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燕文想不到燕傑竟然敢對燕雲如此無禮,太沒有規矩了。

“你這是和燕雲說話?”燕文冷聲問。

燕傑看到大哥,心裡自然是畏懼,但是回頭看了燕雲一眼,又覺自己沒錯,便只垂了頭不說話。

“師兄。”燕雲欠身,到嘴邊的話卻被燕文冷冷地目光逼回了肚子裡,只得站過一旁。

“給你師兄道歉。”燕文命令弟弟。

燕傑滿心不願,又覺得好漢不吃眼前虧,忍着氣和委屈,對燕雲欠了欠身。他自覺已經是委曲求全了,可是看在燕文眼裡,則完全是毫無誠意地敷衍了事。

“你這是認錯的態度?”燕文喝問。

燕傑再也忍不住,擡頭看大哥,抗聲道:“我又沒錯。”

燕文倒被燕文的態度弄得一愣,隨即怒,膽肥了,這什麼態度。

一揚手,“啪”地一個耳光打在燕傑臉上。

燕傑頭一偏,臉上火辣辣地痛。卻仍看着燕文道:“我沒錯。”

“啪”地一聲脆響,又是一個耳光。這一下重了許多,燕傑卻仍是滿面不服之色。

“師兄。”燕雲再次欠身欲語,話還沒說,燕文第三個耳光已經再次重重打在燕傑臉上。

燕傑搖晃了一下,臉上固然是痛,心裡更覺委屈,擡起頭,看着大哥,眼圈不由有些紅:“大哥問也不問,就認定是燕傑的錯嗎?”

燕文倒是頭一次看見燕傑敢跟自己如此硬抗,冷冷地道:“對你還用得着問嗎?你必定是皮子緊了,找打是嗎?”

燕傑差點沒被大哥的話氣死。

“既然自己找打,我就成全你。”燕文一揚手,自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根柳條,一指旁邊的石凳:“趴那去,褲子腿了。”

燕雲忙再次上前欠身:“師兄,小弟……”

“還不快去!”燕文一聲暴喝,嚇得燕傑一激靈,燕雲的話也再次無法說出。

燕傑氣得,真想一走了之,不理這蠻不講理的大哥,可是身體卻已經乖乖地趴在了石凳上。

“你錯沒錯?”燕文手裡的柳條在空中劃出一道脆響。

燕傑心裡害怕,卻還是咬緊牙關不說話。我又沒錯,絕對不能向強權低頭。

“行。”燕文過去,一把扯落燕傑的褲子,手裡的柳條“嗖”地一聲,抽在燕傑的臀上。

燕雲暗中嘆了口氣,只得站在一邊“觀刑”。

燕傑屁股上火辣辣地痛,卻就是不吭聲,心裡默唸着前輩先賢爲自己打氣,自己沒錯,絕不低頭求饒。想起爲理想化爲桃林的夸父,想起不食周粟而亡的伯夷和叔齊,甚至想起四百年後爲堅持日心說而被教會活活燒死的布魯諾……

無論怎樣胡思亂想,柳條抽到肉上那刺癢而尖銳的疼痛,仍是讓燕傑苦不堪言,只得轉而虔誠地祈禱大哥手裡那“萬惡”的柳條早些折斷。

“啪”地一聲,柳條竟真的斷了。

燕傑心裡剛舒了一口氣。

燕文一秒也沒耽誤,一擡手,又折下了一根更粗壯些的柳條。彷彿猜中燕傑的心思般,燕文冷冷地道:“你不認錯是吧,行,有這一樹的柳條慢慢陪你。”

燕傑用餘光看到翠綠的柳葉飄下,心情鬱悶到了極點:大哥,你雜這麼沒有環保意識呢,你怎麼能隨便攀折樹枝呢?

“師兄。”燕雲再次準備陳情。

“你先給我站過一邊!”燕文對燕雲也沒個好氣:“看你把燕傑慣地,哪還有一點規矩?身爲師兄,就這麼縱着他無禮?”

“是,是,小弟知錯。”燕雲一頭冷汗,再不敢多說。

燕傑鐵了心,打死也不認錯。感覺有些悲壯,看來,自己的屁股要爲自己這難得一次地“堅持”犧牲了。行,大哥,我就不信,你真捨得拿這一樹的柳條打我。

當小卿沐浴着夕陽,一身光芒地踏進院子時,燕傑就差一點點,就要放棄堅持,向大哥妥協了。

“行了。”小卿揮揮手,將燕傑解救出來:“燕傑還小,初涉人世的無奈與黑暗,衝動一些,也是可以原諒的。”

燕文納悶:什麼人世的無奈與黑暗,怎麼了?一臉懷疑地看燕雲:讓你帶燕傑去查看邊關防務,你幹什麼了?

燕雲又有些冒冷汗。

“老大。”燕傑吸着氣,無限委屈,無限彷徨。

“營妓的制度由來已久。從吳越至今,總有千年的淵源。”小卿一邊扶起燕傑,一邊輕聲慢語:“既已爲制,對錯與否的,也不是,也不該由你我評斷。”

“小弟不想評斷,小弟只想改變。”燕傑看着老大,語氣堅定。

燕文在旁邊聽得眉頭一皺。這孩子怎麼和“營妓”的事情扯上了關係,想到這裡,又看了燕雲一眼,目光中已經飽含責備。燕雲一陣哀嘆,慘了,看來今日被打的恐怕不只是燕傑一個人了。

小卿並未生氣,淡然一笑:“你想學漢代緹縈嗎?”

漢代緹縈上書,中國廢止了幾千年來實行的肉刑。

“燕傑,你給我規矩些。不該你做的事情,你最好給我小心着點。”燕文在旁威脅燕傑。

燕傑靠在老大身上,假裝昏迷。

就是比這重十倍的傷,以燕傑的修爲,也絕昏不過去,何況不過是柳條打的。明知道燕傑是在裝作,燕文也是沒法子,他可不敢過去自老大的懷裡將弟弟扯過來再痛揍一頓。

“你和燕雲去我院子裡候着。”小卿吩咐。

燕文和燕雲欠身而退。

小卿才笑對燕傑道:“你回房休息去,策論也不必作了。”

燕傑睜開眼睛,笑道:“謝謝老大。”又呲牙咧嘴地道:“小杰是真的疼,大哥都是下了狠手打小杰的。”

“打你也活該。誰讓你對燕雲不敬。”

燕傑看老大有斥責之意,垂着頭站直了,才小聲辯道:“可是燕雲師兄他,他與那個兵丁稱兄道弟,見死不救。”

小卿哼了一聲,燕傑擡眼偷偷看看老大,知道“見死不救”這句話說得有些過了,小心翼翼道:“小弟失言。不該言詞上對燕雲師兄不敬。”

看小卿沒說話,燕傑只得認命地擡起手,卻有些不甘心,委屈地道:“要小杰掌嘴嗎?”

小卿揮手敲了一下燕傑的頭:“這些弟子,就數你膽子最大,要是真計較你言詞不敬的罪,我看你這臉天天都會被打腫。”

“小弟不敢。”燕傑垂頭做乖巧狀。奇怪自己常常腹誹師兄的事情,老大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