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痛苦的哭嚎聲中,禁衛軍終於行刑完了,原本笑語歡歌的生辰宴宛若變成了慘烈的修羅場,人人膽顫心驚。
偏偏在這樣大多數人想哭的時候,皇上輕輕晃動着杯中的美酒,笑容波濤詭譎,咻咻的往那些大臣的心口再狠狠的補上一劍,“傷筋動骨一百天,衆卿家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估計要臥牀養上一年半年才能好了。但朝中之事衆多,不可能等衆位卿家,想了想,朕還是覺得停了衆位手中負責的職務,讓你們安心休養比較好,當然,各位的俸祿照常發放,不會虧了各位。”
上官青深邃的眸底沒有一絲溫度,沒有留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準確迅速的點出了頂替受刑大臣位置的臣子,並且直接讓隨身近侍將蓋了玉璽的任命文書交給等候在殿外的任命的大臣,雷厲風行得讓上官衡及其鍾氏一黨的人措手不及就已經塵埃落定了。
“朕也是爲了各位大臣好,畢竟身體最重要,若是養不好身體一輩子就完了。就這樣吧。”
上官衡被這一連串打擊憋得心裡沉沉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對上父皇那雙帶着微笑卻讓他看不出絲毫真實情緒的眼睛,脊背陰風陣陣,掌心裡也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這時候他才知道父皇是真的生氣了,連帶着將他也記恨上了,不然,任命的這些大臣裡不會都是太子皇兄和四皇弟兩個派系的人,他的心腹竟然完全被剔除在外。
他不由得後悔,原以爲會是一石二鳥的絕佳計策,既能讓睿親王和寧王反目成仇,又能剪掉太子的羽翼,卻沒想到竟然將自己逼入了絕境,到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估計父皇在心裡已經怨死他了,對他也越來越提防,想要在皇位爭奪戰中勝出更加艱難了。
他又是後悔又是痛恨南宮墨,不期然撞上皇上似乎能將人看穿的雙眼,心下一個哆嗦,慌亂的低下頭來,任由鋒利的指甲將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宴會繼續吧,朕和皇后還有些事,先撤了。”
想要處理的事情差不多處理完了,再留下去也沒有必要,皇上攜手皇后率先離開。
靜貴妃嬌嫩嫵媚的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緊緊的握住泫然欲泣的上官絮兒,委屈帶着哭腔的喚道,“皇上,絮兒的生辰宴還沒正式開始呢,請皇上和皇后娘娘留下觀禮。”
這個女兒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得到過皇上的關愛,若不是太后和她一直盡心盡力護着,恐怕在這個皇宮早已經沒有了她的立足之地了。現在若是皇上在女兒的生辰宴上拂袖而去,豈不是將女兒狠狠的踩在泥裡,將來還有誰看得起她的女兒,絮兒還怎麼嫁個好人家?
“清容殿裡血腥味太過濃重,朕和皇后就不留下了。不少大臣都受了重傷,想必他們的家眷也沒心情品嚐美酒佳餚了,想回家請大夫的,就快點回去吧,拖得太久了恐傷口不利。”
皇上攜着皇后的手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看了靜得像鬼屋的宮殿,笑眯眯的補充道,而後再也不管上官絮兒通紅的眼睛,飄然而去。
話音落下,所有的大臣及其家眷沒有任何猶豫的站起來,跟着自家夫君(父親)回去,尤其是那些沒受傷的,跑得飛快,宛若後面有鬼追一下。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原本熙熙攘攘,喜氣洋洋的清容殿就變得一片冷清死寂。
上官絮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捂住臉跌坐在地上嚶嚶的哭了起來,悲痛欲絕。
“絮兒,不要哭,母妃在這裡。”
鍾顏心痛如刀絞,忍着痛意將淚流滿面的女兒緊緊的摟在懷裡,“沒關係,你還有母妃,母妃會一直疼你,愛你,就算沒有你父皇的疼愛,我們也能過得很好。”
就在這時,她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輕蔑的嗤笑,擡眸望去,就看見鍾晴驕傲的站在門口,清麗無雙的容顏上帶着勝利的微笑,施施然的朝着遠方走去,在她前面隔了一段距離,南宮墨帶着貼身小廝慢悠悠的走着,宛若之前那些慘烈血腥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母妃,我也是父皇的女兒,他爲什麼要這樣羞辱我,爲什麼?”
上官絮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晶瑩的淚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痛苦的捂住臉,同樣是父皇的女兒,別的孩子都能得到他溫言細語的關愛,那慈愛的笑容,寵溺的話語,每每都讓她羨慕不已,唯獨對她態度冷若冰霜,從來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她好心痛,好不甘。這一次他親自爲她舉行生辰宴,她欣喜若狂,還以爲忽略了那麼久,他終於注意到她這個女兒的存在了,卻沒想到,她的父皇依舊是將她當成爲南宮墨洗清冤屈的踏腳石,他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女兒過,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靜貴妃被女兒話語裡的傷心背痛刺得眼淚直流,哽咽着說道,“絮兒,你沒有做錯什麼,做錯的是別人。要怨就只怨你命不好,成了你父皇心口的一根刺,他又怎麼會憐愛你,疼惜你。”
“那我怎麼辦,母妃,這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鍾顏抹了抹淚水,將雙手搭在女兒的肩膀上,眼底迸射出強烈的堅定,“絮兒你放心,娘就算是豁出一條命也要讓你得到你應該得到的。你說得對,你也是你父皇的女兒,他不能這麼冷漠的對待你,你是尊貴的天家公主,理應萬千寵愛在一身。你先回去,母妃這會先去給你討公道。”
說完她放開上官絮兒,提着裙襬跑出了清容殿。
御花園僻靜的角落裡,上官語歡帶着宮女站在不遠處,南宮墨俊美如謫仙的臉上溫柔迷人的微笑一直沒有褪去,灼熱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站在他幾尺開外的鐘晴,熱血沸騰,抑制不住的喜悅甜蜜一直蔓延在心腔,怎麼都消不下去。
鍾晴被他看得臉上火辣辣的,都快要燃燒起來了,索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南宮墨,你究竟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快點說,說完我還要回寧王府呢。”這人能表現得再明顯一點嗎?
“晴兒,我很快樂,快樂得都不知道要怎樣表達了。”
南宮墨眼底柔情似水,像包容深沉的海,又像璀璨的寶石,饒是鍾晴多看了幾眼,也差點沉溺在那汪溫柔裡,心跳漏掉了一拍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