能挽開一面,放她與孩子一條生路,他畢竟是寶貝的親生父親啊!他怎麼能夠如此殘忍呢?

“如煙,爲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了呢?”張雲豪看着她梨花帶淚,嘴脣顫動的樣子,終雲豪心底的某個角落軟了一下,可是,他不能心軟,他不能毀了自己的前程,然後,他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強拉上了車,車門閉合,車子便象離弦的箭一樣筆直地馳出。

“你相信了對嗎?孩子真的是你的呀!”愛他,真的好苦,柳如煙哭得象一個淚人兒,她還在癡癡地乞求着男人能夠回心轉意,她想嫁給他,只想與他擁有一個孩子,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平平淡淡,幸福地走完這一生,可是,她的這種想法卻與暗帝背道而馳,他卻把榮華富貴看得比她,比孩子還要重要,更何況,他做了這麼多的錯事,已經再也不能回頭了。

“就算是我的,我與他也是有緣而無份,柳如煙。”如煙以爲暗帝把她拽上了車,以爲他已經回心轉意,可是,當車子駛向了北京豪華醫院的門市時,她整張臉灰白得象一個女鬼。

“不,張雲豪,我不去。我不去啊!”當阿龍下車繞過車身,伸出長臂拉住她一支胳膊時,她整個人就象是一隻驚弓之鳥,紅脣顫抖之時,驚駭地喊道。

“不去可以,你媽,你舅舅,你姐姐,他們,一個個,統統都要下地獄。”張雲豪的面孔冷肅了起來,眸底的陰戾更加深重,是的,他暗帝所做的決定,沒有一個人膽敢違抗,即使是他心愛的女人也不可以左右他的決定,

他逼迫着她,就象多年前一樣,他對她的強取豪奪,她永遠都抗拒不了,聽到這冷嗖嗖的聲音,如煙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就好比是醉酒的人吹了一陣冷風,風吹來,酒也醒了一大半。

是的,在這最後一刻,她的夢也該醒了,應該說,在他冷血絕情地把她當做禮物送給藤鵬飛的那一刻開始,她應該夢醒了,還有什麼好奢望的,她本以爲孩子可以改變他一意孤行的心,沒想到,就這樣斷送了她對他最後的愛。

她的眼睛宛若木石,目光裡晶亮的光彩瞬間就黯淡了下去,她憤然甩開了阿龍的手臂,對他說了一句。“我自己走。”阿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她,就好象心已經如死木槁灰,滿臉的木然,他被她這樣的神情震駭住了。

她走出了車廂,離去時,回過頭來望了他一眼,那一眼仿若帶着滿腔怨恨與憤怒,然後,頭也不回地筆直走進了醫院的大門,走進了婦產科。

張雲豪也被她那樣的眼神駭住了,他就站在那兒,動也不動,目光追隨着她纖細的背影,是呵!多少女人爲他墮過胎,多少女人爲他肝腸寸斷,可是,他的心從來都是冷的,可是,她不同,與其他女人不同,要不然,她不會在他身邊呆了這麼多年,但是,僅此是不同而已,他,張雲豪一生絕不會爲任何一個女人而牽畔。

更不可能爲了她而捨棄眼前的事業。“如煙,別怪我,也請別怨我。”

心底有一個顫抖的聲音在這樣對自己說。“即使是那個孩子是我的,我也不可能要,因爲,藤鵬飛碰了你,那個孩子對於我來說,就象是滿身的刺。”那根刺卡在了喉嚨裡,吐不出,也咽不下,因爲,是他自己親身插進喉嚨的。

當初,他把她親自送進了藤鵬懷抱,那樣的舉止,他只不過是想試一試,柳如煙對於張雲豪來說,只不過是一枚入棋子罷了,與其他的任何一個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他錯了,把她送給了別人,他的心卻一直都在訴說着思念,可是,他不能捨棄好不容易得來的江山,只爲了一個平凡的女人。

他的心糾結的同時。

醫院婦科的手術檯上,柳如煙靜靜地躺在那兒,張開着雙腿,她讓醫生別使用麻藥,因爲,她要感受着孩子離開自己的痛苦,那痛,會讓她一生銘記在心,那痛,會讓她記住張雲豪的殘忍,會讓她斬斷一切對愛情的奢望與癡念。

器皿輕輕地在她體內吸着,吸走了依附於她身體的那漸有成形的胎兒,吸走了她的骨血,身體的痛並沒有心來得噬骨,一滴淚,仿若冰晶,從她蒼白而猶如大理石般的臉頰上滑落,滑落到冰涼的手術檯上,當醫生的器皿落於盆子發出“當”的清脆聲響,她的脣邊勾起了一縷苦澀的笑容。

一切都結束了,張雲豪,你我之間就此結束,今生,來生,我們都要下地獄去吧!

昨日種種如似水無痕……心痛到死去後,痛到了極致宛若重生,她攀沿着牆臂,舉步維艱,一步一步走出了醫院的大門,雨停下了,太陽出來了,照射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臉孔洋溢出一抹絕世的冷妄。

*

要不是因爲張雲豪如此絕情,柳如煙也不會這麼快就有了背叛他的念頭。

比絕,比恨,她柳如煙絕對不會輸給他暗帝,他夠狠,可以用她的親人逼迫,難道她就會這麼任由着她擺步下去嗎?不,那樣性格的人絕對不是她柳如煙,她的一生全都毀在他的手上,如今,心已死,愛已成殤,即然不能一起幸福地生活在這個世間,那麼,就讓彼此下地獄吧!柳如煙跟着暗帝這麼久,也知道給自己留退路的道理。

呵呵!壁燈下,她望着手中的這個筆記本,輕輕地展開“雲豪,看着你高大的身影遠去,我的心猶如一片在夜風中飄落的孤葉……”裡面的字字句,字裡行間,全是她對張雲豪至死不渝的愛,只是,如今,這份愛已經逝去了,雖然心口還有些痛,她相信,她會治痊心中那個傷口,又深又長的傷口。“喜歡嗎?雲豪。”記得有一夜,纏綿過後,她把雙臂纏上了他的脖子,纏着他問。“喜歡啊!不喜歡幹嘛跟你做這種事情。”“切,書上不是說,女人有愛才有性,而男人卻不是哦!”“誰說的?全都是亂講。”他壞壞地笑着,搔着她最敏感的地方,他們氣息再度交融。“你會娶我不?”很多次,她都會這樣問着非常白癡的問題,然而,他卻說“會的,有那麼一天的。”只爲了他這一句話,她無怨無悔地等他這麼多年,只是,到頭來,一切都成了空。

視線模糊了,本已枯寂的淚水又悄無聲息地爬滿了面頰,她擡手擦掉了眼角那沉重的淚珠,慢慢地合上了筆記本,然後,打開了梳妝檯的抽屈,從抽屈裡拿出幾張小小的碟片,碟片太透明,燈光照在了碟片上,扎得她眼睛生疼生疼。

這裡面裝載的全是他犯罪的證據,其實,不用太多,僅只一張就足可以要了他的命,他處處堤防着她,沒想到,她還是有能力把它搞到手。

她雖然收集了他每次交易的證據,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有用到它的一天,只因,她的心太恨,太恨了。“張雲豪,就讓我們彼此都下地獄吧!”

*

柳如煙把這幾張碟片交給了藤鵬翔,這才蓄謀已久的藤鵬翔簡直喜出望外,他正愁沒有掌握暗帝足夠的證據而不能將他繩之以法,這一次,他把那張魚網鋪開,讓他展翅也難逃。

得到了足夠的證據,警方立即採取了行動,暗帝帶着阿龍意欲離開北京市,海關檢票口

一羣警察圍了上來,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這個國內數一數二的大毒梟。

也許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吒吒風雲一時,居然會栽到一個女人手裡,很多時候,我們都不要小瞧女人。

同一時間,警方持有了逮捕令,當他們趕至藤家老宅時已經人去樓空,藤鵬飛聽聞風吹草動逃之夭夭了。

然後,樹倒猢猻散,由於張雲豪犯毒事件浮出水面,瓜蓮着藤,藤連着瓜,前前後後,海洲市大大小小有一百名官員牽連在內,官大的雙規直接開除黨籍接受審查,官小的拘禁,等候上級處分,並在短短不到半月的時間全部注入了新的血液,白沙市有好幾家商業集團牽連在內,據說,他們全都是張雲豪的同夥,表面上是投資房地產,搞的藥善企業,實質上,暗地裡,與張雲豪勾結,這十幾家企業中又以南宮集團與淩氏企業最爲耀眼,所以,在旦昔之間,淩氏企業總裁凌雲峰面臨破產墜樓身亡,南宮集團執行總裁南宮峻被捕入獄,接受審查,卻因孝喘病發作而一夜間猝死在監獄裡,此案牽連甚廣讓全國上下黑白兩道大爲震驚,從來就沒有想到,一個毒販的事業會遍及全國十幾省,兩個直轄市。

“暗帝”一案經由北京市最高人民法院裁定本人執行槍決,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其餘相關等人量刑的量刑,槍斃的槍斃……

……

書房裡

“大快人心啊!”藤鵬翔坐在客廳裡,心裡的激動難以用世間的語言來描述,終於扳到了暗帝,扳到了那個殘害和着藤鵬飛合謀害死他爺爺藤乙鶴卑鄙之人。這了把他繩之以法,他費盡了心思,甚至還瞞着雪吟,受盡了相思,苦苦地不能與雪吟相認。

“是啊!暗帝垮臺了,只是,柳如煙,真的好可憐。”藍紫韻親眼看到了柳如煙親自肯求張雲豪那悲慘的一幕,沒想到,女人狠起來的時候,比男人還要厲害,可是,她終究是愛他的呀!這樣做,只是兩敗俱傷,徒增世間的一樁悲劇罷了。

想起柳如煙把碟片交給藤鵬翔時,睜着一雙茫然空洞的大眼走出這座庭院,就如一縷幽魂的樣子,藍紫韻的心就十分地糾結、難過。

提起柳如煙,藤鵬翔沒有說話,他與藍紫韻有同感,這個女人的一生都充滿了悲情的色彩,只怪她愛錯了人,愛上了毒梟張雲豪。

“藤鵬翔,你居然騙了我。”雪吟捏着那張報紙衝進了藤鵬翔的書房,並把那張報紙亮在了藤鵬翔的面前,火大地衝着她怒吼。

“你早就恢復了記憶,卻把我當傻瓜一樣地騙着。”虧她還想了許多的辦法,想讓他恢復記憶,她在他心目中到底算什麼?現在的她非常的質疑。

“傅姐,你別生氣,別生氣嘛!”藍紫韻趕緊從書桌旁邊的椅子上起身,緊張地吞嚥着口水,完了,傅姐知道了這件事,一定不會放過藤鵬翔的。

“我怎麼能不生氣?我一直希望他能恢復記憶,記得我們從前相戀的美好時光,可是,他記起來了,卻一直都瞞着我,我象一個猴子一樣被他戲耍,我……甚至於,你們還一起聯合起來欺騙我……”

“天地良心,雪吟,看着你心酸難過,我比任何人都有心痛啊!可是,我不能告訴你,因爲,暗帝的眼線太多,還給藤鵬飛合謀,把我們藤家弄到幾乎家破人亡的地步,如果我不棕做,恐怕我早就沒有機會弄倒他,倒是搭上了我們一家老小的命。”藤鵬翔怕心愛的女人真的生氣,所以,有些着急了起來,他一個勁兒地解釋着,可是,傅雪吟好象根本不領他的情,她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子就衝出了門去。

藤鵬翔想也不想就衝了出去,追逐她腳步而去……

傅姐,你可一定要原諒藤鵬翔啊!你們好不容易迎來了光明,可別……藍紫韻擔憂地想着。

*

柳如煙帶着沉重的心情,一身白衣,仙風立骨,她跨進了監獄的大門,張雲豪被逮捕後,就被關押在了這厚重的鐵門之內,鎖在那間連蒼蠅也飛不出去的牢籠裡。

由於犯事特殊,他關押的地點也不一樣,按理說,柳如煙是不能與他見面的,可是,她去向藤鵬翔說了情,藤鵬翔與監獄長打了招呼,這才網開一面,格外破例讓她與他相見。

“咔嚓”一聲,厚重的鐵門被人打開,柳如煙擡起了頭,視野裡的男人逢頭垢面,面容雖不失昔日的俊郎,可是,下巴生了些許青澀的短疵,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神情再也不見了以前的意氣風發,不過才短短的半個月不到,他就整整瘦了一圈,看起來是那麼頹廢,眼神有些呆滯,他戴着腳鐐手銬,一步一步地邁着沉重的步子,向着她的方向而來。

看着這樣的他,百般噬骨的滋味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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