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小卿待含煙等出去,纔看旁邊的小莫和月冷:“你們倒是越來越會演戲了。”

小莫嘆口氣:“小弟也是爲配合老大。”

月冷揉了下膝蓋:“師兄,我們可以起來了嗎?”

小卿也不由笑:“起來吧,想跪的話還不有的是機會。”

小莫和月冷剛站起身,燕雨就“衝”了進來:“師兄,三叔請您速到四叔的屋子去。”

小卿微微一笑,對月冷道:“機會來了。”

月冷可憐兮兮地看老大:“老大……”

“你自己看着辦吧,”小卿親切地拍了拍月冷的肩:“估計一頓板子你是躲不過去了,不過,你受的委屈老大我會記着的。”

“是……”月冷無奈垂頭,既爲師弟,身不由己啊。

小莫實在很同情月冷,剛想安慰幾句,老大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你很閒嗎?”

小莫當然不閒,他這裡也好幾項任務呢,忙風一般地閃了。

小卿帶着月冷在門外告進。

“小卿給我滾進來。”傅龍晴的聲音很不善。

小卿整整衣襟,恭敬地推門而入。

傅龍晴面對牆而立,傅龍羽垂首站在他身側,見小卿進來,給了小卿一個苦笑。

“三叔,侄兒滾進來了。”小卿一本正經地單膝點地:“三叔敬請吩咐。”

傅龍晴霍地轉身,盯着小卿。小卿正好擡起頭來,清澈如鴻的目光正對上龍晴的目光,忙垂下眼瞼,現出十二萬分乖巧的模樣。

傅龍晴明知他裝作,卻硬是發不出脾氣,瞪他一眼,道:“你跪好了,有話問你。”

“是。”小卿端端正正地雙膝跪地:“三叔請問。”

傅龍晴看他那不慌不忙的神情,心裡就嘆氣,自己怎麼就是拿這小混球沒法子。

家裡能製得住小卿的也就是傅龍城和傅龍星兩個人。傅龍城就不必說了,小卿見了師父,是無論如何也翻不出別的花樣去。而五叔龍星,其實倒是小卿最怕的。就是師父龍城,凡事也給他辯說的機會,而龍星,直接就上“巴掌”。小卿對五叔最是沒法子。

小卿就知道三叔是最疼惜弟子的,所以即便知道龍晴生氣,還是很敢如龍星說的那樣,“巧舌如簧,恃寵賣乖”的。

龍晴還是不想太縱了他,冷冷地道:“問你的話,你仔細回答,若是敢謊言瞞我,必掌你的嘴。”

謊言欺瞞尊長,若是師父那裡,少不得一頓板子打得皮開肉綻的,哪會如三叔這般,只是威脅要掌嘴,所以小卿纔不怕。

“侄兒哪敢。”小卿委屈地低頭,又擡頭:“侄兒知道三叔最疼侄兒,必是捨不得打罰侄兒的。”

傅龍晴無語。看來這小混球真是吃定了自己,難怪膽子這麼大。

傅龍晴正要瞪眼睛,龍羽已經手疾眼快地搬了椅子送到他跟前:“三哥,您坐着慢慢問話吧。”

龍晴還未落座,小卿已經爬起來:“侄兒給您奉茶。”麻利地自桌上斟了一杯茶過來奉上。

傅龍晴一臉黑線:這兩個混球,到這會了還賣乖呢。

“你給我跪着。”瞪小卿。小卿退後一步,乖乖地跪好。又瞪龍羽:“你給我一邊站好。”龍羽忙立得筆直。

傅龍晴坐在椅子上,雖然接了茶,可哪還有心思喝。看看跪着的侄兒,旁邊立着的弟弟,心裡也是嘆氣,都這會了,這兩個混球還能跟沒事人似的,倒顯得自己沉不住氣了。

穩了穩情緒,龍晴問:“將遼使送與西夏的長平公主畫像偷樑換柱,是你的主意?”

小卿擡頭看看三叔,再看看旁邊掩飾不住驚訝神色的四叔,抿了脣,不說話。

龍晴將一副卷軸丟到小卿跟前:“怎麼不說話?小卿老大你做過的事情,也有不敢認的時候嗎?”

小卿對三叔的嘲弄有些不滿,雙手拾起畫像,也不打開,漫聲應道:“這事,侄兒是知道一些。”

果真如此!龍晴瞪着小卿,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雖然早有猜測,但是總還抱着一線希望,以爲事實最好並非如此,哪知現實偏如此殘酷,不給留一絲縫隙。

遼國送長平公主和親西夏,援例需將公主畫像交付西夏前來迎娶的使節。使節代西夏王接親,要依畫像驗對奉迎之人。

但是如今這幅畫像卻由含煙交到了龍晴手上。

龍羽搶上一步,拿了卷軸展開,畫中女子凝眉肅立,正是自己的玉兒,畫卷上遼皇室印章赫然入目。龍羽忽然明白爲什麼三哥會發如此大的火了。

昨日龍晴來見龍羽時,靜默半響,遲遲不願開口,就是不願意將耶律玉兒和親的事情親口告訴弟弟,雖然這事在龍晴看來,正好是斬斷這段孽緣的一個良機,但是於龍羽還是有些殘酷。這個弟弟看起來似乎成熟睿智,卻是有一顆赤子之心,他既然動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但是令龍晴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未來得及說話,龍羽在靜默半響後,忽然屈膝跪地:“三哥,龍羽想請三哥在大哥面前說一次謊……”

“隱瞞宋玉兒的遼人身份?”龍晴看着龍羽,“你以爲能瞞得過?”

“三哥……”龍羽垂頭。

“不要再見宋玉兒。”龍晴冷冷地吩咐:“耶律玉兒和親西夏後,就再沒有宋玉兒這個人。”不理龍羽欲辯的神情,斷然擺手:“沒我的話,你不許出這屋子一步!”

龍羽是沒出這屋子一步,可是不妨礙別的什麼人進這間屋子,比如說小卿。

所以現在有了這事。

原本龍晴還打算,無論如何也要隱瞞龍羽與宋玉兒私定終身這一環節,再讓龍羽遠離宋玉兒,待宋玉兒和親西夏後,正好就斷了龍羽和宋玉兒的這段孽緣。大哥那裡自己再擔待一二,龍羽在關外所爲,也就定個“行爲不檢”之責,捱上一頓家法,也就了事,想不到,事情反倒越弄越大。

如今正是敏感時期,西夏與遼、宋之間保持中立,如果因此事與西夏以藉口,引起戰火,龍羽竟然爲了兒女私情,至國家安危於腦後,就是再多有幾條命,在大哥那裡也不夠死的。

最可恨的就是小卿這小畜牲,這麼大的事情也敢做了,這哪是幫你四叔啊,分明是想陪着他一塊死啊。

龍晴起身,“是龍羽的主意,”龍羽搶前一步,擋到小卿身前,極少見三哥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龍羽雖有些怯懦,可也不能不護着小卿:“三哥打我。”

不用他說,因爲擋着小卿,龍晴這一腳已經重重地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你以爲你還不該打呢。”龍晴再給龍羽一腳:“自己死還不夠,還拖着小卿?”

小卿躲在龍羽身後,不忘探頭插嘴:“三叔息怒,這事侄兒說知道,可沒說是侄兒做的啊。”

“不是你做的?”龍晴看小卿:“我怎麼不知道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事情反正也出了,龍晴踢了龍羽兩腳也出了氣,索性又坐回椅子上:“怎麼回事,你說說吧。”

小卿陪笑道:“三叔,這次您真是冤枉侄兒了。光是燕月那裡,侄兒已經很忙了……”

“燕月?”龍晴差點又跳起來:“你們又在武家牧場做了什麼?”

“嘿嘿。”小卿笑容可掬,卻讓龍晴的心跳加快了好幾倍,“行了,你先說這件事吧。”事有輕重,龍晴先放過燕月那邊,追問畫像的事情。

“是。”小卿恭敬地應道:“至於這件事,三叔要問侄兒,不如問問月冷,只怕更清晰些。”

龍羽回頭瞪小卿。你怕天下不亂是不。

小卿看龍羽瞪他,立刻道:“四叔不必瞪侄兒,這事必是含煙和月冷私做主張的,侄兒替他兩個謝四叔相護,不過,茲事體大 ,實在還是應該問個清楚。”

不等龍晴發話,小卿已經朗聲喝道:“月冷,你給我滾進來。”

在外面靜候的月冷聽得老大的呼喚,就感覺頭上似乎有一隻黑色的小鳥飛過……人卻忙不迭地“滾”了進來。

“三叔,是侄兒的錯。”月冷垂頭,直接跪在小卿身邊。

龍晴看看月冷,再看看小卿,一時想不透小卿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小卿已經又搶先動作了,“啪”地一下,照着月冷的腦袋打了一巴掌:“你膽子也太肥了,合着仗着姨師奶疼你不是。”

龍晴一愣,忽然明白了小卿的主意,“這小畜牲,真真是大哥的徒弟。”

龍晴心裡贊着,人卻過去,照小卿打月冷的樣,“啪”地一聲,打得小卿腦袋一歪:“我看膽子最肥的就是你了。”

小卿揉了揉頭,看龍晴:“三叔,是月冷的錯,三叔幹嘛打我。”

月冷擡眼看看老大,見老大瞪他,忙又垂下頭。

“月冷有錯,該打的也是你。”龍晴又敲了小卿一記,纔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都起來回話吧。”

龍羽默默站起,小卿也站起來,見龍羽垂首站着不動,知他心裡因爲連累自己弟兄而有些難受,他是侄兒又不好勸,只過去拉拉龍羽的袖子:“四叔。”

龍羽擡頭,看見小卿清澈明亮的雙眸,“三叔命坐呢。”小卿指着龍晴身旁的空椅。

“坐吧。”龍晴彈了彈衣襟:“不該做的事情也做了,現在想想怎麼善後吧。”

“三哥。”龍羽沒坐,反倒又跪了下去:“是龍羽思慮不周,肆意妄爲,連累三哥,還連累了侄兒們。”

龍晴伸手扶了龍羽:“連累不連累的,自家兄弟叔侄,有什麼好計較。”

“三叔所言極是。”小卿賠笑:“侄兒等經常連累叔叔們受過,如今有此機會,實在倍感榮幸呢。”

“老大所言極是。”月冷誠心誠意地,給龍羽一個燦爛的笑容。

“當什麼好事呢?”龍晴看着笑得溫馨和睦的弟弟和侄兒們,忍不住出言提醒:“以後這種挨板子的事,都給我少作,板子打在身上不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