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前夕

化妝師在她的臉上努力刷着粉底,腮紅,眼影,動用後天的力量讓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一些。她用粉底彌補着她身上的傷痕,穆向晚看着鏡中恢復了以往氣色,甚至更加美麗的自己,不得不佩服起化妝師的能力來。

“真漂亮。帶上這個更美。很適合你。”

化妝師用不太熟練的中文指着手中漂亮的黑珍珠項鍊,想取代穆向晚脖子裡的“人魚之淚”,但是穆向晚堅決拒絕。她一副“你換我項鍊我就死給你看的樣子”讓化妝師也無奈了。她嘟囔着“不搭配啊”、“破壞了整體效果”之類的話,穆向晚裝作沒聽到。後來,化妝師把一條珍珠手鐲帶在她的手上,纔算是兩個人達成妥協。

她穿上高跟鞋,長裙在身上游走,光滑的質感讓她想起了冷翼凡的手。

她微笑了起來。

“真漂亮。”化妝師說。

“謝謝。”

穆向晚知道自己確實是非常漂亮。

她一向喜歡素雅的顏色,不喜歡黑色,因爲那會讓她想起死亡。可是黑色真的很適合今晚的她。

有別於西方人白皙卻粗糙的膚質,她的皮膚白到幾乎透明,細緻到好像陶瓷。纖細的,簡直不盈一握的腰肢,小巧的個子,華美的頭飾,她滿足了西方人對於神秘、嬌美的“東方公主”的一切幻想。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忽然呼吸困難了起來,戰慄,蜷縮。化妝師衝後面的人使使眼色,那人飛快拿了一支針注射到穆向晚的靜脈之中,笑着說:“這支可是加大劑量的,可以管用很久。穆小姐,‘夢’的滋味不錯吧。”

穆向晚不語。

身上噴着昂貴的香水,散發着陣陣幽香。她沿着走廊走着,出門的時候用力呼吸着屋外的空氣,然後上了車。一路上,她都很平靜,平靜到王雪晴幾乎以爲她是個啞巴。

“穆向晚,你祈禱你的買主是個老頭子吧,這樣他沒體力,能少折騰你幾次。哈,聽說中國女人很受歡迎,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會賣出什麼樣的價錢?一會兒你就要和拍賣品呆在一起了,我們不能見面呢,還真可惜。不過沒關係,我會在貴賓席上看着你的。”

穆向晚木然看着窗外不語。

“怎麼不說話?你和你兒子一樣啞巴了嗎?喂,本小姐在和你說話!”

穆向晚沒有搭理王雪晴,只是專心地沉醉在自己的夢裡。

在夢中,她和親人在一起,幸福無比。她不願意去想自己的未來,只要活在虛構的夢幻之中就足夠快樂了。她喜歡做夢的感覺。

一輩子活在夢裡就好了……

“喂,你……”

手掌習慣性地朝着穆向晚的臉上扇去,但是被人牢牢抓住。賓利笑着說:“雪晴小姐,她現在可是拍賣品,受傷的話會賣不出好價錢的。請不要讓我爲難。”

“你是在命令我嗎?”王雪晴憤怒地說。

眼中飛快閃過一絲不悅,賓利看王雪晴的眼神也有些玩味。他看着王雪晴,一字一句地說:“小姐,我確實是在命令您——這裡是法國,不是中國。我們是合作關係,說直接的是您依附於我,要是拍賣會因爲您而有所差池的話,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你……”

王雪晴沒想到居然被她看不起的男人這樣直接的威脅,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周叔不在身邊,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臉漲得通紅都不知道說什麼。似乎是對自己的說話效果很滿意,賓利拿起穆向晚的手,放在脣邊輕輕一吻:“穆小姐,你今天真美麗。你會是全場最耀眼的寶石。這珍珠手鐲很適合你,也只有你襯得上這珍珠的美麗。啊,忘記告訴你了,這珍珠手鐲裡有微型炸彈。”

炸彈?穆向晚渾身一顫。

“要是你可愛的男朋友來救你的話,在你們擁抱的瞬間,我就會讓這個炸彈爆炸——或者讓他看着你死在他面前比較好?擁抱着一起赴死的情人,近在眼前卻無法阻止的灰飛煙滅……哪種都非常悽美。”

賓利說着,開始大笑了起來,而穆向晚渾身發冷。她下意識想去解開手鐲,但是賓利說:“遙控器和鑰匙在我的手裡。遙控器沒壞,手鐲沒用鑰匙打開的話,會立刻爆炸。”

穆向晚一愣,然後更加飛快地去解手鐲。

“你聽不懂嗎?”賓利按住了她的手:“現在解開會爆炸,你會死!”

“能和你一起死也不錯啊。”穆向晚微笑着說。

她的微笑是那麼美。

王雪晴愣住了。

要是她的話,她一定會想辦法求助冷翼凡,或者想辦法解開手鐲,卻從來沒想過和敵人同歸於盡……這個女人不是最怕死的嗎?她爲什麼那麼狂妄!她怎麼敢!

“穆向晚,你想我們死嗎?”王雪晴惡狠狠地看着她。

“是啊……我死了能拖你們一起的話,也算是夠本了。比起被當作工具,我情願自由自在地死!”

“你瘋了,你是個瘋子……”

“有誰不是呢?”

“閉嘴!”

賓利萬萬沒有想到穆向晚居然會抱着“一起死”的態度,一點都不害怕自己身上的炸彈,頭痛萬分。他原意是想看到這個女人恐懼,乞求的樣子,但是她居然見到了自己慌張失態的一面……

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

要不是已經作爲拍賣品的話他真想現在就殺了她!

“穆小姐,你就不怕死?你的兒女不是等着你呢嗎?”

“可是你要我傷害我兒女的父親,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穆向晚笑着說:“既然我已經註定了死亡結局,我不想拖累其他人,讓我的孩子成爲孤兒。而且……我真的很討厭你們。”