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花燈會

阿妖跟十安在那家客棧過了夜,雖說房間很小,倒也算舒適,第二日一早,夥計送來了剛打好的水,十安用一塊乾淨的布沾了水給阿妖擦臉和身子,擦去了臉上和身上的泥垢,一張水靈可愛的小臉呈現在眼前。

“安姐姐,你這是。。?”

“今晚就是花燈會了,自然要漂漂亮亮的去,你若是臉上髒兮兮的,還不叫人家笑了去。”

阿妖的衣服破破爛爛,十安拿了件自己的衣服比了比,顯然是大了很多,於是便扯出一件小點的簡單改了改。

“這件你先湊合穿着,正好你說今晚花燈會開集市,咱們給你再買件合身的。”

阿妖轉轉身,十分開心。“哈哈,聽聞花燈會各家姑娘都穿紅着綠收拾精緻的逛燈會,沒想到我今日也能如此!安姐姐,太謝謝你啦!”

見她歡喜的模樣,十安也高興,瞧見木櫃上還放着一面小銅鏡,雖然舊了,不過還是能照得清楚,便取出了一把木梳將阿妖那雜亂的頭髮梳順並挽了兩個小團兒,自己也稍微的收拾了一下,阿妖拄着頭坐在一旁看。

“從前見其他姑娘似你這年紀的都會用些胭脂水粉,安姐姐不用嗎?”

“我不太會用,索性不用。”

“話這樣說,那你眉心還不是點了花鈿?”她指了指十安眉心的硃紅印記問。

“你說這個啊。”十安用手蹭了蹭額頭。“你瞧,這不是畫上去的,打從我有意識這個就有了,也不知是怎麼來的,蹭也蹭不去。”

“這不挺好?京裡的姑娘時興眉心點花,你這直接省了自己畫。”

就這樣在房裡嬉笑玩鬧,午後小憩了一會,待到暮色降臨,花燈一片一片的點起,照亮了街道,阿妖對京裡的路比較熟,在她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庭花小樓附近的巷口,這裡已是人山人海。

“前頭拐過去不遠就是庭花小樓,安姐姐,這裡人多,你可要跟緊了。”

“哦。”十安心不在焉,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花燈和繁鬧的街市了。

她們一路走走停停,新奇玩意很多,十安給阿妖買了一個兔子燈,圓團團的,可愛極了,表演雜技的戲班子在一個個小臺上展露身手,臺下一羣拍手叫好,街道再往前走走有一條小河,河岸邊有許多放河燈的男女,一個個荷花燈隨着水流漸行漸遠。瞧着前面不遠有一棵非常大的桃花樹,花瓣紛飛如雨,十分有意境。

“那棵桃花樹有些年頭了吧。”

阿妖正在玩兔子燈,聽十安問起,便擡頭瞧了一眼。

“啊,那是千緣樹,你若是感興趣,可以去瞧瞧,我在這裡等你。”

“你不跟我一起過去?”

“不去了,我之前見過,也沒什麼稀奇,你快去快回。”

十安無可奈何,只得獨自一人穿過人羣,好容易纔到樹下,這裡的人稍少一些,她站在花雨中,擡眼看着,桃花樹上綁了許多紅色綢帶還有小木牌,風一吹過木牌碰響,就如風鈴一般,十分悅耳。十安閉上雙目,感受風輕撫過她的長髮和臉頰,這個時節的風溫度剛剛好,清爽舒適。

正沉醉在此美景之下,忽有一個男子開口說話。

“姑娘。”

十安猛然睜眼,眼前的男子一襲白衣,淡然的看着她。

“姑娘,你踩到我的扇子了。”

他溫和的說着,十安才發覺自己腳下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忙撿了起來,那是一把紙扇,扇骨鑲嵌着雕龍白玉,似乎很貴重,她感到很尷尬,趕忙輕輕用手拍了拍扇面上的土,很抱歉的遞給他。

“對。。對不住。。我沒注意到。”

“無妨。”他將扇子收起,擡頭看那些紅綢帶和小木牌。“瞧着姑娘方纔看這些木牌入了迷,想來是感興趣?”

“其實,我是第一次入京。。”

“原來如此。”男子淡淡一笑。“千里姻緣一線牽,人們將心願與心上人的名字寫於木牌上,用紅繩或綢帶綁在這千緣樹上,以求神明庇佑有情人終成眷屬。”

聽他解說着,十安擡眼打量了一下這個男子,長髮挽起,長相俊秀,有一絲英氣,似乎是一個很成熟穩重的人,眉眼處瞧着很溫和,眼前這人整個詮釋了“溫潤如玉”一詞。

“姑娘如此直眼看在下,可是從前也不曾見過男子的緣故?”似是發覺到了十安的目光,他調侃着。見十安慌張收回視線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又可愛,他從懷中取出一條流蘇腰墜,上頭還有一塊雕花檀木牌。

“此次前來未曾帶紅綢木牌,且用這個將就了。”他交與她手中。“拿去寫下心願,我給你掛上去。”

“公子。。這。。這如何使得!”十安忙推脫,臉漸漸上了一層粉紅。這腰墜看着就貴重,拿來掛樹上太可惜。

但男子並沒有收回腰墜,反而拉着她走到旁邊的一個小攤前要了筆墨。

“入鄉隨俗。”

“既如此。。。好吧,那就先謝過公子。”

她想了想,寄情,友情。。阿妖嗎?似乎寫在這定姻緣的樹上不太適合,可男女之情她又沒有概念,一時拿不定主意,一旁的攤主催促,也不好一直佔用着人家的筆,便放棄寫人名,寄情算不得,單寫了一行心願。

願世安好。

“人人都道自身安好,你倒是個菩薩心腸。”男子接過腰墜,雙腳一蹬地騰空躍起,在千緣樹最高處將腰墜綁了上去。不一會便輕鬆落回到十安身邊,白衣翩翩,帶連着花瓣雨落了幾片在十安的頭上,他輕輕用手將花瓣取下。

“公子還會輕功。”

“很奇怪嗎?”

十安搖搖頭,行了一禮。

“今日之事,謝過公子了。”

“瞧姑娘的言談舉止,倒不像是京外的。”男子見她行禮,有些疑惑,這禮他非常熟悉。

“公子說笑了,我叫十安,家就住在雲山村,雲山風景美如畫,哪日公子得閒可來遊玩。”

男子依然是溫和的笑着,點了點頭,說有機會一定,這時,阿妖在遠處喊十安,她才反應過來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竟忘了阿妖還在那裡等她。便急急辭去,剛走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來。

“對了,公子怎麼稱呼?”

男子笑了笑。

“晟廷,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